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瘸腿老漢正在那裡運乾草,運的很艱難。
桃子和蘇妞妞看他吃力,便去幫忙,那老漢似乎沒有料到會有人幫他,直愣著眼睛看了桃子好長時間,才笑了笑,而後很不客氣地指著門外的乾草垛說:“把那些都扎起來搬進去。”
在此期間,那老漢還不停地催促道:“快點,快下雨了。”
在桃子她們把最後一捆乾草運到棚子底下的時候,雨落下來了。
老頭看著漸漸下大的雨露出會心的笑容:“二丫啊,幸好你回來了。”
二丫是誰?桃子和蘇妞妞面面相覷。
瘸腿老頭拍拍桃子的肩膀:“走吧,二丫,爹給你做飯去,你哥也該回來了。”
桃子愣住了,難不成真有這麽巧的事,運個乾草就找到了親爹!
桃子很激動:“爹!你怎麽知道我就是你閨女呢?”
老頭哈哈一笑:“傻閨女,爹還能認不出自己的閨女嗎?”
“那……爹!你為啥這麽長時間不找我?我還以為你不要我了!”桃子說著眼裡蓄滿了淚。
蘇妞妞看得一個頭兩個大,又插不上話。
老頭歎口氣:“咳,別提了,別提了,你娘死了,你爺爺,你奶奶都死了,還有你大伯大嬸子……咳!別提了,好在咱爺仨還活著。”
“對了,爹,你說我還有個哥,我哥在哪呢?”
“你哥在衙門當差,還沒回來呢……怎麽還沒回來?我出去迎迎他。”說完老頭就拿著一把破傘出去了。
蘇妞妞看著桃子,桃子也看著蘇妞妞。
“你……不覺得有點奇怪嗎?”
“是有點吧,但是也有可能啊。”桃子說。
“我總覺得不大對吧。”
桃子眨眨眼:“其實我也覺得不大對,怎麽說呢,幸福來的太突然了。這是什麽味兒?”桃子抽抽鼻子。
蘇妞妞搖搖頭,說:“不知道,臭烘烘的。”
桃子走兩步抽抽鼻子。
“你這樣能行嗎?跟狗一樣。”
桃子繼續抽著鼻子說道:“你說對了,我就是出了名的狗鼻子。似乎是這裡面出來的味道。”桃子晃晃門鎖,“這是做什麽的屋子?”
蘇妞妞“啊!”一聲,從窗台上跌下來,“裡面有人!”
桃子眨眨眼,“不會吧,有人為什麽反鎖呢?綁架?不會這麽背吧,我們遇到了綁架!”桃子也爬上去看,似乎是有人,但是看不太清楚,再看看,再看看……桃子的臉色漸漸白了。
“蘇……蘇妞妞,我們,跑吧……裡面的人好像,是死的,地上有,有血,有一張皮!”
“你確定嗎?”蘇妞妞快哭了,桃子也快哭了。
“我……”桃子話沒說完,門吱嘎一聲,伴隨著一個響雷,老頭回來了,他的臉上有些淒愴的神色,失魂落魄的模樣。
“蘇……蘇妞妞,你快回去吧,你……快去吧,吃完飯再來找我!”桃子一把將蘇妞妞退出去,蘇妞妞心領神會拔腿就跑,桃子看著她消失在雨裡的背影大喊:“記得一定要來找我!”
桃子被雨水浸透了,渾身冷冰冰的,她想自己也應該跑,可是她又有點猶豫,或許她真的有機會呢?
她僵硬地轉過身,看到老頭正定定地看著她,那眼光陰森森的有些可怖,看得她頭皮發麻。
“爹,我,我哥怎麽還沒來?”
老頭歎口氣:“你哥出事兒了,唉!”
“那……那我去看看他。
” “回來!”桃子剛要開門,一隻大手一把按在門上,把她罩在人和門中間,一股濃鬱的血腥味直衝向桃子的鼻子。
老頭一把攥住她的手臂,不由分說硬生生把她拖進屋裡,他絮絮叨叨地說:“這麽大的雨,凍壞了怎麽辦。”拿著一塊破布邊幫桃子擦臉邊說,“你看你,真是不聽話,不聽話。”
這原本很慈祥的話,從他嘴裡說出來,偏偏就帶了些陰森的寒氣,桃子忍不住直哆嗦。
“我的二丫怎麽打冷顫,你是不是冷?二丫,你是不是冷?”老頭繼續絮叨,“爹知道你冷,不怕,血流幹了就不冷了,二丫不怕!”他的眼裡含了淚,把桃子抱在懷裡,“我的二丫,才那麽小,爹對不住你啊!對不住你啊!”他低聲地哭,嗚嗚噎噎,就像一隻斷了尾巴的老狗。
桃子看著他,有點可憐,又很害怕,但她還是摸摸老頭的頭說:“爹,我回來啦。”
老頭猛地抬起頭,看怪物似的看著她,猛地把她狠狠扔出去:“你是誰!你怎麽在我家!”他像丟了崽的狼,轉了兩圈,從牆上摘下一把鐮刀,向桃子逼來。
桃子嚇壞了,可她知道自己絕不是這老頭的對手,“爹!是我!我是二丫!你怎麽不認得我啦?”
“你胡說,二丫死了!就死在我懷裡!”
“我沒死啊,爹!你,你記錯了,你以為我死了就把我埋了,可是我還沒死,一個好心人他把我救了!”
“你胡說, 我憑什麽相信你?”老頭斜著眼睛,依舊一步一步向桃子逼近。
“你,你,我看你是老糊塗啦!你是我爹!這還用證明嗎!”桃子咬咬牙,死馬當活馬醫,不管怎麽樣,先和他周旋下去。
老頭果然愣了愣,說道:“你叫我老糊塗?你果然是二丫?”
“這,”這誰能想到,真是天不亡我,桃子想,但她臉上卻故意露出憤怒的神色,“這還用說嘛你這老糊塗!你連閨女都不認得啦!”
老頭愈發露出驚異的神色,瞪著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珠子,上下打量她,直盯得桃子渾身發毛。可她不敢動,生怕一不留神就驚動了他,只有心裡求菩薩告奶奶,望她師父父快些來。
且說容易和梁景瀟送下念紅回衙門去,還沒進門就聽說停屍房失火,周良把自己鎖在裡頭,還留下一封認罪書,說自己就是那坊間惡鬼,因作惡多端無顏苟活了。好在火剛起來不多時就下雨了,周良既沒有死成,也沒造成什麽大禍。
而那封認罪書,卻引起了容易的注意,這周良分明就是個背黑鍋的,他一個病歪歪的光棍,一家老小又死的死亡得亡,他做什麽這麽心甘情願的代人受過,說到底,除了他那個瘋爹,還有誰值得他這樣。也不管他有沒有受傷,容易當機立斷把他帶來又審,審到天黑周良終於熬不住了,哭著代他爹認了罪。
容易也不管他哭得何其悲涼,立刻著人去拿人,剛走到門口就見蘇妞妞冒著雨奔過來,一頭栽在梁景瀟身上,又哭又喊,聽了好久才聽明白她說的是“桃子讓扒人皮的老怪物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