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想著,目光就隨意落在桌上,一面道:“老板這是在寫文章?我看你天天寫,就不累……”
最後一個“嗎”字瞬間消聲,方采薇疑惑地看著那張寫了一半的雪浪紙,接著纖纖手指抬起,從紙上拈起一根羽毛。
“爺,這個是……鴨毛?”她疑惑地將那根羽毛舉到荊澤銘眼前:“你這書桌上怎麽會出現這種東西?寫雞毛信呢?”
“胡說什麽?這個……咳咳,可能是我從外面不小心帶進來的。”
荊澤銘目光中閃過一絲緊張,可惜方采薇的目光全在那根疑似鴨毛的白色羽毛上,竟絲毫沒有察覺。
“你鑽人家雞窩了?”
方采薇真不是嘲笑,在她想來,除了鑽雞窩,一向整潔的荊澤銘身上怎麽可能帶出這種東西?這玩意兒和他的距離有珠穆朗瑪峰和馬裡亞納海溝那麽大好嗎?
“你當我是黃鼠狼呢,沒事兒我去鑽雞窩幹什麽?”荊澤銘臉上有點掛不住了:“你還有沒有事?若沒事趕緊回房去歇一會兒,過來攪得我這裡雞犬不寧,還讓不讓我做事了?”
“我幹什麽了?不就發現了根鴨毛嗎?怎麽就成雞犬不寧了?您這裡多說也就有條狗,哪裡來的雞?哼!過河拆橋,下次看我還給你帶好吃的過來。”
方采薇齜牙抱怨著,不過她來此的目的已經達到,從荊澤銘這兒得到差不多的準信兒,這就足夠了,因心滿意足出門揚長而去。
這裡荊澤銘站在窗前,看著她身影消失,才連忙轉回身,對雙福道:“快快快,把東西拿出來。哼!都是你們兩個狗才,我說做一把團扇也就是了,偏偏你們兩個說要顯示心誠,還是這種鵝毛扇最好,你們奶奶又不是諸葛亮,她要鵝毛扇做什麽?剛才她都把那根鵝毛認成了鴨毛。”
雙福賠笑道:“爺,這可不能怪奴才們,是爺說大奶奶這些日子委實做的不錯,府裡上下都打點的很好,讓您少了許多後顧之憂,所以才要誠心謝她,奴才們只是提供了意見而已,最後采納的,可還是爺自己,所以不關小的們的事。”
“行了行了,貧嘴你就一個頂倆,真正做事就傻眼了。”荊澤銘冷哼一聲,來到桌子前,此時雙福已經從桌子下面將他們先前弄得一攤子全拿了出來,剪刀,粗大針線,精心選好的乾淨鵝毛等一應俱全,盒子裡還有幾顆水晶和寶石,看來是要裝飾扇子用的。
“先前那個老師傅怎麽說來著?鵝毛要扎結實了,不然容易散架,還容易掉毛……“
荊澤銘一邊念著,一邊選取乾淨的鵝毛在扇子上比量著。這把鵝毛扇已經完成了一小半,雙福打量著扇子,再看看荊澤銘的認真神情,忽地喃喃道:“我覺著爺說的沒錯,要不然,咱們就……就做一把團扇吧,哪怕不會緙絲,大不了爺精心畫一張花鳥圖,拿去讓做扇子的人好好兒做了,這在大奶奶那裡怎麽著也能交代過去了。”
荊澤銘搖頭道:“你們奶奶立了那樣大的功勞,明示暗示過我幾回,要我給獎勵,憑心說,她也的確是做的太好,我不能敷衍她。行了行了,別只顧想著辛苦,不辛苦能做好東西嗎?唉!說不得這事兒還得問問澤賢,他手是最巧的。”
“對啊對啊,我們還有二爺啊。”雙福一拍手,還不等說去找荊澤賢,就聽荊澤銘道:“你莫要興頭,這是我給你們奶奶做的東西,勞動澤賢是個什麽意思?自然能不用他就不用。”
雙福就知道這事兒是別想假手他人了,隻得上前幫忙,一面嘟囔道:“爺既然下定了決心,剛剛奶奶進來的時候怎麽不讓她看看?奶奶知道您苦心給她做東西,必定歡喜的。”
荊澤銘笑道:“這會兒給她看做什麽?她素日裡說話,總愛說給人驚喜,我這次就也給她一個驚喜。”
雙福吐了吐舌頭,小聲道:“我的天,原來是要給奶奶驚喜的,奴才還以為爺是給自己留後路,這一旦做不成功,就悄悄兒收起,到時候爺不說奴才們不說,便沒人知道了。”
荊澤銘冷哼一聲:“你把爺我當成什麽人?這麽點東西也要留後路,大事怎麽辦?難道只要遇見困難,就都狼狽敗退?”
雙福嘻嘻笑道:“要麽說爺是主子,奴才就只能伺候爺呢,奴才便是這樣胸無大志的貨色。”
一面說著,一面偷窺荊澤銘的面色,只見主子神情認真專注,動作輕柔小心,明明顯得有點笨拙,卻讓人看得心生感動。
爺對大奶奶,果然還是有感情的吧。就是那位表姑娘,也沒見爺為她做過這樣的事啊。不過說起來,我們大奶奶現在的行事舉止,的確配得上世子夫人這個身份,她又為府裡立下許多功勞,聽說就連老太太,如今不聽她說一會子話,都渾身不自在。這樣一個玲瓏剔透的女人,值得爺這樣對待她。
秋獵的正式消息要等立秋後,宮裡才會下旨意,然而有皇帝賜下的獵犬,這事兒已經基本上是確準的了。因此這些日子鎮寧侯府的氣氛也逐漸熱烈起來,仆人們說話都抬頭挺胸,透出了一股不曾有過的自信神采。
氣氛雖然是悄悄改變,但有心人自然會留意到。轉眼間就是盛夏,這一天方采薇做了沙冰,命丫頭們送去各房,恰好三姑娘荊初雪正在二姑娘房裡說話,見碧絲親自過來送沙冰,便賞了幾十個錢,等碧絲走了,荊初雨就笑道:“大嫂子如今真是能乾的很,這東西看著就讓人開胃,還沒等吃呢,便覺身上汗都消了,也不知她怎樣做的,快嘗嘗,若是好吃,說不得要去她那裡取取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