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刹拿起大鹿角,往地上重重地跺了兩下。
一百多名獵戶族的勇士全都拿起鹿角,往地上跺了兩下。隨後,光刹望向火d之神,深深地鞠了一躬,再抬頭望天,發出“嗷嗷嗷”的福薩叫聲。
他齜牙咧嘴,看起來凶狠而強壯。這凶猛的叫聲象征著獵戶族人將野獸的蠻力和人類的智慧結合在一起,誓死捍衛火d之神。
勇士們全都向天長嚎,聲音震天,泥牆和樹葉無不為之顫抖。
嚎完之後,光刹拿出幾隻上號的花菇,放在火d之神的雕像面前。接著,他從身上的鹿皮袋中掏出一隻光潤的鹿角,抬起右臂,直直地投入神火之中,作為神火的祭品。
穿著貓皮毛的下溪族,全族有三百多號人。
他們整齊地拿著陶樂器,敲擊起來,一邊敲擊,一邊發出“赫赫”的叫聲。
他們的體格不如獵戶族那般健壯,卻也生得不錯,每個人的臉頰都飽滿有肉,小腿肚上能看見結實的肌肉。
下溪族人擅長舞蹈,只見他們圍成一群,在族長s的帶領下,踏著整齊的舞步,舞動起來。他們搖頭晃腦,一會兒看天,一會兒看地,一會兒互相對視,一會兒哈哈大笑,在這些反覆的動作中,三百多人的隊伍竟絲毫沒亂了陣腳。
s拿出一隻渾圓的陶器作為貢品,放在火d之神的面前,又拿出一張帶著油脂的貓皮毛投入神火之中,作為祭品,神火發出“霹靂巴拉”的聲響。
身上裹著玉米葉,渾身塗滿顏料的上溪族人拿起玉米葉做成的樂器,撥動起來。
上溪族是整個部落最窮困的族群,偏偏人數最多,足足有五百多號。
上溪族人和下溪族人不同,他們身材瘦高,小腿特別細長,兩頰凹陷,每個人身上都有大大小小的傷疤,看起來頗為嚇人。
上溪族人擅長彈奏草弦樂器。月盛天時的神廟之中,隻聽見玉米葉發出“沙沙”的響聲,用草莖擰成的琴弦發出清脆悅耳的樂聲。
上溪族的族長--電足將一捧金黃的玉米放在火d之神的面前。電足的手背到上臂,有一條凸起的醜陋疤痕,那疤痕像長蟲一樣纏繞在手臂上。
他將顏料畫在疤痕上,讓那條長長的疤痕看起來更像長蟲,在他的舉手投足之間,那“長蟲”就隨著手臂動來動去。
那些放在火d之神面前的玉米顆顆飽滿,散發著誘人的香氣,那是上溪族田裡選出來的最好的玉米粒了。接著,他又取出潔淨的玉米杆,投入神火之中。
三族族人皆已獻祭完畢,大祭司又一次吹響手裡的神鹿號角。
“接下來,就請大家盡情享用美味的烤肉吧!”
炯躥到人群前,人們眼中帶著敬畏,紛紛為他讓路。
炯從一堆烤福薩肉裡,抓出最大的一塊,遞給熠,自己抓起一塊碩大的烤貓肉,塞進嘴裡。
熠正抱著那隻毛毛球一樣的小狸貓,撫摸著它柔軟的毛。小貓信任地把肚子翻出來給熠撓,眯上眼睛,發出“咕嚕咕嚕”的舒服聲音。
“為什麽從小純潔無暇的靈魂,到了六個夜陽之後,就變得陰險狠毒,從了那暗滅之魔。就像這隻小狸,難道它長大之後,也會變成猙獰的怪獸?”
熠抱緊小狸貓,好像它馬上就會被捉去殺掉一樣,久久不願意放開。
“小狸?你還給它取了名字?剛剛殺死那隻大貓的時候,倒沒看出來你有…有猶豫……”
熠不說話了。捏斷大貓脖子的感覺還停留在她的手腕上,
耳邊還回響著“哢噠哢噠”骨頭扭斷的聲音。 炯看著熠陰沉下來的臉色,企圖安慰她。
“別想了,小貓和大貓是兩種不同的生物……”
“嗯。”熠無精打采地點了點頭,咽下了嘴裡那口烤得噴香的貓肉。
不知道什麽時候,燃走到了他們兩身邊。
她拿起一塊貓肉,不動聲色地塞進嘴裡,咀嚼起來,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邪惡之物往往善於偽裝。”她冷冷地說。
“熠,我看見飛草了!好大一堆飛草!今晚有口福了!”
炯歡天喜地叫了起來。
一聽到“飛草”兩字,熠的眼睛立刻冒出了光,臉上陰沉的神色一掃而空,饞得嘴角直泛口水。就連冷冰冰的燃,臉上也閃過一絲喜悅的神色。
飛草是部落中最難得的美味。只需嚼上一根,立刻神清氣爽,渾身的血液都跳動起來,每一根發梢都好像唱著歡樂的歌。
由於飛草的極度稀缺,這麽多年下來,部落裡有了不成文的規定,只在重大儀式上供應,並且,隻有大祭司及其子女、火d使者和各族族長可以享用新鮮的飛草。
其他人等,隻能享用金黃色的飛草漿液。
這飛草漿液其實就是食用過飛草的人的新鮮尿液。
飛草漿液也有等級,獵戶族的勇士和火d使者的家人可以享用第一輪。
第一輪是最新鮮的漿液,其色澤金黃,充滿飛草的天然香氣,喝下去的人能夠感到同食用新鮮飛草差不多的神奇感受。
這一批人的尿液又被第二批人飲用。
第二批人為下溪族的富人階層。第二輪的飛草漿液,味道已大不如前,但喝進腹中,等上個一會兒,人仍然能感到飄飄然的舒適感。
如此反覆得到味道更差、效用更小的飛草漿液,一般到第四批才算結束。最後連第四批也沒能入圍的--上溪族中最貧窮的人們,就隻能眼巴巴地看著了。
毛絨絨的小貓們聞到了香味,從四面八方聚集到神廟中。
食用了飛草或是喝了飛草漿液的部落人笑眯眯的,好似對世界上的一切都充滿了愛。
他們溫柔地撫摸小貓的身子,嚼著剛出爐的烤貓肉,順便撕下一些喂小貓吃。
這些小貓隻被允許活六個月。到了小貓長成大貓之時,它們就應該被屠宰,變成烤貓肉和做皮袍的毛皮。下溪族的族人身上,多半穿著六個月大的貓毛皮。
炯捂著肚子,他已經吃撐了,卻仍然不停地撿烤好的貓肉塞進嘴裡。
他把得到的那根珍貴的飛草分成了好幾截。 吃一口貓肉,嚼一截飛草。飛草鮮嫩多汁,汁水中和了貓肉的腥膩,飛草配貓肉,是絕對的美食!
熠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小截飛草,放入口中。
她喜歡飛草汁入肚後的感覺,那感覺就好像自己突然學會了飛翔,像飛入雲霄的巨鵬那樣。她感到身體越來越輕,像一片樹葉悠悠地飄了起來,飄到空中。
眼前的人群越來越模糊,而色彩卻比往常鮮亮,她嗅到泥土腥濕的氣味,知道那味道來自忌湖邊的淤泥。
湖的東側是一片沼澤,沼澤裡長著和人一般高的蘆葦杆,那裡被稱為“禁林”。在這個部落曾經出生的五個雙生子中的“魔之使徒”,全都被滴乾鮮血,埋在那裡。
恍惚之中,她又一次看見了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那個孩子。那孩子還是嬰兒的模樣,胖乎乎的,把手指頭含在嘴巴裡,甜甜地笑。
眉間新鮮的火焰標記已經不疼了,身上的十六個窟窿也不疼了。熠又往嘴裡塞了一小截飛草。甘甜的草汁順著喉嚨進入腹中,她的意識恍惚起來。
恍惚之間,她試到有人拉起她的胳膊,繞過脖頸,架著她向前走。隱隱約約地,她聽見好似炯的聲音。
“我送她回去吧。”
頃刻,她又聽見沙啞而沒有溫度的聲音。
“不用了。我正好要回去,我送就行。”
她嗅到一種淡淡的花香,像上一個百花盛放的季節,她和小電花一起去森林裡采摘到的花瓣枯萎後的香氣一樣。
她知道架著她回家的是燃,就安心地閉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