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自是領導有方,但也要敬妃你有著卓越的才乾,才能夠很好的輔佐大王,”夏王后說著,看似無意的話題一轉,笑道,“正如寒麝與和煦,寒麝日後若能夠如同敬妃你從前那般忠心的輔佐本宮的煦兒,那本宮也就安心多了。”
“這自然是寒麝的分內之事,”敬妃也發現,夏王后繞來繞去,說東扯西,又是立下馬威的,這會兒才說到正話兒上;她忙給夏王后服下這劑安心藥丸,能夠讓夏王后對她完全放下心中芥蒂,這比任何事情都重要,“能夠為八皇子安定這五國,是臣妾一直對寒麝千叮萬囑的,王后您盡管安心便是,寒麝一定會盡力輔佐八皇子,讓八皇子成為一代明君,流傳於世的。”
“唉。”夏王后聽了,不但沒有任何開心的表示,反而歎了口氣。
這有些不符合夏王后的個性,敬妃一面念著夏王后此番定是有什麽後話,一面裝作疑問道,“王后,可還有什麽心事?”
夏王后抬起頭,雙眼之中竟是有了幾分迷茫,“剛剛本宮也說給你聽了,大王準備向蜀國出兵討伐一事。”
敬妃頷首,關切道,“的確如此,此時是四國最為齊心之時,蜀國又有了這麽大的一個漏洞出現,如今的確是最佳的進攻時間;若拖的越後,蜀國只會日漸強大,屆時,若再強攻,一來,沒有合適的理由,蜀國還會怪責夏國以大欺小;二來,會耗費更多的人力物力和財力,且那時與其他三國的關系或許不如現在密切,蜀國的左右國衛國與閩國,幫助或許也不會如現在這般大。”
“敬妃的分析在理,只是你也該是聽本宮說過,因為這場戰役雖然凶險,但卻是場必勝之戰;和煦的王位接班人身份雖然已經穩定,但卻並未在五國之中盛傳;反而是上一次攻陷殷國之後,寒麝的名號極為響亮。這一次,大王又想讓寒麝作為主將出戰,若此次再勝,寒麝在五國之間聲名遠播,本宮的煦兒若接了夏王之位,怕是底下多多少少有人有不服氣……本宮的意思,敬妃明白嗎?”夏王后的話沒說完,便抬起頭望向敬妃,神色極為複雜。
敬妃卻聽得清楚明白,心中冷笑的工夫,面兒上卻依舊是一副關切的表情,“王后,並非是大王不願八皇子前往。戰場何其無情,刀光劍影,可能一個不小心,命都丟失了。八皇子是要成為夏王之人,不需要什麽軍功在身,只要有治國之才便是了。大王這是心疼八皇子,而非……”
“哼,”夏王后立即拉下臉來,語氣都變得冰冰冷冷的,“敬妃如此與大王唱雙簧,大王可是聽不到,倒是本宮,聽得一清二楚呢。”
“王后您別惱,”敬妃微微歎了口氣,方才道,“臣妾這般,也的確是擔憂八皇子;上一次八皇子離開王宮,前往遼國盛京,路上便遇刺,臣妾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這一次,可是帶兵打仗,事情十分嚴重,臣妾也的確是擔心八皇子的安危,方才如此……”
“我方主將,皆是於我方大營之中運籌帷幄的,又何須濱臨戰場?”夏王后說著,手掌交疊,俯視著一旁的敬妃,又趾高氣揚道,“別以為本宮沒有帶兵打仗過,便不知曉這些,敬妃,難不成你是怕煦兒搶了寒麝的軍功?哦,也是,上一次明明是寒麝打下了殷國一國,最後這殷王爺的名號卻給了煦兒,敬妃,你們母子兩個可是心中有氣?”
“王后,瞧您說到哪裡去了,”敬妃一驚,忙搖頭道,“臣妾與寒麝絕對沒有半分不滿,大王最器重的就是八皇子,無論是誰打下的殷國,這殷王爺之位妥妥是八皇子的,臣妾與寒麝自也覺得應當。至於這一次的事情,既然王后這般執著,那臣妾便好好安排一下,要寒麝一路務必保護好八皇子,如此,王后覺得可好?”
聽聞敬妃這般說,夏王后方才重新露出笑容,道,“嗯,果然是最會察言觀色的敬妃,能夠在這后宮之中一直安然無事,的確有些本事。既然你這麽說,本宮也便放心了。只是尚有一事,大王似乎對此事頗有異議,屆時你與本宮一道前往承明殿說與此事,在行軍打仗方面,大王對你也算是言聽計從,你的助力很重要。”
“是。”敬妃頷首,面兒上卻還帶著諸多擔憂。
這可是又讓夏王后有些不悅了,立即便道,“怎的,還覺得和煦此行不妥?”
敬妃搖搖頭,勉強笑道,“自然不是,八皇子文武雙全,有何不妥之說;況且,臣妾會好生交代寒麝,一定要不顧一切的保全八皇子才是,這也是他存在的使命。”
“嗯,”夏王后聽得倒是極其舒心,眼皮一耷拉的工夫,又想到什麽,趕緊開口道,“還有,聽聞此行,朱雪槿會跟隨,你讓寒麝盯緊了朱雪槿,別讓她接近煦兒。”
“王后放心,雪槿是寒麝的皇妃,自然由寒麝看著,不會讓她造次。”敬妃說著,夏王后滿意的點點頭,後起了身,在敬妃的恭敬行禮中洋洋得意的離了去;今兒對她而言當真是個好日子,鏟除了一直以來的心腹大患麗嬪不說,又說服了敬妃一道去夏王處,要陽和煦作為主將出兵討伐蜀國。這麽好的日子,當真該慶祝一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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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后這種“選擇性遺忘”既然發作,在夏王面前,敬妃必須也得聰明的選擇性遺忘了,忙開口道,“大王,王后哪裡會為難臣妾呢,這件事情,臣妾鬥膽站在了王后的角度上想了想,的確不怪王后會這般料想臣妾。所以這一次,臣妾與寒麝為表忠心,特意前來承明殿,請求大王讓和煦一道前行,這一路,寒麝就算是拚了性命,也定會保和煦一個周全。”
敬妃都說了這樣的話,再加上她在夏王心中,還一直是那個剛正不阿的鐵血公主,這些年形象都未曾改變過;的確,鐵血公主與夏王后宮之中那些爭風吃醋的妃子不同,她心中唯有國家,唯有保護,哪裡會有其他妃子那些小心思。所以一旦敬妃這麽說,夏王的心不禁也微微軟了下來,沉默半晌,他重重歎了口氣,道,“和煦怎麽想這事,孤需要與他談談。”
“臣妾這便去喚了和煦來。”夏王后幾乎迫不及待的對著敬妃眨眨眼,與敬妃一道離開了承明殿之後,又一刻不停的先趕走了敬妃,自己則向著陽和煦的承乾宮而行。敬妃面兒上依舊沒有任何其他表情,只是微微笑著,一旁的明月湊了上來,低聲道,“娘娘,這王后可真是利用完您之後,很快就拋棄了,她與當年沒有一點改變。”
“這樣的女子,若不是身為王后,當真難在這吃人的后宮存活。”敬妃笑容不變,語氣卻是帶著一股深寒,“她這股子作勁兒,早晚會毀了她。”
“娘娘別氣,咱們回永福宮再說吧。”明月攙扶住了敬妃,貼心的這般說著,她可是真心怕敬妃氣壞了身子。
不曾想的是,敬妃卻保持著一貫溫柔的笑意,低了聲音道,“有什麽好氣的,這可是王后親自送到我們面前的最好機會,我感謝她還來不及,有什麽好氣呢。從這一刻開始,明月,我們的好日子就要來了。”
樂開了花的可不止敬妃一個,還有急急匆匆趕到承乾宮的夏王后;只不過她只看到了朱雪丹,卻未看到陽和煦,這讓她有些焦急,語氣便也差了許多,對著前來問安的朱雪丹,開口便道,“怎的不見和煦?”
朱雪丹微微福了身子,先問了安,後才柔柔弱弱道,“回母后的話,夫君剛剛與四哥一道走了,說是去修書……”
“四皇子也真是的,修書這類苦活兒,怎的還要拉上我的和煦,”夏王后立即鎖起眉頭,扭頭就走;朱雪丹對著夏王后的背影福身,恭敬說著“恭送母后”的工夫,夏王后又回過身子,對著她道,“雪丹,你好生保養身子,我對你最大的期望就是趕緊抱上和煦的孩子,待和煦成了王,陪你的時間可就越來越少了。”
“是的,母后。”朱雪丹依舊福著身子未起來,只是聽夏王后越來越遠的聲音,“你也別怪我催你,我可是為你好。待和煦成了王,后宮佳麗三千,哪裡能日日陪著你……”
煙羅從一側走了過來,扶了朱雪丹一把,歎息著道,“皇妃,王后已經走了。”
“嗯。”朱雪丹落寞的與煙羅去了一側,將陽和煦所書字畫卷起,放在一側的書架上;夏王后這般催她,已經並非第一次了,可陽和煦從來不碰她一下,她若想有孕,也根本不可能。自己又是女子,難不成要施什麽媚術,騙陽和煦與自己同床共枕嗎?不,那樣的事情,她朱雪丹絕對做不出來!
可一直被夏王后這樣催著,這樣誤解著,又何時是個頭兒。難不成,剛剛逃出將軍府,就又跳入到另外一個桎梏中嗎?難不成,自己的命運就是這般的多舛嗎?
煙羅見朱雪丹的眼中含著淚光,三緘其口,還是選擇安靜的閉了口。朱雪丹拍了拍煙羅的手,道,“去弄些甜品過來,母后尋夫君,多半一會兒就要回來了。”
“是。”煙羅得了令,默默地出門,往司膳司而去;而朱雪丹,則失神的落座一側,眼淚啪嗒啪嗒的就掉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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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王后尋到陽和煦與陽玄聖的時候,這對兄弟正在對著一本已經破舊了的書小聲說些什麽。幾日未見,陽和煦的樣子倒是愈發憔悴了,夏王后擔憂著,又有些生氣,幾步上前,一旁的人問安都不理,直接便對陽和煦道,“煦兒,你身子不好,為何還要來此處?難不成,四皇子的工作完成不了,你還要跟著遭罪嗎?”
陽玄聖見了,忙起身,問安後,方才接著道,“母后,也怪玄聖不該如此勞動八弟,玄聖這便送八弟回承乾宮。”
“母后,這不是四哥的錯,是我自己……”
陽和煦還想說什麽的工夫,已經被夏王后打斷;夏王后也好像沒聽到陽和煦說什麽,直接對陽玄聖道,“不必勞煩你了,本宮現在要接煦兒前往承明殿,大王有事要與他商議。”
“父王尋我有事?”陽和煦微微蹙起了眉頭, 如今的他,哪裡有心思去在意其他的,聽聞是夏王尋他,他便更加抗拒,“母后,你與父王說,我身子不適,待恢復好了,再去相見。”
眼見陽和煦這般,夏王后可是有些冒火了;她動用多少心思,才讓夏王軟了下來,如今,陽和煦竟這般不爭氣。她一把抓住陽和煦的手臂,可是用了不小的勁兒,才道,“煦兒,這可是母后好不容易為你爭取來的機會,你必須去!”
“什麽機會!還得母后費盡心思這般爭取?”陽和煦這麽說話的工夫,倒是有幾分嘲諷的意味在其中了。
“陽和煦,你是不是要氣死我!”夏王后可是有些按捺不住了。
陽玄聖見了,忙做起和事老,微微碰了碰陽和煦的手臂,道,“八弟,既然母后和父王要你去,你去一趟便是,母后和父王怎會害你呢。”
“別再用這些來綁架我了!夠了!”陽和煦掙開了夏王后的鉗製,蹙眉道,“有什麽事,母后你說便是!”
“好!”夏王后死死咬著牙,臉色氣的蒼白如紙,“這一次四國聯合攻打蜀國,本宮想要你做大將,帶兵前行,商量了許久,你父王才答應。如今,你父王想問問你的意見如何。陽和煦,你可想好了,這是你能在其他四國立威的最好的一次機會!如今就擺在你面前,你愛去不去!”
“讓我領兵?”陽和煦愣了一下,忽的想起什麽,死灰般的雙眼放射出比陽光還要刺眼的光,“那還有誰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