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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妃謀》二百三十九、回憶篇――敬妃的勸誡(下)
“呃”朱雪槿當即便冷汗下落,肩膀上傳來的痛楚無以複加,她死死咬著牙,吸了口冷氣,並未有一聲痛呼那賊人似乎並不放棄,搖搖晃晃的也未松手,想著刺透朱雪槿的右肩,刀尖便可直抵陽和煦的心房卻驀地發現受到那香影響的不止面前四人,尚有自己,此時,他算是體會到何謂自作孽不可活了。所以盡管依舊死死抓著雁翎刀,他的身軀卻開始不自主的向後倒去而刀也隨著他的軌跡,重重的在朱雪槿的肩膀至手臂,手臂至手腕,手腕至指尖,長長的蔓延,血液幾乎成行的是噴薄而出,於她鬥篷之上,綻出朵朵紅蓮。

 陽和煦眼見著朱雪槿的臉色由蒼白變至灰青,卻始終未吭一聲濕漉漉的頭髮胡亂的貼在她的額頭上,雙眼因疼痛而充血,紅的驚人,眉頭擰做一團,牙齒咬的吱嘎作響,看得出,忍痛忍的十分辛苦後她終於支持不住,雙眼一合,頭無力的垂在陽和煦的肩膀上,心跳較之前都微弱了許多。

 這一幕發生的太過突然,當陽和煦終於反應過來的工夫,嘴唇都被咬出了血,眼淚沿著臉龐連線落下,一旁的土地已經有了濕潤的土坑他顫抖著、用盡力氣抬起手,放在已經痛的昏過去的朱雪槿肩膀上,那種粘稠的感覺讓他幾近椎心泣血再揚起之時,那一巴掌的緋紅晃得他整個人痛心徹骨,正如落入冰窖之中,從心頂涼到了腳尖,又似乎陷入了萬劫不複的痛苦深淵。

 “雪槿,雪槿……”陽和煦叨叨念著朱雪槿的名字,手無力的垂到一旁,香氣越漸濃烈,已經開始奪取他的意識他側著頭,臉龐蹭到朱雪槿凍得冰冷的耳他想張開雙臂,以身體為朱雪槿取暖,只不過卻再沒這個能力了。

 “八皇子,雪槿!”雖然喪失了全身氣力,絲毫動彈不得,榮天瑞還是奮力的喊著兩人的名字,盡管聲音聽起來微乎其微那香氣越來越重,盡管他努力的睜著雙眼,不遠處陽和煦與朱雪槿的身影還是越來越模糊眼前一黑的前一瞬間,朱雪槿那被血液浸染紅了的披風,尤其扎眼與扎心。

 敬妃知道的這些,全數是之前陽和煦與陽玄聖前來拜訪之時,她裝作一副關懷的模樣,問出來的如今,為了打擊陽寒麝對朱雪槿已經開始冒出來的一點一點的愛意,她必須將這些全數說出來才是。她寧可陽寒麝愛著青樓女子都好,只要別對朱雪槿有一絲真正的感情,她都絕不會干涉陽寒麝半分只不過目前,事態似乎有些不受控制了,她甚至開始有些後悔,當初為何一定要想這樣的方法。

 即使敬妃對陽寒麝說了這些,他卻絲毫不為所動,甚至抬起眼,直接反駁,也是第一次反駁敬妃道,“朱雪槿這麽做,只有一個目的,就是保護夏遼之間的交好,並無其他。”

 “寒麝,你當真對那朱雪槿動了真情?!”在這一刻,敬妃隻覺得,自己的天都要塌下來了自己的一生被朱雪槿的父母毀了,難道陽寒麝的一生,還要被朱雪槿毀了嗎?他們朱氏滿門,生來就是為了毀滅他們而存在的嗎?

 “我不愛她,”陽寒麝的回答很乾脆,甚至帶著些冷漠,“但她是我的女人,見她第一面,她便注定是我的女人。”

 不錯,她的命是自己救回來的,所以,她的一切,理所應當的,必須屬於自己。

 陽寒麝還記得,那一次,是他與高品軒、榮耀前往盛京,路上掃平倭寇,正在馬車上與高品軒說著什麽的工夫,忽的,他眉頭微微一皺,馬車就此停了下來。撩開簾子,高品軒隻瞥了一眼,便回頭對陽寒麝道,“大皇子,前方似乎是被雪攔住了去路。”

 “下去看看。”陽寒麝說著,自行下了馬車,高品軒於其後緊緊相隨腳下的大地上,積雪尚有些堅硬,走在上面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陽寒麝目不斜視的直接走到了最前方一籌莫展的榮耀見陽寒麝來了,忙拱手打禮,道,“大皇子快回馬車上吧,遼國天氣嚴寒,當心著了風寒。”

 “無妨,”陽寒麝吐出這兩個字,後望著前方約莫半人高的積雪,眉頭也不皺,隻依舊冷淡了語氣開口道,“路若堵了,我們鏟出一條路就是。”

 “是,大皇子,您先回馬車,我讓士兵們一道……”

 “我在此,軍心會受鼓舞。”陽寒麝打斷了榮耀的話,而高品軒則已經為陽寒麝整理了墨麾,自行拱手道,“經過時,臣發現附近有樹林。我們自可劈下粗枝,以作鏟雪之用。”

 “嗯。”陽寒麝答應一聲,後在榮耀尚未反應過來之時,與高品軒一道離去唯獨留的榮耀立在原地,半天才摸著下巴道了句,“這大皇子,當真了不得。”

 一切如陽寒麝所料那般,當士兵們看到堂堂夏國大皇子,居然紆尊降貴,與他們一道在這嚴寒的天氣中以粗枝鏟雪,都紛紛有了巨大的乾勁兒,本來讓榮耀有些頭疼的問題就這麽解決了。陽寒麝絲毫不畏懼辛苦,一雙耳朵凍得通紅,手也因為有雪沫與汗水的緣故,如今結了冰碴,但他一句苦都沒抱怨過,一直身先士卒,走在最前方,直到他看到那本該潔白的雪中,居然開始有了絲絲紅意他敏感的嗅了嗅,後眉頭緊蹙不會錯,那是血的味道。

 “高品軒,雪中有人。”陽寒麝對著一側的高品軒這般道高品軒從小到大從未對陽寒麝有過絲毫質疑,立即上前幫助陽寒麝一道謹慎的將附近的雪鏟淨之後,陽寒麝才發現,這並非一個人,而是兩個衣著上看,該是一個男子緊緊環抱著一個女子而那雪中的血意,便是打女子手臂而來。

 “嘶”,陽寒麝忽的聽到高品軒吸了口冷氣轉頭工夫,才見高品軒表情之中難掩驚懼,小聲對他道,“大皇子,這……這不是榮天瑞麽。”

 “立即通知榮耀。”陽寒麝吩咐高品軒後,自行蹲下,將手中粗枝扔在一旁,後以手指探了探兩人的鼻息確定還有微弱的氣息,陽寒麝稍稍松口氣,嘴角不自覺的揚了一下,暗暗道,“榮耀,你可是又欠下我一個人情了。”

 榮耀與高品軒一道奔跑過來的時候,因為腿軟而幾度跌倒當陽寒麝那聲“尚有氣息”聽在耳中的時候,他險些老淚縱橫。差士兵們將兩人抬入馬車中,以被子完全包裹住以回復體溫之後,榮耀雙腿跪在陽寒麝面前,也不顧雪地冰冷,就這樣磕了三個響頭,拱手之間已經難掩其感激之意,“這次多虧了大皇子,不然臣那長子與朱將軍的愛女便長眠於此了……”

 陽寒麝冷眼望著榮耀沾了些白雪與灰土的額頭,後頭的話卻聽不進去,唯獨記得“朱將軍的愛女”這幾個字眼見著前方的路幾乎已經算是暢通,陽寒麝擺手,先示意榮耀起身,後道,“我尚懂些醫術,這一路便與他二人同乘,也方便照應。”

 “微臣感激不盡。”

 在榮耀的千恩萬謝下,陽寒麝扭頭便走,高品軒在其後緊緊相隨,待上了馬車,見到馬車兩旁的座位,一邊被包裹著的榮天瑞佔滿,一邊被同樣包裹著的朱雪槿佔滿,高品軒不禁微微皺眉,對陽寒麝道,“大皇子,這裡這樣擁擠,我們何苦於此……”

 “不是我們,是我。”陽寒麝說著,一指後頭跟著的馬車道,“你回去那裡。”

 高品軒登時愣了一下,半天才悶悶的低頭一拱手,答了聲“遵命”,後背影落寞的離開了陽寒麝所在的馬車陽寒麝完全沒有注意到一般,徑自走到最靠內的座位上,與兩側分別裹著的朱雪槿與榮天瑞保持著在他看來的安全距離,這才細心觀察起一直讓他頗有興趣的朱雪槿來。

 這會兒的朱雪槿,身子全數被包裹棉被之中,只能看到她凍得鐵青的小臉、緊緊閉著的雙眼以及仍舊在瑟瑟發抖的嘴唇。陽寒麝看了半天,也著實看不住朱雪槿到底有何過人之處,容姿平常而已驀地,他忽的念起發現她二人的契機,這才幾步上前,微微蹙著眉頭掀開朱雪槿的被子,發現她的右臂雖已經因冰雪而完全止了血,卻已經有了僵化的趨勢,如若不及時施藥治療,怕是日後也要廢了。

 救她?還是視若無睹?救了會有什麽好處?經過簡短的思考過後,陽寒麝大跨步下了馬車,向著高品軒所在的後一輛疾行而去。

 當高品軒看到陽寒麝重新回來的時候,尚來不及欣喜,便聽到陽寒麝冰冰冷冷的語氣傳入耳中,“去行軍藥箱中,娶紅花油、白藥、紗布來。”

 這幾樣皆是緊急處理傷口以及消炎之物,高品軒一下便想到了朱雪槿的傷勢,不自覺的略微蹙了眉頭,對陽寒麝拱手道,“大皇子可是當真要救那朱雪槿?”

 “聞你從前話語,對她很是欣賞。”陽寒麝一雙刀鋒一般尖銳的眼睛望向高品軒,似乎一眼便能穿透他的內心。

 這讓高品軒不自覺的顫抖一下,後拱手道,“欣賞歸欣賞,但大皇子莫要忘了,這朱雪槿到底救過八皇子,又是敬妃娘娘的眼中釘,大皇子當真要救?臣只是想大皇子三思而後行,也省的日後生出諸多後悔。”

 “我從不救無用之人,你速速去取了這三樣來。”

 見陽寒麝依舊並未改變主意,高品軒無法,也唯有從藥箱中取出這三樣,雙手恭敬的遞給陽寒麝,見他轉身就走後,一面打禮,一面再度囑托道,“大皇子,定要三思而行。”

 陽寒麝並未有任何回答,冰冷的面色也無絲毫改變於雪地中行走之時,筒靴與雪地間因摩擦而發出“唰唰”的聲音重回朱雪槿與榮天瑞兩人所在馬車時,他幾乎是絲毫不歇的將朱雪槿的小襖褪下一半,露出右側滿是血汙的冰冷手臂,像是看到沾滿汙泥的白藕一般。

 陽寒麝一面以紗布清理血跡,一面幾乎是目不轉睛的盯著朱雪槿那道由肩膀至指尖的傷口瞧從如今的肌膚愈合情況看來,這傷口一定極深,看來之前的那些死士,也的確是用盡了心思了。

 許是離了被子的溫暖包裹,許是因為右側身子裸露在外太久,又許是陽寒麝的白藥對她的傷口造成了極其疼痛的刺激,朱雪槿的身子忽的開始莫名的抖了起來。 陽寒麝卻完全不理會,只是接著以紗布包扎,似乎朱雪槿怎樣都與他無關似的。終於,朱雪槿迷迷蒙蒙的睜開眼,但見一冷若冰霜的陌生男子正為自己包扎,她想開口說什麽,嗓子裡卻好像著火了一般,半天才念出三個字,“你……是誰?”

 “陽寒麝。”

 這三個字答得與他的面色一般冰冷,朱雪槿隻覺得這名字尚有些熟悉,只不過還不待她思考,便又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陽寒麝也未抬眼,幫朱雪槿包扎好過後,重新以被子裹上,望著她逐漸平和下來的臉龐,陽寒麝嘴角唅起一絲冷笑,開口漠然道,“若你日後不為我所用,便白費了我這一番心思。朱雪槿,你若無法成就我,我定毀了你。”

 是啊,那時為何救她,為何明知她就是替他最大的敵人陽和煦擋刀子、害的敬妃一乾手下全數被滅的罪魁禍首,卻還是不自覺的救了她?或許那時候,他便相信,朱雪槿一定是上天派來,助他奪位的,這夏王之位,普天之下,舍他其誰。日後與朱雪槿出過幾次征,每一次,都讓他對這個女子刮目相看。誠然,為了朱氏滿門,敬妃受了不少委屈,但是在如今的陽寒麝眼中,夏王之位,才是最高的。而能夠助他上位的人,在他看來,最重要的,還是朱雪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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