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很久很久以後千玨回憶起他想通了的那一刻時,總不太願意和李秋伊說他那是的真實想法。
在李秋伊勸慰他之前,他雖然難以接受但其實已經接受現實了。他當時傷心不假,但在李秋伊面前表現的那麽虛弱,更多的是想博取她的同情,以便於暫時找一處可以落腳的地方。在李秋伊回來之前,他通過黎弱伶俜講述李秋伊救助他的過程,他以為李秋伊是那種單純善良的丫頭,但在李秋伊說完那番“勸慰”他的話後,他突然意識到眼前這個女孩幫助他隻是因為善良,她並不單純,正相反,她是一個體會過生活艱辛的人,不然不會用那種刻薄的口吻說出“我們絕大部分人不是也一樣活得很辛苦甚至有人很悲慘嗎?”這種話。在李秋伊說這話之前,她在他眼裡是一枚待利用的棋子,用完以後,用財物打發了便是,但在聽完那番話後,李秋伊變成了一個可以和他比肩的人,在那一瞬間,他忽然有些喜歡眼前這個堅韌善良的女孩。
很久很久李秋伊回憶起那時的感想時,也很不願意跟千玨說起。在千玨表示他想通之前,她對這三個人的身份依然將信將疑,甚至做著兩手打算。一邊想著如果他們有任何危險的舉動就馬上和精神病院聯系,一邊想著如果真的是書中人物,那麽千玨擅長醫理,黎弱博覽群書,伶俜能彈善唱,他們能力還那麽強,想辦法利用他們的特長掙一筆錢是正事。總之當時兩方都“心懷鬼胎”,對對方有些小算計。
不過不管怎樣,李秋伊再三思考下決定先接濟這三個無家可歸的人,並幫助他們盡快適應現代的環境。
“首先你們這個名字是沒有辦法用的。”李秋伊一邊看著三個人吃飯一邊說,“連個姓氏都沒有,我懶得給你們取新名字,你們自己選一個姓加到前面吧。”
黎弱伶俜習慣性抱著面碗地看向千玨,千玨淡定地放下飯碗:“我自小無父,母親亦無名字,我就隨姑娘的姓姓李吧。”
李秋伊滿意地點點頭,期待那兩個人也隨她的姓,這樣就感覺好像收了三個誓死效忠的手下一樣。
然而黎弱冥思苦想一會兒,說:“宮主姓李,我們不能與宮主衝撞。我父親姓宋,我就隨他吧。”
“我隨我養母的姓,姓譚。”伶俜淡淡地在一旁補上一句。
李秋伊有點失望,繼續說:“第二,在這個地方,不許再叫他宮主,我們這裡沒這種叫法,這樣叫會被人當成神經病的。所以從今以後你們也要管他叫李―千―玨。”
黎弱伶俜又看向千玨,千玨正端詳著薄薄的紙巾,然後一邊擦嘴一邊平靜地頷首:“聽她的。”
“第三,你們的著裝要和這裡的人一樣,說話方式也要改正。明天我要給你們剪頭髮。”李秋伊抱臂,等三個人的反應,剪頭髮這種事對於古代人來說估計是要克服一定的心裡障礙的。
黎弱伶俜聽後愣了一下然後依然看向千玨,千玨躺回床上,合上眼睛:“可以。――就當是出家吧。”
李秋伊滿臉黑線。出家?原來在他眼裡這裡就是這樣一個世界啊。
“第四點很重要!你們三個務必把自己手裡的武器上交,這裡不是武林,沒有那麽多打打殺殺,相反,你們誰要是敢傷人惹是生非,不僅會受到很嚴厲的處罰,我也再也不會管你們了。記住,我這麽說絕對不是危言聳聽。”她看著黎弱到現在鞋子上還有血漬,著重強調到。
千玨睜開眼睛,又坐了起來,
盯著李秋伊看了一會兒,說:“好吧。”然後又躺下閉目養神。 接下來李秋伊又說了很多,每一次黎弱伶俜都以千玨為馬首。不知不覺夜就深了,李秋伊心中暗暗慶幸幸好明天是周日,還可以停業一天。
“我今天就先說到這些了,宋黎弱,譚伶俜,你們兩個再湊合在這裡待一個晚上,還是那句話,不要亂動亂摸啊。我得先回去了。明天上午我會再來的。現在把劍給我。”
黎弱伶俜有些猶豫,武器可是他們行走江湖,保護自身的保障。千玨開口:“你能確保我們的安全?”
“這個自然,這裡沒什麽危險。”
“你明天會來?一定會來?”說句真心話,千玨心裡到底是有些沒底的,眼下真的隻有李秋伊能接納他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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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書店時,天已經黑成墨水,完完全全地染盡整個城市。李秋伊沒開燈,無力地沉在座椅上,感覺這兩天過得極為不現實。在《四境殘荒》裡,千玨幾乎可以算的上是她最喜歡的人物了,可如今見到真正的千玨,卻並沒有心動的感覺,畢竟隻是個人物。不過安置他們真是個頭疼的事,雖然她現在也算是個小富婆了,存款夠在北京買一套面積不小的房子,但是平白無故養三個需要她照顧的拖油瓶還需要繼續努力啊。
“秋伊姐,在嗎?”一個活潑靈動的少女的聲音在店外響起,然後一個穿著牛仔連衣裙,白襯衫打底,扎著高馬尾的秀氣女孩走進書店。
“清清是嗎?我在這裡――”顯然是老相熟,李秋伊沒起身,陷在沙發轉椅裡仰頭舉手。
“怎麽不開燈呢?今天你怎麽了,上午不開門,下午沒有人,聽說你那個楚律師上午來了?”顧清清熟練地摸到開關打開燈,倚在李秋伊身邊的櫃台站著,提到楚微言時臉上掛著些八卦專屬笑容。
顧清清是隔壁賣飲品和炸雞的顧一白的妹妹,就在對面的流光高中上高二,經常來書店裡買練習冊或者小說,李秋伊和她年紀差不多,顧一白平時和李秋伊在生意上又彼此照應,時間久了,顧清清和李秋伊熟得像親姐妹一樣。
“楚微言來這裡能幹什麽你又不是不知道,別瞎猜,我今天出去就是有點事。”李秋伊直起身子,胳肘支在櫃台上。
“哼,有點事?你說他來你這裡買書啊,人家一個律師要的書你一個小書店能供應幾本,我覺得他就是來看你的。”顧清清撇撇嘴。
“這麽八卦呢,你來幹什麽啊?”
“快期末了,想買幾本練習冊。你可要給我打三折啊。”顧清清一邊環顧書店一邊說。
“顧清清,你就是來壓榨我的,打三折,我白送你好了。你自己選吧。”李秋伊站起身,給她翻找新上的練習冊。
“其實還有件事兒,你記不記得前一陣子我們學校讓我們參加的小說大賽?”顧清清挑選著練習冊。
“記得啊,當時我還幫你修修文呢。”李秋伊漫不經心地回答。
“我進複賽了。”顧清清停頓一會兒後忽然說。
李秋伊停下手裡的動作,抬頭看顧清清:“真的。”
顧清清調皮地眨眨眼,李秋伊驚喜地笑了:“可以啊,你好好準備,爭取在決賽拿名額。到時候你的自主招生就有籌碼了。”
“知道了。我這次能進複賽要好好感謝你,真的,秋伊姐,你在文學方面真的很有天賦,你給我做出的那些指導比我語文老師給我提的建議有用多了。”
李秋伊笑了:“你別這麽說,文又不是我幫你寫的,終歸還是你自己夠努力夠用心。”
“我想說的重點不是這個,秋伊姐,你難道沒有想過參加一些小說大賽或者試著寫寫小說嗎?”顧清清不解蹙眉。
“你也知道,我天天打理書店,不是不想寫,而是沒時間。”李秋伊有些無奈,其實她還真就挺喜歡文學的,作為一個書店老板,天天和書泡在一起也會“日久生情”。
“你雇幾個人幫忙唄。”顧清清一副恨鐵不成鋼的神情。
“誰讓我窮啊。”李秋伊裝出悲戚的樣子。
“又開始裝窮,行了,這對話沒有辦法進行下去了,我走了。”顧清清無奈地搖搖頭,拿起書離開。
“對啊,我可以讓他們幾個先在我店裡打工啊。他們住在店裡,讓他們打地鋪,然後我可以乾一些寫小說這樣的副業。”李秋伊回憶顧清清的話,覺得這孩子確實是個人才,一下子就讓她想出一個兩全其美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