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掃蕩倭寇算是陽寒麝有生以來的第一戰,在此戰役中,榮耀卻對陽寒麝刮目相看;他當真不愧是曾被稱為“鐵血公主”的敬妃之子,他於戰場上表現出的那種堅決果敢,面對賊人的從容鎮定,即使被重重圍攻卻依舊臨危不懼,絕無半分辱沒“鐵血”一詞。
陽和煦溫婉善良,斷然不會有陽寒麝這般的能力;在榮耀心中,對陽寒麝的評價又比之前高了幾層。如今五國看似和平,實則暗波逐流,誰也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麽。饒是不能成為夏國之主,也唯有他能保住夏國這最大國的稱號。從這一刻起,榮耀倒是有了些親近陽寒麝之意。
因陽寒麝與高品軒在這次掃寇中的出色表現,榮耀的軍隊幾乎沒有什麽損失,只有個別士兵受了輕傷,一面行進一面治療,倒是絲毫沒耽擱行程,很快便入了遼境,且以飛鴿傳書傳達給遼王。一入遼國,便是滿眼的冰天雪地;陽寒麝直直坐於馬車之中,眼神冷冽的望著窗外白茫茫的一片,開口間還有冷氣呵出,“這便是母親的母國,母親的故鄉。”
高品軒坐在離陽寒麝稍遠的地方,新奇的同樣望著窗外,一面回道,“此處距離遼陽尚有些距離,按照榮將軍從榮天瑞那裡得到的消息,兩位皇子抵達遼陽後,身子似是有些不適,如今正在遼陽醫館休養。”
“廢物。”陽寒麝言簡意賅的總結了一下陽和煦與陽玄聖兩位之後,語氣中的不屑登時消失,再度變得平平無奇,“這次倒是多虧了母親,若不是母親手下的那些士兵先行一步將這些賊人逼出,榮耀如何看得出,我與那廢物陽和煦,可是完全不同的。”
“大皇子說的正是這個理兒,”說到這裡,高品軒的雙眼如波動的湖水般,盈盈發光,“以臣所見,經此一役,榮將軍對大皇子是愈發親近了;榮將軍一雙慧眼看透世事,自然知曉這日後的夏王之位更適合誰來坐。八皇子性格優柔寡斷,是成為王最大的欠缺;雖有些能力,但若與大皇子相較之下,那便是滄海一粟。”
“此事急不得,須慢慢來才是。陽和煦與榮家向來親近,我若想得榮耀,尚需要些時日,還需要些助力。嗯?”說到這裡,陽寒麝眉頭微微一皺,馬車就此停了下來。撩開簾子,高品軒隻瞥了一眼,便回頭對陽寒麝道,“大皇子,前方似乎是被雪攔住了去路。”
“下去看看。”陽寒麝說著,自行下了馬車,高品軒於其後緊緊相隨;腳下的大地上,積雪尚有些堅硬,走在上面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陽寒麝目不斜視的直接走到了最前方;一籌莫展的榮耀見陽寒麝來了,忙拱手打禮,道,“大皇子快回馬車上吧,遼國天氣嚴寒,當心著了風寒。”
“無妨,”陽寒麝吐出這兩個字,後望著前方約莫半人高的積雪,眉頭也不皺,隻依舊冷淡了語氣開口道,“路若堵了,我們鏟出一條路就是。”
“是,大皇子,您先回馬車,我讓士兵們一道……”
“我在此,軍心會受鼓舞。”陽寒麝打斷了榮耀的話,而高品軒則已經為陽寒麝整理了墨麾,自行拱手道,“經過時,臣發現附近有樹林。我們自可劈下粗枝,以作鏟雪之用。”
“嗯。”陽寒麝答應一聲,後在榮耀尚未反應過來之時,與高品軒一道離去;唯獨留的榮耀立在原地,半天才摸著下巴道了句,“這大皇子,當真了不得。”
一切如陽寒麝所料那般,當士兵們看到堂堂夏國大皇子,
居然紆尊降貴,與他們一道在這嚴寒的天氣中以粗枝鏟雪,都紛紛有了巨大的乾勁兒,本來讓榮耀有些頭疼的問題就這麽解決了。陽寒麝絲毫不畏懼辛苦,一雙耳朵凍得通紅,手也因為有雪沫與汗水的緣故,如今結了冰碴,但他一句苦都沒抱怨過,一直身先士卒,走在最前方,直到他看到那本該潔白的雪中,居然開始有了絲絲紅意;他敏感的嗅了嗅,後眉頭緊蹙——不會錯,那是血的味道。 “高品軒,雪中有人。”陽寒麝對著一側的高品軒這般道;高品軒從小到大從未對陽寒麝有過絲毫質疑,立即上前幫助陽寒麝一道謹慎的將附近的雪鏟淨之後,陽寒麝才發現,這並非一個人,而是兩個;衣著上看,該是一個男子緊緊環抱著一個女子;而那雪中的血意,便是打女子手臂而來。
“嘶——”,陽寒麝忽的聽到高品軒吸了口冷氣;轉頭工夫,才見高品軒表情之中難掩驚懼,小聲對他道,“大皇子,這……這不是榮天瑞麽。”
“立即通知榮耀。”陽寒麝吩咐高品軒後,自行蹲下,將手中粗枝扔在一旁,後以手指探了探兩人的鼻息;確定還有微弱的氣息,陽寒麝稍稍松口氣,嘴角不自覺的揚了一下,暗暗道,“榮耀,你可是又欠下我一個人情了。”
榮耀與高品軒一道奔跑過來的時候,因為腿軟而幾度跌倒;當陽寒麝那聲“尚有氣息”聽在耳中的時候,他險些老淚縱橫。差士兵們將兩人抬入馬車中,以被子完全包裹住以回復體溫之後,榮耀雙腿跪在陽寒麝面前,也不顧雪地冰冷,就這樣磕了三個響頭,拱手之間已經難掩其感激之意,“這次多虧了大皇子,不然臣那長子與朱將軍的愛女便長眠於此了……”
陽寒麝冷眼望著榮耀沾了些白雪與灰土的額頭,後頭的話卻聽不進去,唯獨記得“朱將軍的愛女”這幾個字;眼見著前方的路幾乎已經算是暢通,陽寒麝擺手,先示意榮耀起身,後道,“我尚懂些醫術,這一路便與他二人同乘,也方便照應。”
“微臣感激不盡。”
在榮耀的千恩萬謝下,陽寒麝扭頭便走,高品軒在其後緊緊相隨,待上了馬車,見到馬車兩旁的座位,一邊被包裹著的榮天瑞佔滿,一邊被同樣包裹著的朱雪槿佔滿,高品軒不禁微微皺眉,對陽寒麝道,“大皇子,這裡這樣擁擠,我們何苦於此……”
“不是我們,是我。”陽寒麝說著,一指後頭跟著的馬車道,“你回去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