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還是到了這個時候。朱雪槿的心也不由得提了起來,手不經意的緊緊握著挎在肩上的弓,小聲回道,“不錯,夏遼之間這些年的行走,我發現那裡地勢險要,多崇山峻嶺、斷壁懸崖,極方便隱藏行蹤,我們該打起一萬分精神才是。”
“嗯,”朱烈頻頻點頭,朱雪槿正正說出了他想說的,“此事我昨兒個也與天瑞說與,他會助你我一臂之力;我早上時候已經將所有的箭都備於你們座位下面,方便你使用。有我們三人周密保護,應該可以安然度過這一段。”
“也許,不會碰上他們呢?”朱雪槿說著說著,忽然掛上了自嘲的笑意,搖頭道,“行軍最忌諱僥幸之心,我倒是忘記爹與我說過的這些了。”
“做好最壞打算總是沒錯。”朱烈拍拍朱雪槿的肩膀,後又道,“回去吧,不然天瑞要擔心你了。”
“不要事事都扯上天瑞哥哥。”朱雪槿微微蹙了眉頭,後悻悻的回到馬車中。
榮天瑞望著朱雪槿的樣子,隻當她是在擔心一會兒可能發生的事故;輕輕幫她撩起散落下的發絲至耳後,榮天瑞低聲細語對其道,“沒事,一切有我。”
“相識這許多年,我當真第一次看到奮武小郎君如此柔情似水。”陽玄聖眯起好看的桃花眼,半開玩笑半認真對朱雪槿道,“素日裡的他,可是不羈的很,甚少言語,倒是與我們大哥有些相似。”
榮天瑞尚未開口,朱雪槿卻已經接過話來;之前曾在陽和煦口中聽過大皇子陽寒麝的名號,如今陽玄聖再提起,倒是勾起了她的興致,讓她完全忘記了剛剛與朱烈的小小齟齬,“陽寒麝,他很厲害是不是?”
又直呼皇子名號了。榮天瑞當真是對朱雪槿一籌莫展,陽玄聖卻沒有多在意的樣子,莞爾輕言,“大哥的確很強,他的母親敬娘娘從前是遼國公主,大哥體內有著遼國的血液在奔騰,就算是看起來,都比我們要強壯的多;而且大哥打小除了習文,武更是極好,天資甚高。這一點,奮武小郎君比我們都清楚。”
“的確如此,”提到這一點,榮天瑞倒是真的有些羞愧,不過羞愧之中似乎還帶著些驕傲,“打小時候起,便唯有我能與大皇子匹敵,不過每次都被敗的很慘。大皇子無論是劍術、弓術、刀術、槍術,都是數一數二,鮮少能有人與之相對超過一炷香的時間。”
“聽聞敬娘娘從前便是遼宮中身手最出眾的一位公主,還親自領軍平定賊匪,戰功赫赫,我想大哥這方面,倒是與敬娘娘極像的。”陽和煦接著這般道,這些可不是他瞎掰,他也是偶然聽夏王說起的,況且他與陽玄聖倒也算是與敬妃比較親近,有些事情,他們好奇,敬妃也會告知他們,尤其是以前的往事。
眼見朱雪槿的雙眼都在發光,陽和煦笑笑,接著道,“雪槿雖年少,卻也與敬娘娘一般,有著曠世奇才;想來他日若能得見,敬娘娘定也是十分喜歡你的。”
“聽你說了這麽多,這句最中聽。”一個嫣然的笑容在朱雪槿唇角逐漸勾起,她驀地一拍手,後信誓旦旦道,“有朝一日,我一定要與陽寒麝一決勝負!”
不要再直呼皇子名號了啊!榮天瑞煩惱的扶了扶額頭,可是看到朱雪槿那興致勃勃的樣子,到了嘴邊的話,他還是咽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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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心中依舊有些擔憂著可能會發生的變故,但這一上午的趕路,車廂間歡聲笑語,幾人的關系總算是比昨日親近不少;因越向北趕,
氣候便愈是寒冷,午膳工夫,幾人皆換了加棉的袍子與大氅,於地面鋪上厚毯,席地而坐。此處放眼可見刀削般的懸崖拔地而起,上頂雲天,危峰兀立;崖頂雲霧繚繞,仙境一般。周圍有清溪,溪水已經結了一層薄薄的冰;綠意再無,隻能看到一些乾枯的枝椏,在風中微微顫動著。 “待繞過這些山崖,便是遼國的地界了,”朱烈說著,笑呵呵的望著陽玄聖與陽和煦,“請允許老夫再次歡迎兩位皇子駕臨遼國。”
“這些時日,還得多虧朱將軍照顧,”陽玄聖放下手中的鹿肉干,鹿肉補虛贏,益氣力,強五髒,是朱烈出行時一定會隨身攜帶的乾糧之一,但未免有些乏味,並不是陽玄聖喜歡的食物,所以他隻是簡單的果腹便罷了,“待到了遼國,我等定要去朱將軍府上拜訪言謝才是。”
“四皇子何須客氣,這都是朱某該做的。”朱烈拱手,恭恭敬敬的對陽玄聖打禮之時,卻忽的眼光一凜,下個瞬間,他的寶劍已經出鞘,對著陽玄聖所在的方向毫不留情的刺了過去!
“朱伯父!”就算榮天瑞已經是夏國的奮武將軍,但他連陽寒麝都拚不過,又怎及身經百戰的朱烈。此事事發突然,包括朱雪槿在內,都唯有眼睜睜的看著朱烈的寶劍擦過陽玄聖脖頸――卻驀然停住,與此同時,“叮”的一聲,一支箭撞上朱烈的劍身,後落了地。
“有敵襲,如今無法判斷他們隱藏何處,快,回馬車中。”朱烈忽的大聲喝道,榮天瑞一把將呆若木雞、嚇得動都動不了的陽玄聖拉了起來,奔著馬車的所在急急而去;朱雪槿拽著同樣目瞪口呆、完全沒有任何反應能力的陽和煦緊隨其後,她清楚,她的速度決不能有一點的遲緩,敵方第一支箭既然已經射出,那麽等待他們的,必定是天降箭雨,馬車是如今唯一能夠庇護他們的場所。
幸好是午膳時候,馬被遷到一旁的樹下喂食飼料;不然這突如其來的弓箭,定會讓馬匹受驚,從而拉著馬車到處亂竄,屆時便不是他們能掌控的情形了。陽玄聖與陽和煦窩在馬車中央,聽著弓箭打在馬車外“劈劈啪啪”的聲音,瑟瑟發抖,他們從來都是在皇宮之中,錦衣玉食,哪裡遇見過這樣的場面;榮天瑞手中寶劍已經出鞘,緊盯著車窗外的動靜;朱雪槿也已箭在弦上,瞄準著另一個車窗,隻要看到有人出現,必定讓他一箭斃命。
而朱烈此時,則隱身於後輛馬車中,冷靜的望著弓箭射來的方向;後他冷哼一聲,飛身離開,一躍至馬背上,向著弓箭發出處狂奔。讓朱雪槿幾人一直躲著也不能解決任何問題,還不如讓朱雪槿和榮天瑞保護兩位皇子,而這些賊寇,便由他來親手懲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