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寒麝與高品軒兩個來到將軍府尋朱雪槿之時,朱雪槿正與陽和煦兩個在馬場;因之前答應過陽和煦要教導他騎馬,又為避開夏王后的眼線,朱雪槿唯獨能帶著陽和煦來到將軍府的馬場;這裡比不得王宮中的馬場那般廣闊,不過教導陽和煦也足夠了;只是見著陽和煦嚇得緊緊抱著馬兒的脖頸,一直大呼著“馬兒停下”、“馬兒停下”,朱雪槿倒是徑自在一旁笑的不亦樂乎。
可能是太開心了,竟然連陽寒麝與高品軒何時站在身後,朱雪槿都不曉得;還得靠陽和煦訝異的望著這邊,一面驚呼還一面道,“大哥……啊!馬兒別亂跳!大哥你怎麽來了!”
朱雪槿訝異的回頭去望,果不其然,自己什麽時候處於陽寒麝的陰影之中,竟然都沒現;她連忙福身問安,心中還納悶著陽寒麝怎會此時來尋她的工夫,陽寒麝已經開了口,語氣間依舊帶著冷漠,道,“還不快快讓八皇子下馬,若他傷著了半分,你如何謝罪。”
“是。”朱雪槿一面答應著,一面上前牽住馬;高品軒在陽寒麝的示意下,上前扶著陽和煦下馬。
陽和煦可是驚的一頭的冷汗,一面擦拭著,一面不好意思的對陽寒麝笑笑,開口道,“大哥怎的來了將軍府?”
“有事情與朱雪槿商議,”陽寒麝說著,望了望周圍塵土飛揚的天,又道,“朱雪槿,你是選擇在此說,還是回到大廳之中,奉上涼茶再說?”
朱雪槿忙拱手答道,“大皇子、八皇子、高侍衛,這邊請。”一面說著,一面引著三人離開馬場,向著將軍府的大廳而去;陽和煦與朱雪槿立著兩人五六步的距離,走在前頭,陽寒麝與高品軒走在後頭;陽和煦偷偷以余光瞥著後面的兩人,不忘低聲問著一旁的朱雪槿,“雪槿,大哥這個時候為何來尋你?”
朱雪槿搖頭,她的確是百思不得其解;素日裡她與陽寒麝也不算是深交,不過君臣之義的確是有的,“待一會兒到了大廳,便知曉了。”
話音才落,陽寒麝已經大跨步的趕了上來,與朱雪槿同行;朱雪槿心中一驚,正不知所措的工夫,陽寒麝忽的開了口,卻像是平日裡的老夫子一樣,說起了這樣的問題,“何謂,兵者,詭道也?”
朱雪槿雖然有些愣神,卻也順口便道,“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遠,遠而示之近。利而誘之,亂而取之,實而備之,強而避之,怒而撓之,卑而驕之,佚而勞之,親而離之。攻其無備,出其不意。兵家之勝,不可先傳也。此為兵者,詭道也。”
“具體解釋。”陽寒麝腦海中還想著自己來前,看的那本兵書,這般繼續對朱雪槿道。
朱雪槿眨眨眼,按照陽寒麝之意,繼而道,“其實很簡單,這種行軍之道在戰役中常常用到,是一種詭詐的打法。用兵打仗本就是一種詭詐之術,有些時候,需要運用種種方法來欺騙敵人。明明能征善戰,卻要向敵人裝作軟弱無能,這般的話,敵人便更會輕敵,我們贏得也會更容易些。本來準備用兵,卻偽裝不準備打仗;本來要攻打近處的目標,卻給敵人造成攻擊遠處的假象,反之,要攻打遠處的目標,便要為裝作要在近處攻擊。敵人貪心,便利用小惠小利來引誘他上當;敵人陷入混亂之中,就要乘機攻取,絕不馬虎;敵人實力雄厚,我方就要謹慎防備;敵人兵力強大,我方就要暫時避開鋒芒,先做撤退;敵人容易衝動怒,就設法挑逗,使其失去理智。若遇上小心謹慎的敵人,要千方百計的驕縱他,使其喪失警惕;而若敵人安逸,便設法騷擾,搞得他疲憊不堪;內部團結的敵人,要設法離間,使其分裂。在敵人意料不到的情況下,突然起進攻、采取行動,凡此種種,均為軍家用兵取勝之奧妙,只能隨機應變的靈活運用,並無事先規定與刻板傳授。”
“唔……”陽寒麝沉吟著的工夫,幾人已經抵達大廳之中;一旁侍奉著的小廝頗有眼力見兒的立馬上前奉茶,陽寒麝坐下之後,才繼續道,“與我的理解無異。余下的問題,便待路上,再由你解答。”
“路上?什麽路上?”還不待朱雪槿問,陽和煦倒是忍不住先開了口,語氣中已經難掩其不悅了,好像有人要把他的朱雪槿在他身邊奪走一般。
“北京城外,遼國那些不安分的賊人已經侵入,攪得北京城不得安寧。我遵從父王之命,前往圍剿。”陽寒麝說著,又轉向朱雪槿,道,“而此番隨我前往的人選,便是你……”
朱雪槿想也沒想就立即起身,這是君命,她自該授;拱手恭敬道,“雪槿這便去通知父親。”
“我只要你跟隨,並沒有要求朱將軍同去。”陽寒麝說著,示意高品軒將詔書遞給朱雪槿;朱雪槿懵懵懂懂的接過來之後,打開一瞧,果不其然,上面工工整整的寫著她的名字,陽寒麝的名字,高品軒的名字,卻唯獨沒有朱烈的。可這些年走南闖北的,哪一次不是朱烈在旁,她也頗為安心;這一次,朱烈不跟隨前去,真的沒問題嗎?
朱雪槿的眼神已經完全透露了她的心思,陽寒麝見了,直接開口道,“我相信你的能力,不過是剿匪而已,對你而言,輕輕松松。”
“可……”朱雪槿倒是頭一次,心裡有些不安穩了;盡管有時候嫌朱烈煩,嫌朱烈可能會與她意見相左;但是朱烈畢竟是老將了,他的用兵、他的計謀,可是她朱雪槿與他陽寒麝完全無法企及的呀。
“我說可以,便是可以。”陽寒麝一揮手,一副不許朱雪槿再反抗的樣子。
“大哥,你怎可如此,”陽和煦可是坐不住了,開口便為朱雪槿辯駁道,“雪槿可從未脫離朱將軍而獨自行軍過,大哥這般,不止是對自己的安危不負責,還是對雪槿的安危不負責啊!”
“朱雪槿,你自己說,我保了你幾次。”陽寒麝好像完全聽不到陽和煦的話、也完全不在意他是否存在一般,隻這樣定定望著朱雪槿,開口說著。
朱雪槿咬咬下唇,道了句,“兩次。”
“我能保得了你兩次,就能保你三次、四次、五次,你可是不信我?”陽寒麝冷冷的望著朱雪槿,眼神之中似是有萬年不化的寒冰一般,讓朱雪槿忍不住的打了個寒戰。
“信。”末了,朱雪槿唯有抬起頭,這般回應了陽寒麝的期待。
陽寒麝頷,道了句,“準備行囊,明日出”便再也不多說一句話,起身便走;高品軒在其後緊緊跟隨;朱雪槿望著兩人的背影,微微歎了口氣,又見陽和煦也氣呼呼的起身,準備要走;她連忙上前攔了一下,總覺得有些不對勁的對陽和煦道,“八皇子這是要去何方?”
“讓父王收回成命,也讓大哥看看,在父王那裡,到底是他的話分量重,還是我這個八皇子的分量重!”
陽和煦這一副完完全全小孩子打架的樣子倒是讓朱雪槿哭笑不得,她拉著陽和煦的手臂,搖頭道,“八皇子切莫衝動,先聽雪槿一言,”見陽和煦氣呼呼的被自己拉回來,朱雪槿又搖頭道,“大皇子此番,定是有自己所想。如今將軍府這情況,八皇子也看到了,榮叔叔日日將自己關在房中,朝也不上,我爹一直陪著他。這樣的情況下,榮叔叔無法出征,我爹也是脫不開身。夏國其他的將軍,許是都入不了大皇子的眼,所以大皇子選擇了曾經與他共同作戰的雪槿,倒也無可厚非。這次不過是剿匪,那些匪類並非經過特殊訓練的,想來也不會太過艱難。我便與大皇子一道去了便是,早去早回,回來還要繼續教導八皇子騎馬之術呢。”
盡管陽和煦再有諸多的不願意,朱雪槿還是領了詔書,決意與陽寒麝一道出;陽和煦靠在門欄,呆呆望著收拾行裝的朱雪槿,忽的咬住下唇,不設防的蹬蹬蹬蹬跑到她身後,一把便抱住了她。朱雪槿本在系包袱,陽和煦這樣一下,弄得她再度身子一僵,這個懷抱她倒是已經熟悉,不過在周圍有這樣多的丫鬟小廝注視下,她還是有些不習慣,便微微掙脫著,一面對陽和煦道,“八皇子,有話好好說……”
陽和煦卻是不願松開,就這樣緊緊的抱著,下巴抵在朱雪槿頭頂,不開心的嘟著嘴道,“我不管,我要多抱抱,把你走的這幾日都抱回來才是。”
這一席話下來,又弄得朱雪槿哭笑不得,總覺得好像陽和煦越活越小,除了智商之外,現在連行徑都是了。正爭執不下的工夫,朱烈已經聞訊而來,見陽和煦與朱雪槿正這般,他輕輕清了清嗓子,見陽和煦松開手,紅著臉站到一側,這才拱手道安,後對朱雪槿道,“聽聞大皇子要你同行,前往北京城外剿匪?”
“嗯。”朱雪槿正色,頷道,“許是在意到榮叔叔的心情,此番並沒有喚爹一起。”
“明日便出行嗎?”朱烈望著榻上的幾個小包袱,歎了口氣,摸了摸朱雪槿的頭,又道,“爹對你倒是沒什麽不放心,這些年了,你也可以獨當一面了。只是……此行尚要多加小心,小心提防暗箭傷人。”
朱烈所謂的暗箭傷人,朱雪槿倒是明了指的是什麽;保護陽玄聖與陽和煦前往盛京的那一次,便是在夏遼邊境出了那樣的事情,自己手臂上的那道刀疤,也是因此而來。朱雪槿認真頷,又對朱烈道,“爹放心,這次我會帶南燭一起走,萬一有什麽小情況,也好有個照應。我的手臂最近也養的八八九九了,拉弓射箭什麽的不在話下,爹盡管放心就是,我會在保證大皇子安全的情況下,盡力保護自己。”
“事已至此,不得不放心了。”朱烈苦笑,一面幫朱雪槿整理著,一面道,“你都折騰的差不多了,余下的交給我。八皇子在此候著你太久總也不好,你陪八皇子出去走走吧。”
陽和煦滿臉寫著“朱將軍你真是好人”,已經明顯到朱雪槿都看了出來;朱雪槿對著朱烈一拱手,後與陽和煦一道出了門。朱烈望著兩人陽光灑下的青春背影,倒是不知道,若這二人在一起,是好,還是不好了。
這一日的陽光的確是好,已經接近春末了,衣裳穿的薄了,午間前後,太陽倒也熱的緊;這正是蘭陵與盛京的不同之處了。陽和煦與朱雪槿兩個沿著將軍府的小路一路向北,往習武場而行。待到了之後,陽和煦先是愣了一陣,忽的就笑了出來;朱雪槿有些不明所以,正納悶著的工夫,陽和煦忽的回過頭,紅著臉開口道,“雪槿,還記得嗎?我們兩個第一次見面,便是在這裡了。”
朱雪槿也忍不住臉頰緋紅,不自覺的抱起膀子,對陽和煦道,“八皇子記性好,雪槿記性也是不錯。當初第一次見面時,雪槿隻當八皇子是個無恥的小賊。”
“那一巴掌,打得可真痛啊,一下就把我打懵了。”陽和煦倒是也沒反駁,哈哈哈的就笑了出來,一點沒含糊。
“我還記得你那時候的樣子,百合色金蓮花紋路便袍,楮色靴褲壓在長及小腿的羊皮靴中,完全是男裝打扮,漆黑的長束成馬尾,英姿颯爽,外表看來,的確不太像是女子,也怪不得我認錯。”陽和煦說著,笑著笑著,就又紅了臉,好像又回到了當初見面的時候,看到了那個時候的朱雪槿。
“我也記得八皇子那時候的樣子,”朱雪槿說著,本想好好回憶,但是看到陽和煦一臉期待的樣子,又忍不住想要作弄他,便道,“和個無恥小賊一模一樣,也怪不得我這巴掌自控不住,非要招呼在你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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