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子一個激靈就倒在地上,只見竟是那李順正笑嘻嘻看著她,劉統領道:“她一個女娃娃,你一天到晚嚇唬她作甚。”
李順隻撇撇嘴道:“玩嘛。”正說著又起了一陣風,這風邪門的很竟有些血腥氣。
桃子仿佛看到遠處灌木林裡閃過一個白影,愣了愣說:“那裡似乎有人。”
李順聽了不以為然咧嘴笑道:“唬我不是?”卻見容易和劉統領也皆一臉正色望著那處。
容易微蹙著眉頭道:“莫不是山賊。”
劉統領向李順打個眼色用口型說道:“去看看。”
桃子有點怕,不自覺地揪住容易的袖子。
劉統領和李順一左一右慢慢向灌木叢靠近,距離那灌木十余步時李順打個手勢,意思他先過去看看,劉統領點點頭讓他小心。
李順年紀雖輕手上功夫卻不錯,在商隊裡也是數得上的高手,只見他迅速靠近,如貓兒一般,動作極其輕巧,就地一滾閃至灌木叢後,衝劉統領等人展顏一笑,又沉下身子,貓著腰自後方靠近。
大家都不禁屏住呼吸,桃子瞪大了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李順,生怕錯過什麽,即便如此李順還是消失了,毫無征兆地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中,眾人正納罕時忽聽得一陣慘叫,正是李順的聲音,那灌木叢悉悉索索劇烈地晃動,李順先是大喊劉統領隨即又大喊著“別來!別來!”劉統領被他驚得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隻是愣神的功夫,又聽到一聲低沉且奇怪的響動,伴隨著一陣古怪的且沙啞的笑聲,灌木中倏忽飛起一團黑乎乎的影子,轉而那影子也化為烏有,只剩下那古怪而沙啞的異笑時遠時近飄飄忽忽。
桃子怕的緊,忽然覺得臉上熱乎乎的,哭叫著:“這雨是熱的!雨是熱的!”喊了兩聲才發覺並不是雨是熱的,這熾熱粘稠的是血,是李順的血。
身邊仍舊環繞著詭異的笑聲,此起彼伏地還有不知從何而來的男男女女的叫聲、哭聲、怪笑聲,其間或許夾著桃子自己的尖叫聲,但她已經分辨不出哪是自己的聲音,又看見那些恐懼的臉,扭曲的臉,生的臉,死的臉,染了血的臉,桃子恍恍惚惚宛若置身煉獄,遁無可遁,逃無可逃,所聞皆是鬼哭,所見皆是惡象。
她邊哭邊跑,又覺得臉上熱乎乎的,不知是血還是淚,忽然被人扯住了腕子,她大約是嚇瘋了又哭又叫,張牙舞爪地推著打著,卻聽那人喝一聲:“你瘋什麽。”她隱約覺得這聲音有些熟悉,細細端詳去,這張臉與方才的那些臉似乎不同,端正乾淨的下巴,緊閉著的嘴唇,那唇角銜著一絲似曾相識的不屑與不耐煩,不是容易又是誰呢,桃子突然就安定了。隨即又有種死裡逃生的激動和悲慟,她很想抱住他大哭一場,又覺得似乎不大妥當,便隻是緊緊抓著他,直到他說:“你掐我手腕子了。”
桃子松開手,又像樹懶抱著樹杈一樣抱住容易的胳膊,頓時心裡有了著落。
此時桃子有了種背靠大樹好乘涼的感覺,空中浮著的鬼飄來飄去,還是很}人,但是也不是那麽可怕了,況且它似乎除了飄來飄去也沒再幹什麽,桃子看了一會兒竟覺得有些倦,突然聽到容易輕輕地笑了一聲。
她最不愛看他這麽笑,尤其是在這樣的境況下:“你笑什麽?”
“我笑這戲法端的是不錯。”話音未落,人已經飛出去了。
而桃子連他的影子都沒看見,頓時覺得她這位師父父比鬼還像鬼,她來不及想他手中的劍是何時有的,
只見他手中長劍一揮,那鬼就掉了。桃子一時間覺得自己是看錯了,可她的確沒有看錯,容易的劍確是從鬼的頭上揮過去的,那鬼也的確是“掉了”,落地時還帶著重重的“撲通”聲。 容易上前將那鬼的頭髮撩起來,竟然是先前村裡那個謀財害命的老漢,已經死透了,胸口三條深深的傷口。
嶽釗一眼就認出來道:“這是楚雄的苗刀所成的傷,看上去是早就死了。”
大夥聽到楚雄的名字都有些凜然,又想起方才被碎屍萬段的李順更加膽寒,究竟是什麽樣的本事能頃刻間將人剁的粉碎。
容易卻有些漫不經心,他將手中的劍還給劉統領,原來那劍是他剛才順手取的,劉統領臉色有些訕訕的,終究是個商隊統領,在那樣緊張的情況下竟讓人隨手便卸去了兵器,怎不汗顏。但容易並沒去關心劉統領汗顏與否,卻從懷裡掏出一個火折子點燃,四周一片光明,只見半空中縱橫交錯著幾條金屬線。
“這麽細的線用來掛屍體不會斷麽?”桃子有點不相信。
羅大海原本形同一灘爛泥似的癱坐著,見了這金屬線臉上頓時有了神采,說道:“自然不會,這是金剛絲,昂貴的很,十分堅韌。”又說道,“你別看它細,胡人用它打仗的時候別馬腿,能把馬蹄子削下來,江湖中有個叫血蜘蛛的怪人,他那兵器就是用這個打製的可兩人纏成數段。”術業有專攻,這個時候他比那尚書院的博士還要博學。
容易似乎也是頭一次聽說,“哦?”一聲陷入了沉思,旋即一言不發地向灌木叢後走去,眾人皆是一驚,不知這人是勇敢還是愚蠢。那樹叢周圍遍布著李順的血肉,腥氣衝天,他卻像看不見聞不見似的。
不僅如此,他還探著身子在灌木中尋找,突然“哎喲”一聲便又嚇得眾人一身冷汗,可是並沒有發生什麽,不一會兒他便回來了,手裡還提著一個漁網似的東西,問羅大海:“這也是金剛絲?”
那線上還帶著暗紅的血跡,羅大海想到這是李順的血不禁作嘔,隻是大略看了一眼點頭說:“應該是。”
“如此便是了。”容易說道,“李順就是這麽死的,灌木後有個坑,這東西就在那坑裡。”他說著把那已經作古的老漢用網一罩一拋,那老漢的屍首頓時七零八落地飛出來,好在他的血已經幹了,並不如方才那般血腥,可桃子看著還是很想吐,她忍了忍終於沒有忍住。
劉統領和李順一向情同手足,李順死了他自然要弄個明白,便問:“你方才一扯一拋是用了內力的,順子隻是跌下去怎會如他這般,又如何能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