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你的檢查報告已經出來了。”推開門，醫生把檢查報告放到桌子，“情況不是很好，你最好通知一下你的家人。”

　吳桐沉默的低著頭，沒有開口。而醫生說完也忍不住有些歎息。窗外梧桐樹開的正好，而這個叫吳桐的女人卻要凋零了。

　“我還能……活多久。”

　“這，不出意外的話，三個月就是你的極限。但如果這段時間你的病情惡化，可能……”

　吳桐放在床邊的手不自覺的握緊。過了很久，她扭頭看向醫生，“李醫生，這件事我不想讓我的家人知道。”

　“放心吧。”醫生扶了扶眼鏡。

　“這種事情我們自然會尊重病人的決定。但我必須告訴你，你的身體已經很虛弱了，我建議你還是及早給家人做個交代。”

　“謝謝你，李醫生。”

　看著醫生轉身出去，吳桐把檢查報告壓在枕頭的下面。

　……

　柏雲和小葉子回到醫院的時候，吳桐正面對著的窗戶。小葉子正要推門，柏雲攔住了她。看著吳桐臉的神色，他心頭多了一絲沉重。

　“葉子，今天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吳桐回頭，看到門口的小葉子和柏雲，露出一絲微笑。

　“今天是家長會，出了一點問題。”小葉子把書包放到椅子，給吳桐倒了杯水。吳桐怔了怔，看了門口的柏雲一眼，忽然笑了。

　“怎麽了?”小葉子抬頭。

　吳桐擺擺手，臉掛著一絲笑意，“沒什麽，只是我的印象裡你柏雲哥哥還是一個小豆丁，現在竟然能給我的小葉子去開家長會了。”

　柏雲臉沒什麽表情，只是在吳桐看不到的地方，指甲陷進了肉裡。

　“對了，家長會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是……”

　“我和葉子可以解決，你現在好好休息最重要。”小葉子話沒說完，柏雲的機械音就在安靜的病房響起。吳桐有些驚訝的睜大眼睛，“小雲，那是?”

　“是茉茉姐送給他的。”小葉子道。

　柏雲看了小葉子一眼，有些訝然。他應該沒有說過這是茉茉送給他的。吳桐看著柏雲的表情就明白了，忍不住搖了搖頭，小葉子真的是越來越成熟了。

　不過這也不是壞事。至少在她走後，那孩子可以很好的照顧自己。

　“小雲，看來那個女孩很細心。”吳桐回過神來，微笑的看著柏雲，“你對她感覺怎麽樣?”

　“茉茉很善良，也很漂亮，但我對她只是朋友的感覺。”柏雲摸著小葉子的頭髮，頓了頓，“而且，你已經是第二次問這個問題。”

　“第二次了嗎，看來我真的老了，記性不好了。”

　“你今年才三十三，裝什麽大媽。為什麽你總想著把你身邊的人推出去。你要把小葉子推給我，現在又要把我推給茉茉?”

　你就真的不相信你能活下去嗎！?

　最後一句話柏雲沒有說出口，看著吳桐蒼白到沒有一絲血色的臉，他轉身走出病房。

　“小雲你誤會了，我沒有這樣想……過。”吳桐望著柏雲離開的背影，無奈的歎了口氣。

　“你真的沒有這樣想嗎。”小葉子清冷的聲音在房間裡響起。吳桐看向小葉子，神色有些愕然，“葉子，你怎麽會這麽說。”

　“我只是在說你和我，包括他都知道的事實。”小葉子的頭髮擋住了她的眼睛，痛苦的聲音在房間裡響起，“我已經長大了，你心裡想的很多東西我全都知道。”

　吳桐怔怔的看著小葉子。小葉子深吸了一口氣，轉身道，“我知道你在給我找下家。你放心，在你走了以後，我不會傷心，我也不會難過。”

　“我會好好的生活，我會笑著去過每一分每一秒，去讓你放心！”

　說完，她順著醫院的過道跑了出去，淚水像斷了線的珍珠，落在冰涼的地板。

　“好，這樣……媽就放心了。”

　吳桐抽出枕頭下的檢查報告，攥在手裡，指骨勒的發白。

　51

　茉茉正在看那本宅男汪小二的365天看的津津有味，忽然柏雲推門進來，嚇了她一跳。

　“你嚇死我了你！”茉茉心有余悸的摸了摸胸口。

　扭頭看向茉茉，柏雲忽然走進櫃台，把一箱啤酒抱櫃台。茉茉怔了怔，指著啤酒，又指了指自己。柏雲點點頭，拉著茉茉就往櫃台外走。

　“等會兒，你店怎麽辦，不開了?你等等，老娘胳膊，等我鎖個門兒！”

　……

　夜色朦朧，涼風陣陣。從橋看下去，整座城市和來往的車輛，陷入了美麗的霓虹中。

　“我說你今天究竟怎麽了，失戀了還是不舉了?大不了老娘吃點虧，收了你。”看著沉默的柏雲，茉茉舉起啤酒灌了一口。

　“說話啊倒是，喏，你的手機拿著。”茉茉幫柏雲打開了那個語音轉換軟件。

　柏雲接過去，趴在天橋。茉茉看了一眼，灌了口酒，“你可小心點，老娘給你的禮物要是碎了，你就完蛋了！”

　良久，冰冷的機械音在風中響起。

　“我現在，我現在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能做點什麽，我還能怎麽辦。”

　“是因為小葉子的媽媽吧。 ”茉茉灌了口酒，看著橋下的車輛，被風吹亂了額角的長發。

　柏雲轉身，坐在橋，拿起一罐啤酒。看了柏雲一眼，茉茉靜靜的道，“到底怎麽了。”

　沉默了好久，柏雲笑了。

　“怎麽了?茉茉，你有沒有體會過那種無力的感覺。”柏雲看著眼前模糊的世界，喃喃自語，“我當初離開她的時候，我以為我嘗到的就是無力。可現在我才知道那是多麽可笑。”

　“比起她離開我，我更不願意她離開這個世界。我明知道她的身體一天比一天差，我眼睜睜的看著她的生命一點點的消逝，卻沒有任何辦法！”

　“為什麽?為什麽要這麽折磨她，你就是個王八蛋，王八蛋！”柏雲站在橋頭，指著天空，憤怒的嘶吼著。

　冰冷的夜晚，站在橋頭，茉茉靜靜的看著這個無力的男人在做無謂的掙扎。她忽然很羨慕吳桐，羨慕有一個男人願意為她這樣去瘋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