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五十米深處,喬一看到的卻是黑色的棺材。
這更讓他倍感意外。
“別看了,跟著我。”那棺材忽然浮起,向著某個方向疾飛。
光線忽然變暗,頭頂破空之聲,在地下穴洞中格外刺耳。
不用去看,喬一便知道那是沙柚柚的黑體追了下來。他一步瞬移出去,追著前面的棺材飛馳而去。
“帝江去哪了?”喬一追上棺材,墨雲的聲音從裡面傳出來。
這時喬一才看明白,相當於棺材蓋的那塊黑體,錯開了一道縫,正好讓墨雲露出半張臉來。
“我把它送到核心處。”喬一簡要講了一下這段時間的經過以及他們的計劃,又向墨雲問道,“你這又是怎麽回事?”
墨雲從棺材裡露出的半張臉對著喬一得意一笑:“計算啊,只要時間足夠,我不僅能把這破棺材一樣的東西打開,還可以讓它為我所用。”
喬一又問:“其他人呢?”
墨雲在裡面搖搖頭:“還在葉由沙的控制下,我只能控制封著我的這個破棺材,其他的只能短時間的干擾。”他停頓了一下,又補充道:“我需要時間。”
喬一明白墨雲的意思,他指的不僅是讓他自己解脫出來的時間,也是用來解救其他人的時間。
“介還被封在圓球裡面。”喬一說道。
“明白!”墨雲道,“不過它在天上,暫時沒有辦法。”
墨雲飛行中忽然左轉,拐進了一道岔路。喬一反應過來時已經衝出去幾十米,幸好變向急停這些事情對他來說已經不是難事,一個瞬步回道那條岔路,向著墨雲追去。
“你怎麽不提前打聲招呼!”喬一對他抱怨。但是對方並沒有回應。
黑棺豎起,錯開的縫隙正好對著前方。墨雲的臉貼在開口,眼睛盯著前方。
地下基本上沒有光源,但是對他們來說,此時不用眼睛,一樣可是辨識周圍的一切。
萬物皆代碼,萬物皆可控。
地下的土壤在逐漸消失,洞穴向前快速的延伸。
但是在喬一看來,延伸的速度比起黑體飛行的速度還是要慢上很多。
“我來,你做你該做的。”喬一到了墨雲前方。他對於地形的修改更加迅速,比起墨雲快上很多。
他們一個在棺材裡飛行,一個在地上疾馳,速度竟然絲毫不慢於黑體。
“得了便宜果然長本事。”墨雲在後面說道。
“你這什麽話!剛才不是跟你說了,我可是連空間都能開辟。”喬一道。
“但挖地救你的是我。”墨雲直接懟了回來。
喬一沉默了。他才反應過來,自己犯了極其低級的錯誤。按常規的思維,人總是認為自己是在地面活動的生命體,就算開拓視野,注意力仍然是更廣闊的天空。
但這裡並不需要常規思維,土地也不是阻礙。
喬一罵了句髒話,開始專心開辟通道。
墨雲也沉默下去。棺材飛在喬一身後,錯開的縫隙逐漸變大。
“這種小把戲還要耍到什麽時候?”忽然沙柚柚的聲音在地下空洞中回蕩起來。說完最後幾個字的時候,聲音已經到了非常近的距離。
忽然間頭頂光亮垂下,土壤向高處升去,並逐漸在空中化為虛無。
“靠,來狠的了。”喬一高呼一聲,加速開辟洞穴,領著墨雲向還有土壤的地方鑽去。
他們不停的變換方向。身後的山川河流,土地樹木,也在不斷消失。以他們初始那個深坑地下五十米的水平高度為準,僅存的這塊陸地開始出現蜿蜒的深溝。
深溝在不斷的延長,方向極不規則。
遇到山脈,則山脈被消出一大塊缺口,遇到河流,則衝破河床,讓河水瞬間改道。
沙柚柚如影隨形,駕馭著一簇黑體追在喬一和墨雲身後,兩翼數不清的黑體包抄,已經形成了合圍之勢。天上,地底,同樣有黑體阻斷了兩人的逃跑路線。
喬一此時已無強援,這一次全方位的包圍一旦成功,他便只剩下王台一處可去。但令喬一感到不安的是,沙柚柚似乎並不在意他去王台躲避,甚至可以說對方一直都在逼他去那個地方。
帝江還沒突破沙柚柚設下的限制。墨雲正用盡全部精神力計算,意圖盡快解開黑棺。
黑體形成的圓球懸浮高空之上。介被困在裡面,他用自己的黑體做了個圓球,將自己包在裡面。拚接時它做好了計算,這個圓球很難被撞開。這樣沙柚柚能夠用更大的圓球將它困住,並隔絕與外面的聯系。
沙柚柚用的黑體遠超介所使用的數量,這樣才能牢固的封住介。
但在這兩層球殼之間,還有一部分黑體。那是屬於喬一的黑體,被沙柚柚同時封了起來。
在兩層球殼的摩擦中,這些黑體逐漸聚在一起。他們附在裡層球殼的表面,以三點支撐,一點向外,呈金字塔狀向外頂去。
此時外面一層黑體就像一顆鳥蛋,幼鳥雖然孱弱,卻可以從裡面一點點將殼啄破。
裂痕一點點的出現,然後逐漸擴大。那是黑體間無法構成一定的位置關系,相對位置出現了移動。在宏觀上,就像是整個巨大的黑色球體內,有隻幼獸將要破殼而出。
喬一停下了,他不在開辟洞穴,從黑暗中走出,同沙柚柚保持著一定距離。墨雲的黑棺也飛到他身邊懸停。
沙柚柚驚疑不定,她踩著黑體,黑體浮在洞外高處:“你怎麽做到的?形成封鎖後,連接應該徹底中斷才對。”
喬一很淡定的看著沙柚柚,對方在說話的時候,停下了所有的行動,集中精神操控遠處的黑體,要將失去的位置奪回。屆時裂縫會消失,黑體回到自己的邏輯位置,封鎖會再次形成。
“黑體封鎖後形成的屏蔽效果,不過是黑體矩陣另一種應用。單個黑體具有自身的邏輯關系,在通過一定邏輯組織到一起,可以形成更加複雜的嵌套邏輯關系。不同的邏輯關系,會產生不同的效果。
喬一說著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手腕上的弓箭吊墜隨著他的動作擺動著:“人類就算精神力足夠,但畢竟這裡存在極限。所以要破解你的封鎖,需要很長時間的計算分析,來弄清楚其中的邏輯關系。確實,單靠我自己,是無論如何也無法完成的。”
他在說話的同時,控制著遠處的黑體破壞沙柚柚的封鎖結構。在介的幫助下,他們繼續用黑體從內部擠壓,破壞那些黑體的相對位置關系。
他們在拆,沙柚柚在補。沙柚柚要把他們封在裡面,而他們要突破到外面。
沙柚柚道:“我知道時雨在幫你計算,但這遠遠不夠!黑棺的邏輯關系要簡單的多,墨雲用了這麽長時間都沒能脫身,別跟我說時雨沒有嘗試幫他。”
從神魔監到成長起來的時隙者,它們都具備卓絕的計算能力。一直以來,沙柚柚都在利用這些非玩家角色完成各種模擬計算。她很清楚它們的計算能力。
但正因為清楚,所以才會不解。
黑體的封鎖,簡易的特製黑棺,都是沙柚柚借助了時隙者全體的計算能力,參考海霧的屏蔽效果,模擬推演無數次構建出來的。
喬一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在沒有龐大數量的非玩家角色做計算的情況下,單憑他自己和時雨,便能解開封鎖與內部的黑體建立聯系,這是沙柚柚無論如何也難以接受的狀況。
“也許你忘記了,當初我們在你的監視下,一樣登錄到服務器的後台。在這些邏輯關系背後,是算法以及傳輸的數據,具象化之後便是路徑、節點。我們不過是故技重施,並加以應變。”喬一說道。
高空上,雙方的黑體還在僵持。沙柚柚從追趕喬一的黑體中調集一部分過去,逐漸扳回局勢。球殼上的裂縫慢慢的縮小,介脫困的希望越發渺茫。
就在這時,沙柚柚忽然從空中的黑體上消失,瞬息間到了下方洞口的喬一身後,右手抓落,直奔喬一背後名牌。
喬一心中早防著突發狀況,他與沙柚柚之間保持著一個超出了瞬移極限的距離,但這個距離對於同樣能夠通過王台轉移位置的沙柚柚來說,並不是問題。只是在沙柚柚動用王台的時候,喬一同樣能感覺到她的行動。
所以在沙柚柚身體消失的那一刻,喬一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不等對方手掌抓落到名牌上,喬一已經斜向側身躲開。
他用了小距離瞬移,這樣不至於同墨雲分開太遠。
但沙柚柚沒有追擊他,而是扭身撲向墨雲的黑棺。沒有攻擊喬一的左手,已經推在墨雲黑棺的錯開的棺材蓋邊緣。
與沙柚柚同步出現在墨雲旁邊的還有另外五塊黑體,從五個方向卡住了黑棺,讓墨雲根本無法控制黑棺躲開,只能看著沙柚柚將手掌推在錯開的那塊棺材蓋上。
這五塊黑體比沙柚柚通過王台改變位置的時間稍微晚了一點。這樣一個極小的時間差, 目的就是恰好在喬一躲避的時候傳送黑體,即使喬一在那一瞬間感覺到,也來不及做反應。
喬一慢了一步,等他瞬
移回去,棺蓋已經被推回去。喬一知道無法撼動黑體,所以他的目標是沙柚柚的後背。
沙柚柚仍舊推在棺蓋上,五塊黑體連同黑棺,與她同步移動,向遠離喬一的方位快速移動。
喬一追,沙柚柚躲。
而他們的移動方向,正好是五十米深溝的側壁。
側壁開始向內凹陷,形成洞穴。那速度快的驚人,已經到了極致。
現在換做沙柚柚來開路,喬一追擊。喬一的手就在沙柚柚名牌十幾厘米外的距離,卻始終無法抓到。
被沙柚柚推上的棺蓋並沒有完全閉合,還留有一點縫隙,那裡有一隻手扳在棺蓋上。棺蓋一點點的擠壓著那隻手,儼然是要將那隻手夾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