江青路摸摸鼻子,訕訕道:“現在嘛……咳咳,你也知道我是文人,這個……爬樹這麽不文雅的事,我怎麽好意思再做?被人看見,我這臉往哪兒擱啊?我不像澤銘,臉皮都練出來了,我還是比較在意自己的形象了,所以從小到大,並不敢行差踏錯一步。”
這話到最後忍不住暗搓搓自誇了一把,江青路也是聰明人,知道適當時機宣傳一下自己的形象,有利於日後追求工作的開展。不過很可惜,方采薇顯然不知道他的心思,所以對這番話也渾不在意,要比宣傳自己的形象,誰能比得過咱們大奶奶啊。
當下就點頭笑道:“我明白我明白,好漢不提當年勇嘛。”
江青路:……以後誰敢說我是第一毒舌我跟誰急,前有澤銘那個言詞犀利的,後有他前妻這個心直口快的,我算什麽?啊?在毒舌排行榜上,我算老幾啊。
正尷尬時,就聽遠處有人喊方采薇,江青路聽著那一聲聲的“奶奶”,心中有些不平衡,眼見方采薇抽身欲走,到底還是忍不住開口道:“那個……方姑娘如今已經恢復自由身,還由著下人們這麽叫,似乎有些不妥,該讓她們改口的。”
“嗨!不過是個稱呼罷了,有什麽?她們叫順口了,一時間要改也難,何苦去為這些事浪費精力。”方采薇揮揮手:“那行,江大人你反正認識路,看完花熊就去山海閣吧,我有事先走了。”
“方姑娘不會是還想著要和澤銘破鏡重圓吧?”這是憋在江青路心中許久的疑問,終於在這一刻看到方采薇“拒不改正”的態度後,忍不住問了出來。
“破鏡重圓?”方采薇有些詫異:“沒有,你怎麽會這樣想?我若有心破鏡重圓,當初也不會那麽決絕的和他和離啊。”
江青路心中大石“嗖”一下就飛得無影無蹤,因笑笑道:“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著,若姑娘有意和澤銘重歸於好,又放不下臉來說這話,我或許可以為你們傳個信兒。既然姑娘沒有這份心思,那總該為自己未來考慮一下,奴婢們稱呼你做‘奶奶”,這太容易讓人誤會你和世子爺余情未了了。”
“噗”的一聲,方采薇忍不住噴笑,看著江青路搖頭道:“江大人是個光風霽月一般的人物,竟也如此熱愛八卦?好吧,我謝謝你的好意,不過我既不想和荊世子破鏡重圓,也不想和別人再結連理,所以誤不誤會的,我也壓根兒不在乎,你不用替我苦惱這個問題。”
“為什麽?”江青路急了:“方姑娘正當韶華,為什麽就要心死如灰?難道這世間除了澤銘,就沒有年輕俊傑能入你青眼嗎?”
“言重了,我當然知道世間好男兒絕不止澤銘一個,但是愛情這種事,本就是可遇不可求的。曾經滄海難為水的道理,江大人身為才子,也應該明白的吧?”
其實方采薇有些疑惑,不知道江青路今天吃錯了什麽藥,這樣關心自己的余生。但即便以她的想象力,也從未想過對方可能對自己有情,最大膽的猜測也就是:大概有什麽人向江青路透過話?所以讓他來試探下我的態度?類似於上次原成通過兄嫂傳話那般?
“我明白,可是我也知道,精誠所至金石為開。”看著方采薇漸行漸遠的背影,江青路忍不住慢慢握緊拳頭,低聲但堅定地一字一字道:“比起你為人婦那段絕望的日子,現在已經是上天對我最大的仁慈,我又怎會因為一句‘曾經滄海難為水’就黯然退卻?方姑娘,我喜歡你,總有一天,我要鄭重告訴你,我真的很喜歡很喜歡你,當年望江樓的驚鴻一瞥,便是一見傾心,你說,我怎會放棄?怎能放棄?怎敢放棄?”
可惜,這番話方采薇一個字都沒聽到。
*
“你就是從翰林院出來的,如今在戶部做的好好兒,為什麽又要重新回去?”
禦書房內,皇帝陛下皺眉看著年輕英俊的表弟,語氣有些不悅。
“皇上,學海無涯,書山為徑。臣也是在離開翰林院後才赫然發現,原來我的知識還很不足,正所謂書到用時方恨少,所以臣在經過慎重考慮後,決定回翰林院好好攻讀……”
不等說完,對面飛過來一本奏章,看速度皇帝陛下應該是手下留情了,不然他一介文人,絕對躲不過去。
“皇上,有話我們好好說,您別扔奏章啊,這都是朝臣們的心血。哎喲!這還是田閣老的折子呢,老爺子快七十了,點燈熬油的寫這麽一篇多不容易……”
“你少給我在那裡扯東扯西。”
皇帝陛下一臉“臭小子休想糊弄朕”的嚴厲表情:“堂堂狀元竟然能想出書到用時方恨少這種匪夷所思的理由, 還要臉嗎?你要是讀書少,讓別人怎麽活?朕這朝堂上的大臣,上到閣老下到七八品的芝麻官兒,是不是都得去翰林院好好攻讀?”
“不是,皇上,話不能這麽說。不管閣老也好,還是那些芝麻官兒也好,絕大多數都比我年歲大,就算讀書少,還有人生經歷來彌補啊……”
聲音戛然而止,江青路看著皇上手裡擎起的硯台,瑟縮地向旁邊挪了兩步:“皇上,表哥,有話咱們好好說,君子動口不動手,您看看你表弟我,是吧?這麽弱不禁風的,再讓你砸出個好歹來,我還沒成婚,沒給家族開枝散葉呢,您於心何忍啊。”
皇帝憤憤將硯台往桌上一扔,心想這臭小子從哪兒學來了這麽一套沒臉沒皮的耍賴法兒?從前他縱然有些無賴,也不會這麽過分啊。不對,臭小子一定是有事情瞞著我,回翰林院,到底是為什麽呢?朕須得好好兒問問。
“說吧,你到底是什麽心思?別想著拿話來搪塞敷衍,不然朕不饒你。”皇帝坐回椅子裡:“當然,如果是正當理由,朕也不會不近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