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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妃謀》二百一十六、全是計謀
夏王比蜀國使臣想象之中更快的到來了,端坐於西所正位上的時候,他定定望著跪下一地的人,先請他們起身,後直接對朱雪槿道,“雪槿,三日期限已至,你可是要給孤一個真相?”

 而此時此刻的朱雪槿,倒是讓蜀國使臣暗暗吃了一驚;她已經與剛剛失了控的朱雪槿完全判若兩人,再度恢復了往日裡的那股神采,雙眼閃爍著智慧的光芒。

 蜀國使臣攥緊了手中信件,自行且先行打斷了朱雪槿要說的話,雙膝跪地的雙手將信件高高舉起,對著夏王道,“夏王請看,這便是今日大皇子在世子房中找到的新證據,也就能夠證明世子,是被遼國使臣約至東所,然後推入湖中溺斃的!請夏王明察!”

 底下的侍衛將信件呈上,夏王粗略看了之後,蹙著眉頭問朱雪槿道,“雪槿,這可是真的?”

 朱雪槿先對著夏王眨眨眼,不置可否;接下來,反而再度問那帶頭的蜀國使臣道,“使臣大人,雪槿再問您一次,當著大王的面兒,您可敢說,這封信的確是您與世子同時閱讀過的?”

 “自然無誤,大皇妃究竟想說什麽!事已至此,大皇妃還要站在遼國一方為他們拚死一搏麽!”蜀國使臣定定望著朱雪槿,目光之中絲毫沒有恐懼;沒錯,沒什麽可怕的,如今形勢已經一邊倒,完全傾向於蜀國,饒是朱雪槿有三顆頭,也無法想出破解之法了。

 朱雪槿眨眨眼,後點點頭,道,“好,使臣大人您還願意以生命起誓,自己所言非虛,是嗎?”

 “自然,”帶頭的蜀國使臣篤定的點頭,後望著朱雪槿,甚至開口嘲諷了句,“大皇妃在此,不會是在拖延時間吧?”

 “瞧您說的,那怎麽會呢,”朱雪槿說著,又轉過身子,對著夏王拱手道,“父王,這封信,您可是看清楚了?”

 “上面清清楚楚的寫明,遼國使臣約見蜀國世子的時間,以及原因。”夏王此時此刻,倒是同陽寒麝一般陰沉著臉色了,他總覺得朱雪槿這麽做,是在打自己的臉,同時也讓夏國有失顏面。之前陽寒麝是在他耳旁吹過風,看朱雪槿的行為行事便是,可如今,朱雪槿這般行為,要他還怎麽看她行為做事。

 “內容自是如此,雪槿想要父王看的,是墨跡。”朱雪槿說著,面兒上倒是有了幾分沉穩的笑意,她負過手,轉過身子,這一次,是直接對著完全摸不著頭腦的蜀國使臣,“使臣大人或許不清楚,夏國文化博大精深,特好琴棋書畫。而其中的書與畫,最重要的一環,便是墨。夏國墨的種類之多,不如先讓大皇子說一說。”

 朱雪槿將目光轉向了陽寒麝,陽寒麝也明白,到了自己表演的時刻,他清了清嗓子,開口的工夫,聲音依舊帶著些低沉,“在傳統工之中,製墨所用材料,是植物、植物油及礦物不充分燃燒所產生的碳,摻以膠料、香料壓模製成。故按其所選煙料,大致可分為松煙、桐油煙、漆煙、石油煙等。松煙之製為最古,被用於製墨之前的主流。桐油,取油桐子做桐油,燒成的煙料溝桐油煙。桐油煙墨,其色澤黝黑,沉著內蘊,松煙則不為人所重。另外,如花生油、菜籽油等,因桐油煙的盛行而被人們所忽視,故傳世百墨,多以松煙、桐油煙為多。松煙色澤藍黑,不宜作畫;桐油煙則色澤黑中泛紫,書畫兼宜。松煙所製之墨,體輕而色暗,無光澤;桐油煙墨則體重有光澤。當然,輕重是相對而言的,年代久遠退膠、受潮、製作時用膠較少,都可能體輕,反之則重,不可一概而論。另外,凡題款有‘松煙’、‘松煤’字樣的,是松煙墨;凡有‘貢煙’、‘頂煙’、‘超頂煙’、‘五石油煙’等字樣的,則是桐油煙墨。”

 “如今是世子被殺一案,臣實在不明白,大皇子與大皇妃為何要糾結在墨一事上。夏王,在臣看來,大皇子與大皇妃不過是為遼國使臣開脫,所以在轉移話題,還望夏王明察!”蜀國使臣真的被朱雪槿和陽寒麝弄得有些找不到北,但他是真的生怕好不容易扭轉的局勢就此被他們帶的偏了,連忙這般對夏王道。

 “唉,使臣大人稍安勿躁,”朱雪槿對著蜀國使臣搖搖頭,後又道,“說了這些,雪槿無非是想告訴使臣大人,夏國王宮之中,宮與宮之間的用墨或許不盡相同,但是南三所是夏國宴客之處,為體現夏國的這種墨的特性,東所、中所與西所的用墨分別不同。雪槿說這些,可能使臣大人不信。父王,不如由您來說一說,這三所各用的墨,可好?”

 既然話題到了夏王這裡,夏王便按照朱雪槿的意思,頷首且開口道,“不錯,南三所中,各所墨料不同。東所所用,名為精煙,特點是墨色烏黑,有微弱光澤;中所所用,名為青墨,是於松煙墨中摻入少量花青顏料,墨色不黑,略帶青色;西所所用,名為茶墨,茶墨是於松煙墨中摻入少量朱砂等顏料,墨色略帶茶色。雪槿,你這般問,是為……”

 夏王話尚未說完,目光再度落在了信件之上,眼睛也瞪得越來越大。朱雪槿此時倒是笑意盈盈了,拱手對夏王道,“父王,現在總算明白,雪槿的意思了吧?”

 “夏王!請為世子做主!”蜀國使臣依舊不明所以,不過朱雪槿的這個笑容,總讓他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夏王登時一拍椅背,對著那蜀國使臣便大聲喝道,“大膽!居然敢蒙騙孤!你瞪大了你的狗眼看看,這信上雖是遼國使臣的落款,但這墨跡,卻是你們所在的西所的茶墨!這封信,根本就是你們自己偽造,借以來誣陷遼國使臣的!”

 蜀國使臣登時便愣了,本想開口說什麽,可是念起之前自己在朱雪槿與夏王面前,一再發誓說過,這封信是他與世子同時讀到的,這個時候,說什麽似乎都已經成為徒然;蜀國使臣心一橫,唯有後退一步,卻依舊不認輸,道,“夏王,這定是有心人陷害!我蜀國世子頗得大王寵愛,又是王爺的獨子,怎會……”

 “頗得蜀王寵愛?”朱雪槿笑了笑,對著夏王拱手道,“父王,有件事情,是雪槿昨日得知,有必要告知父王。”

 *

 城隍廟在夏王宮的西北角,而文淵閣,則在夏王宮的東南方向,兩個人默默無語的走了很遠,就這一路,足夠陽和煦回想起兩人從初識,一直到各安天命。終於抵達了文淵閣之外,兩人一道過了文華門,經文華、主敬兩座宮殿之後,文淵閣才開始顯現真身。

 夏國十分注重詩氣華,所以文淵閣建造的十分奢華與龐大;朱雪槿這可是第一次來到夏國的文淵閣,只不過這會子她一心念著自己所想之事,倒是沒什麽心思來回觀摩;直到與陽和煦尋到了隱藏在一乾書架之中的陽玄聖,她福身問安的工夫,陽玄聖還有些訝異,打書堆裡抬起頭來,也直言不諱的問朱雪槿道,“大皇嫂,這緊要的關頭上,怎的來了這文淵閣?”

 “剛剛聽聞八皇子說,四皇子與蜀國世子十分熟識,甚至交心,”朱雪槿說著,也直入主題,道,“雪槿來此,是想問一問四皇子,蜀國世子在蜀國王宮之中,地位如何?”

 “我也覺得此事頗為蹊蹺了,不過最近事物纏身,實在抽不出時候去尋你,”陽玄聖說著,放下了手中書本,認真的回朱雪槿道,“世子為人溫和有禮,又是個極孝敬的;不過他身子從小就弱,王妃又因誕下他而亡,王爺與王妃向來伉儷情深,所以王爺一直未再納妃。不過也因此,王爺終日惶惶,終於在幾年前,迷上了罌粟粉。”

 “罌粟粉?那是什麽東西?”朱雪槿生在神州大地東北方的遼國,自是從未聽過這樣奇怪的東西。

 陽玄聖歎了口氣,道,“罌粟粉,是由毒花罌粟提煉出來的一種粉末,人吸食過後,可能會產生這樣那樣的幻覺,且能夠讓人有十分輕松之感。可以說,對於王爺來說,吸食了罌粟粉之後,便可以忘卻一切煩惱,所以,他迷上了此物,也唯能在吸食罌粟粉之後,他才能夠短暫的與已經逝去的王妃相聚,說來,也是可憐之人。”

 “既然罌粟粉這樣好,那吸食就是了,又有何不可?”朱雪槿還是不明白,陽玄聖想說的到底是什麽。

 “開頭我說過了,罌粟是毒花,此物若長時間吸食,不止會上癮,還會有極大的依賴感,且人會越來越瘦,越來越憔悴。再者,罌粟粉產量稀少,又極為昂貴,即使是貴為蜀國的王爺,可漸漸的,隨著他對罌粟粉的需求量變大,罌粟粉卻供不應求。食罌粟粉者,若得不到,便像變了個人一般,燒殺搶掠無惡不作,隻為發泄。所以,王爺在持刀幾乎屠盡整個王府的人之後,被蜀王關押起來,日日夜夜在牢中備受摧殘,可世子,卻什麽都做不到;他能夠探望王爺的時候,也唯有在年節之時,可每次探望,煎熬的不止是王爺,還有他。”

 陽玄聖再三搖頭,似乎又念起了蜀國世子對他說這些的時候,那種無助又恐懼的眼神,“大皇嫂,或許你不明白那種絕望,不是感同身受之人,都永遠無法體會,那是怎樣的絕望。”

 “所以,這一次世子死在了遼國使臣所在的東所,關於這件事情,四皇子怎麽看?”朱雪槿心中已經有了一個屬於自己的答案,可是,她還是想聽聽陽玄聖的想法;畢竟,在她看來,夏王的這些皇子之中,論武,陽寒麝自是無人能及;可論智謀,陽寒麝的確不及這個一直收斂鋒芒的四皇子陽玄聖。

 “唉,”陽玄聖搖著頭歎了口氣,方才道,“既然大皇嫂這麽問了,自然心中也是有數。我也聽聞,世子這次前來,曾與遼國使臣起過爭執,且句句刀光劍影;且這一次前來,他與我並未相見,想來……是抱著必死之心吧。不用說,他該也是自己投河致死;若他一死,便不用再承受這樣那樣的痛苦,且死在東所湖中的話,還能為蜀國做些貢獻,挑撥遼國與夏國的關系。大皇嫂,我這般猜測,可是與你的不謀而合?”

 望著陽玄聖投遞過來的眼光,朱雪槿卻搖搖頭,道,“雪槿覺得,事情遠不止這般簡單。若當真如四皇子所言,那蜀國世子已經忍了這些年,何故就這個關鍵的時刻無法繼續忍耐了?”

 朱雪槿的話確實也在理,陽玄聖想了想,搖搖頭道,“我所知道的,已經悉數告知;該如何處理,大皇嫂,這一次,就看你的了。”

 “嗯,多謝四皇子。雪槿還有些事情要處理,先行告辭。”朱雪槿對著陽玄聖與陽和煦拱手,後轉身便走。

 *

 說完這些之後, 在夏王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下,朱雪槿繼續開口,對著已經帶了一副蒼白如紙面孔的帶頭蜀國使臣道,“使臣大人,恐怕這位世子不但並非是受蜀王寵愛,他此舉此行,是為了那因罌粟花而被囚禁的王爺吧。南燭已經檢驗出,世子身體非常弱,饒是一直以藥物支持,也活不過而立之年。而若能夠因此為蜀國立了功,蜀王也便不會再度怪責於王爺,他以一副殘軀換來王爺的許多日後,以他的觀點看來,也是值得。”

 “大皇妃這般的挑唆,夏王可萬萬不可信呀!”蜀國使臣已經開始有些瑟瑟發抖,甚至不知該如何反駁朱雪槿才是了;而他身後的諸多蜀國使臣,也都提著一顆心,甚至都低著頭,不敢去與周遭的人對視。

 “挑唆?想要挑唆的人,明明就是你們蜀國!”這一次,朱雪槿可是直接說出了自己所有的猜測,且並無一絲留給蜀國面子,“南燭如何會那麽巧的被從雪槿身旁調走,且險些丟了性命;來自蜀國的麗嬪娘娘何以那般狠心的傷害自己腹中骨肉的性命,事情怎麽會這麽巧的一宗接一宗的發生。蜀國的使臣們,世子之死的謎底,雪槿已經按照之前的說法,解開了。而這一次,也該輪到你們還我們一個答案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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