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畫想想,不由笑道:“正如娘娘所說,這事兒還真是奇怪了,莫非是大奶奶?”
慧妃搖頭道:“弟妹也不是今年才入府的,如果她能做,不會等到今年,去年送來的包袱裡只有吃食,看著全是街上買來的,我就擔心他們夫妻不和睦,莫非如今又和睦了?”
“也有可能啊,這夫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開始彼此不認識的,在一起多有鬥嘴生氣的事發生,慢慢的了解了彼此性子,都替對方著想,可不就和睦了?今兒這些東西,若想不讓太太知道,就只有大爺房裡自己做,除此之外,再無別法,可見是大爺和大奶奶如今很好了。”
慧妃想了想,點頭道:“你說的有道理,看來是這樣了。”
說完將那束花擺在桌上,一面笑道:“這屋子裡可惜沒有花瓶,不然插到花瓶中,該比這樣擺著好看。”
墨畫歎了口氣,喃喃道:“咱們這兒就算是好的了。娘娘在這冷宮裡,真真是出淤泥而不染,不然您去其他屋子看看,一個個瘋瘋癲癲的,那些宮女太監不欺負她們就不錯,誰肯替她們收拾?就是有忠心的宮女跟著,到底架不住三天兩頭的鬧,有時候奴婢從門外經過,看見裡面簡直亂得沒眼看,甚至有的屋子裡,異味衝天。”
她說到這裡,就又忍不住哭了,喃喃道:“娘娘,咱們……咱們難道真要在這個鬼地方生活一輩子麽?”
“雖然不能如從前般錦衣玉食,但總算不至於凍餓而死,這總比民間那些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的貧民要強許多吧?怎麽就成了鬼地方?”
慧妃淡然一笑,坐在墨畫對面:“怎麽?你忍不住了?”
墨畫嚇了一跳,連忙跪下來,一手指天道:“娘娘明鑒,奴婢是什麽人?不過一個奴才秧子罷了。如娘娘所說,一個奴才,就是凍死餓死又算得了什麽?奴婢哪裡有什麽不能忍的?奴婢只是替娘娘不值?分明您是這樣的好人,皇上之前對娘娘也是寵愛有加,怎麽……怎麽年紀輕輕就要淪落到這裡?奴婢替娘娘委屈,滿心都是委屈。”
慧妃呵呵笑著拉她起來,接著搖頭道:“傻瓜,有什麽可委屈的?我已年近三十,只有你這種傻瓜還會覺著我年輕。冷宮雖然淒清,好歹沒有那麽多的勾心鬥角,也不用日日盼望君王,然後注定失落。自古以來,這后宮裡紅顏未老恩先斷的例子還少麽?那些失寵的宮妃,住在偌大的屋子裡,其實和幽禁冷宮又有什麽兩樣?”
墨畫想了想,點點頭道:“奴婢也知道娘娘說的沒錯,只是……到底意難平。剛剛娘娘說,皇上態度難明,這是……什麽意思?”
慧妃看著那束花出神,好半晌方輕聲道:“我也只是猜測。你知道當日春常在和她的孩子不是我下的手,可這罪名卻按在了我頭上,也不知是哪一位手段毒辣的人物害得我。只是她既害我到這個地步,焉能不怕?我料著她不會容我活下去,我不死,她不能安心,可事實上如今我平平穩穩活到現在,若說這其中沒有人暗中保護,我是不信的,這暗中保護的人,除了皇上,我也想不出其他人。”
墨畫一雙眼睛全都亮了起來,連忙站起身打開門,看看四周無人,這才回來小聲道:“娘娘的意思是說?皇上還是眷顧著娘娘的?我就說嘛,當日皇上把娘娘打入冷宮就奇怪,明明他那麽喜歡您信任您,怎麽能憑著春常在身邊宮女幾句一面之詞就給您定了罪?這后宮中最不缺的就是陰謀陷害,
皇上難道不懂?莫非……莫非他將您送來冷宮,是為了保護您?” 慧妃哭笑不得地看了墨畫一眼,搖頭道:“你這是看那些半點不懂宅門中事的人寫的話本小說看瘋魔了吧?什麽冷落誰其實就是在保護誰,是對誰好,這樣狗屁不通的道理你也信?以後不要說是跟著我的宮女,我丟不起這個人。”
墨畫委屈道:“奴婢是奴才麽,奴才要那麽聰明做什麽?能領會主子意圖,把主子伺候舒服就行了啊。再說,這話奴婢不也是順著娘娘的話頭說的,誰知您又反口了。”
慧妃悠悠道:“我不是反口,我只是覺著,皇上肯定有他自己的打算,但這打算,絕不會是什麽為了保護我,就故意冷落我,把我打到冷宮來。那不過是無知人自己幻想的,若說害人,還有什麽地方能比冷宮害人更容易呢?”
有一句話慧妃沒說出來, 她那麽全心全意愛著的男人,怎麽可能是這種蠢貨?皇帝如果真這麽蠢,他別說當皇帝,早在皇子時就不知被人害死過多少次了。
其實荊澤銘把東西送出去後,方采薇還是有點惴惴不安的,畢竟家裡其他人都不敢往冷宮送東西,別的人家也不敢送,就出了老板這麽一個膽大包天的,都說天威難測,誰知道一旦走漏消息,會不會觸了皇帝的逆鱗呢?
不過轉念一想:有什麽?不就是送點衣服吃食嗎?又不是私相傳遞,更不是鬼鬼祟祟,我們正大光明,皇帝你生氣可以檢查啊,你寵冠六宮的人,君恩不在了就把人往冷宮一丟,不聞不問還不讓人娘家給點東西啊,在我們現代你這種渣男光青春損失費就要賠個傾家蕩產你造嗎?
當然,這個時代,皇帝的身份就注定他肯定不是渣男,荊澤銘更不是,一旦出了事兒,自己這位老板一定會負全責的,相對來說,她這個小員工最多被訓斥幾句,受不了太多牽連。
正是因為這個心態,所以方采薇才能夠穩坐釣魚台。這兩日她把大房的庫房清點了一下,發現弊病不少,庫房裡許多字畫古玩都蒙了灰塵,還有幾樣金銀器不知所蹤,看庫房的婆子一古腦都推在了富姨娘頭上,方采薇卻覺著富姨娘就算要偷庫房東西,似乎也用不著這樣小心翼翼,甚至她何必要偷?真要是家裡有了困難,依照荊澤銘之前對她的寵愛,溫柔軟語求幾句,怎麽著幾十兩銀子還是有的,用得著偷這些東西?不但擔了個賊名,還容易被人抓住把柄,富姨娘也是個精明的,這種蠢事她會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