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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鸞歸桐》第2章 高燒
    一片滲人的寂靜中,郭聖通隻覺得自己激烈的心跳聲仿若響徹了整間屋子。

  她安慰自己一定是病還未好全,精神不濟,所以才幻聽起來。

  屋裡的響聲引起了屋外人的注意,須臾間便有人輕輕推門而入。

  是常夏――

  常夏的腳步聲她聽了這麽多年,早就能聽聲辨人了。

  “女公子――”

  聽著常夏低柔熟悉的聲音,郭聖通心下微安,從被衾中冒出頭來,想要應她一聲,卻發現喉間乾澀,沙疼沙疼的說不出話來。

  而常夏已然到了榻邊,輕輕地撩開雲紗帳,關切地道:“女公子,您想要什麽就喚婢子,別下地受了涼氣。”

  郭聖通知道她見著了榻前踢亂的絲履,便微微點頭。

  常夏又道:“您渴嗎?婢子倒杯溫水給您?”

  郭聖通不置可否,隻是望著她,目光含著幾分她自己都不知道的茫然。

  她為什麽覺得同常夏竟也許久不見?

  而且常夏似乎也不該是這樣的,不該是這樣年輕的?

  她究竟是怎麽了?

  她雖然病的有些糊糊塗塗,卻也記得常夏和羽年這兩個大侍女是日夜照料著她的,怎麽會許久不見?

  她病了這一場,怎麽覺得哪都不對了?

  郭聖通茫然不解的神色落到常夏眼底,卻叫常夏禁不住有些心疼起來,以為郭聖通是病中難受。

  她忍住喉間微微的哽咽,去倒了杯溫水扶著郭聖通坐起來慢慢地喝了。

  常夏又把一雙手來回搓熱後放到郭聖通額上,見果然不再發燒才出了一口氣放下心來。

  她仔仔細細地為郭聖通掖好被子,柔聲道:“女公子,廚下煮了白粥,婢子去給您端一碗來。”

  郭聖通望著她澄清透亮的雙眸,輕輕地點了點頭。

  她想,一定是病還沒好全的緣故。

  阿母說,人在病中格外虛弱,邪祟會乘機而入。

  她要快些好起來才是,這樣就不會冒出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來。

  或許是緊繃的心神松懈下來,也或許是虛弱疲憊到了極點,郭聖通這次很快就睡著了。

  待常夏端著白粥到門口時,來替她的羽年就衝她搖頭,壓低著聲音告訴她說女公子睡熟了。

  常夏便把手上的托盤交給身旁的小侍女,也沒有要走的意思,跪坐下來和羽年一起做起針線。

  羽年看了她一眼,勸道:“你去歇歇吧,我一個人在這就行了。”

  常夏笑了笑,道:“回去我也睡不著,就陪著你吧。”

  兩個人對望一眼,眸子中都是柔和。

  而後都垂下臉,認真做起手中的針線。

  刻漏滴到申時時,常夏思量著郭聖通也該醒了,便放下手中快要完工的粉色襦裙,輕輕推開裡屋的門去瞧。

  這一瞧把她嚇了一大跳,女公子不知何時又發起燒來了,已然滿面通紅了,叫也叫不應。

  常夏忙出去叫了羽年,兩個人分頭去通知府中的乳醫和翁主。

  乳醫很快就來了,把了半天脈還是百思不得其解。

  脈象不浮不沉,節律均勻,從容和緩,流利有力,當是平脈無疑啊。

  明明已然康健,怎麽還能發起如此高燒?

  劉F剛剛起身就聽得漆裡舍這邊說長女又發起了燒,連頭髮都顧不得梳,隻隨便挽了挽,就帶了人過來。

  見得長女果然高燒不止,雙頰嫣紅,渾身滾燙,劉F的心立時就被揪到一塊了。

  也顧不上責問伺候的人,便急急地看向乳醫。

  乳醫惶然起身,把這次高燒的古怪和她說了,黯然道:“婢子才疏學淺,實在不知為何高燒。”

  劉F心下焦急更甚,風寒本也不是什麽大病,但若是治愈不及時,高燒燒傻了孩子的例子還少嗎?

  她立時叫人去真定王宮中去跟她大嫂――真定王妃說,把王宮中的侍醫派來。

  侍醫來得很快,見過禮後就把起脈來。

  他診了又診,也是和乳醫一樣的定論:郭聖通沒有生病。

  劉F立時就發了怒,沒有生病怎麽會無端發這樣的高燒?

  她急得不行,叫人把真定排得上號的名醫都重金請來。

  不到掌燈時分,就到了十多位名醫,全都被請進了郭府漆裡舍為真定翁主的掌上明珠瞧病。

  他們先時還心下嘀咕真定翁主也實在是小題大做,長女一個小小的風寒竟然興師動眾地請了這麽多人來看。

  但等把過脈確定是平脈後,彼此相望間就也不禁生出了些無助和困惑。

  這明明沒有生病,怎麽能高燒至此?

  一群人商量再三,便決定還當風寒來治,隻是多添幾味溫補的藥材。

  長女無端發起這樣的高燒,劉F心急如焚,卻又無計可施,隻得一面叫人先按方子抓藥,一面又叫人再四處去求醫。

  她自己親自坐在榻邊絞了帕子一遍遍地往長女額上敷,待藥煎好吹涼後一調羹一調羹慢慢地喂長女喝下去。

  所有的一切,全都不假人手。

  饒是這樣,依然半點都沒有緩解劉F焦慮的心情。

  她不停地在心中祈願著早死的亡夫在天之靈能多多庇佑長女。

  如此心神不寧地守到亥時時分,郭聖通的怪燒竟奇跡般地漸漸消退。

  劉F大喜,把醫師們全請進來把脈。

  醫師們一一診斷過後面面相窺,這還是平脈啊。

  但那古怪的高燒又怎麽解釋?

  他們解釋不清楚,隻得按捺下心中疑惑恭賀真定翁主,說府上女公子已無大礙。

  劉F心下歡喜,叫貼身侍女綠萱拿了銀子來賞醫師們,卻不叫他們走。

  她怕長女病情再次反覆起來,之前就說已無大礙,誰知道好端端地竟又發起燒來。

  好在天可憐見,這一夜過的很安穩。

  第二日郭聖通醒來,便已經是精神大好,臉色也紅潤起來。

  劉F心上壓著的一塊巨石落地,渾身都松了一口氣,傾身上前問郭聖通:“桐兒,還難受嗎?渴嗎?餓嗎?”

  桐兒是郭聖通的小名,由母親叫出來格外輕柔。

  郭聖通定定地望著母親,聲音有些嘶啞地道:“餓了。”

  劉F高興起來,“這便是好了,好了才有胃口呢。”

  說著就吩咐身後站著的紅玉去廚下吩咐端些吃食來,還特意叮囑要清淡爽口的。

  劉F回身見郭聖通的目光始終黏在她身上,就像看不夠似的。

  她不免有些好笑,“怎麽了?不認識阿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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