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妞妞的琵琶已然有幾分造詣,只不過桃子聽不太懂,覺得跟從前也沒多少區別,她所擔憂的不過是自己唱不會唱,跳不會跳,在台上乾乾巴巴的沒事做難受,好在有個敲邊鼓的活,尚可一試,也不用準備,隨她高興愛什麽時候敲就敲一下,反正有她不多沒她不少,蘇妞妞又說:“別敲得太勤遮住了我的琴聲。”如此她便更有了偷懶的借口。
容易近些時候總覺得他的小徒弟可疑,無奈她又不肯說。下午老吳從外頭回來,急匆匆直奔書房,打掃院子的小廝見著忙丟下掃帚出去,老吳親自來報的事,通常都是要回避的,這是規矩。
“有結果了?”容易正在伏案練字,頭也不抬地問道。
老吳抿嘴皺眉,說:“有,他們在暖玉閣,但不知道是什麽打算。”
“暖玉閣?”容易不禁停筆,也皺起眉頭,思慮片刻說道,“我去看看。”
“用不用安排人周邊埋伏著?”
“埋伏?”容易愣了愣,然後說,“不用,不值得大驚小怪的。”
這下老吳愣了,不值得大驚小怪?轉而一想,也對,天大的事對他而言都沒有什麽大驚小怪,反倒是自己太沒有見識了。
容易覺得有點心虛,心虛這種感覺對他而言的陌生的,故而又有點新鮮。他自始至終沒敢和老吳說明白盯著桃子的原因,因為這個原因讓他有點不恥於說出口。
“因為我覺得這孩子最近好像遇到了麻煩。”或者“因為我覺得這孩子最近好像有心事。”似乎也沒什麽,但他還是有點說不出口,好像自己多在乎這事兒似的,掉價。
他就悄無聲息地去刺探一下那小白眼狼的動向,然後神不知鬼不覺地回來,甚好。
暖玉閣,一個黑白顛倒的世界,白天大門緊閉,一入夜就熱鬧起來,拉琴的唱曲兒的,吟詩的喝酒的,容易跟著一幫子穿金戴銀的富商大賈一起進去,誰也沒驚動。
一群紅煙粉袖中一抹翠色的身影一閃而過,容易隻覺得眼前亮了亮,但他的心思不在這上頭,他隻想著找到他那麻煩徒弟,可是卻不知道她在哪,按說老吳的消息是不會出錯的,他既然說桃子在這裡,那麽就絕對不會出錯。
桃子正在人群裡練習留眼風的技能,拿一隻小團扇遮著臉,隻留出一雙烏溜溜的眼睛,在第七次失敗後,終於贏來了第一次成功,但她成功的並不十分光彩。
桃子在第七次失敗後內心有些絕望,就在這時一名錦衣男子向她走來。
“姑娘。”錦衣男子說,“小生見姑娘在此處徘徊良久可是丟了什麽東西?”
桃子看看他,非常確定,這並不是自己的勞動果實,故而興趣缺缺,說道:“不是。”
“那姑娘是找人?”
“算是吧。”
“姑娘找誰?小生或許認識。”
桃子看了他一眼說:“或許吧,可是我也不知道找誰。”
“姑娘果然有趣。”那錦衣男子笑道,“小生陸仁嘉,望能與姑娘結識。”
桃子剛想說話突然看到人群裡有個熟悉的影子,竟像是她師父,那人也向她的方向看過來,四目相對猶如短兵相接,桃子掉頭就跑,卻沒跑動,竟然是被那錦衣男子扯住了袖子,那人像是動了怒氣,一張白淨的臉上浮起一層紅暈說道:“你們暖玉閣的女子就這樣目中無人?前日我表哥才叫你們打出去,如今你們有這般態度,未曾聽過這樣的待客之道。”
桃子眼看她師父越走越近,
知道此番是逃不過了,隻好用扇子擋住臉,又不敢說話反駁,怕她師父聽見自己的聲音暴露了自己,別提有多憋屈。 那個陸仁嘉便更怒:“你這是什麽意思,難不成看我一眼還髒了你的眼睛不成?”
“冤枉啊。”桃子說道,“我沒這個意思,你能不能先放了我。”
“那你是什麽意思?”
“我……”沒說兩句,桃子又把臉藏到扇子後面。
只聽到“哎呦”一聲,桃子便覺得自己的手被松開了,可她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因為這說明她被發現了。
垂頭喪氣的放下扇子,容易的臉就在扇子後面。本想著分辨兩句,可她也找不到什麽借口,囁嚅兩聲低下頭,一副可憐兮兮的小媳婦模樣。
陸仁嘉被人平白推個踉蹌十分憤怒,質問道:“你是什麽人,這般霸道!”
容易詫異地看他一眼,沒理他。
旁邊卻有知道的,對他說:“你就老實點吧,這是影殺府的爺兒,得罪不得, 你還跟人家搶女人不成?”
那陸仁嘉卻很不屑:“影殺府是個什麽府?就算是紫禁城也要有王法,我陸仁嘉也不是要爭什麽搶什麽,真要爭我就爭個理字。”
“你叫陸仁嘉?”容易突然問道。
“是。”
“原來就是你。”容易飛起一腳蹬在他胸口,陸仁嘉只是個羸弱書生,哪裡禁得住他這一腳,倒飛出去摔在桌子上,杯子碟子碎了一地,捂著胸口一句話說不出來。桃子看得眼珠子都快掉了,心想不知道她師父父為什麽這麽大火氣,之前那扒人皮的老頭也沒惹得他這樣大怒。
“師父父……”
容易對陸仁嘉說道:“看來你對我很有意見,我便是恣意妄為,你奈我何。”
陸仁嘉起不來,可他不傻,他聽出來了,這是在報復他當初上書進諫影殺府恣意妄為的事,可這事根本未動得他們影殺府一根寒毛便被喬善言等人逆轉了,自己卻因這平白挨頓揍,何等委屈。
“你們本來就恣意妄為,光天化日,仗勢欺我,京畿重地,肆意打人,目無王法,有眼睛的都看見了,我說的可有假?”陸仁嘉憤憤不平。
“你一個讀書人,滿口仁義禮智信卻在這煙柳之地胡鬧,當著我的面調戲我的徒弟,打你委屈?”
他這麽一說,眾人肅然,誰不知道容易的徒弟就是影殺府的影殺,影殺所在必有重案,且這小丫頭雖然瘦弱既然身為影殺必然的深藏絕技,方才與陸仁嘉糾纏那麽久竟然不動手,必然有原因,難不成暖玉閣裡藏著殺手?想到這,大家紛紛有些惴惴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