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聖通想也沒想地就答道:“不要。”
李思柔比郭聖通大一歲,今年九歲。
她父親同大舅母同族,七彎八繞的也有些親戚關系。
李思柔性格嫻雅文靜,逢著郭聖通來時,大舅母怕郭聖通無聊便總愛喚她過來給郭聖通作伴。
只是,郭聖通並不怎麽喜歡李思柔。
一來二去地,大舅母也明白過來這兩個年紀相仿的女孩子玩不到一處去,就不怎麽請她過來了。
劉得哦了一聲,反應了過來:“桐兒你不喜歡她啊?”
何止是不喜歡啊,簡直就是討厭好嗎?
郭聖通含糊地唔了一聲,並不準備就此深談。
劉得卻好奇起來,有些刨根問底起來:“你為什麽不喜歡她啊?你們年紀相仿,李思柔性格又溫柔大方,我見她處處還順著你,怎麽會處不來呢?”
郭聖通忍不住瞪他一眼,就是因為什麽都順著她才討厭好不好。
她心下煩躁起來,懶得和劉得分說,霍然站起身來:“我困了,回去歇著了。”
這些女孩子間的事和他說,他也明白不了,白白浪費口舌。
劉得望著她的背影,楞了一下才回過神來同郭況道:“你姊姊脾氣不是說好多了嗎?”
這話說得郭況不高興了,“我姊姊脾氣怎麽了?我姊姊脾氣最好最溫柔了。”
劉得失笑,無奈地附和道:“嗯,你姊姊脾氣最好。”
天朗氣清的六月,清風無力屠得熱。
湛藍深邃的天穹上,烈日高懸,曬的郭聖通在太陽底下沒走多大一會就被逼進了回廊中。
別院深深夏風清,石榴開遍透簾明。
沿途的景致叫郭聖通的心情漸漸舒暢起來,她心下又好笑起來:表哥不過就是問問,有什麽好不高興的。
旁人看來的確都會不解,李思柔脾氣何止是溫柔啊,簡直就是沒脾氣,跟她一塊玩時,無論幹什麽都只會笑盈盈地說好。
這樣的女孩子怎麽就和她相處不來呢?
可郭聖通就是不喜歡她,不喜歡她明明抗拒親近她,卻非要在人前對她做出一副親熱模樣。
李思柔以為她看不出來,但是她那一低頭間眸中一閃而過的委屈早就出賣了她。
偏偏揚起臉來時,卻又是那副親熱不已的模樣,一口一個桐兒妹妹。
郭聖通隻覺得一隻死蒼蠅噎在喉間,吞吐不出,叫她惡心的不行。
既然不喜歡她,別和她來往就是,有什麽好委屈的?
大舅母又沒有強按著她的頭逼她,從來都是叮囑她不要欺負思柔姊姊。
思柔姊姊……
一想到她被迫叫一個不喜歡的人姊姊,郭聖通心裡就禁不住窩火起來。
偏生這股火還是無法對人言說的,旁人聽來只會面上笑著,心裡卻在想真定翁主的這個女公子果然不好相處。
郭聖通心氣不順地回到了聽玉軒,裹著氣倒頭睡下。
直睡到傍晚時分才被常夏喚起,她打了個長長的哈欠坐起身來。
碎金般的陽光斜照進來,滿室通亮,漆木紅案上紫金釉花瓶中純白的茉莉花馥鬱逼人。
一切都是剛剛好的模樣。
郭聖通心底那點莫名的憤懣早就彌散了,她心情愉悅地起身更了衣去到前殿用晚膳。
郭聖通的好心情一直持續到第二天下午。
彼時她母親已經回家去了,大舅母留她和弟弟郭況在王宮玩一陣子。
她們姐弟每年總會在這住上一段時日,母親放心的很,不過叮囑了幾句要聽話就登車而去。
文講席和梁乳醫在母親到家後便被送了過來,好叫她不至於耽擱了進學。
至於郭況的學業,則是交給了表哥劉得的講席一塊擔待著。
午後清風幽幽,一路穿堂而過,拂去殿中滯住的熱意,叫人隻想伴著廊下雲雀的美妙歌喉沉沉睡去。
郭聖通剛要闔上眼簾,就聽得一陣腳步聲響起。
她舒了口氣,睜開眼睛。
是羽年。
“女公子,李家女公子來了,王后請您過去。”
李思柔來幹什麽?
這次大舅母都沒有請她,她不應該松了口氣嗎?怎麽還跑來?
郭聖通忍住心下翻騰的煩躁,起身更了衣往大舅母寢宮去。
她到時,裡間的說話聲一句不落清晰地傳入她耳中。
“聽說桐兒妹妹來了,我想她的很,沒經王后殿下傳召便貿然前來,還請王后恕罪。”
想的很——
郭聖通心下立時一口氣湧上來堵在胸口,她真想看看李思柔說出這番話後是不是又埋下臉咽下淚水?
既然都沒人叫她來,為什麽還要送上門來扮這副小白菜地裡黃的可憐樣呢?
難不成她以為自己離了她就不行?
真是好笑。
郭聖通心下冷笑連連,臉上自然也就沒有什麽好臉色。
左右她就是這樣壞脾氣的人,有什麽好遮掩的?
她氣呼呼地進到了裡間,胡亂給大舅母行了一禮就跪坐在了大舅母下首,望著衝她一臉笑的李思柔真是滿心厭惡。
李思柔穿著月白色雲水紋的曲裾,整個人像開在幽室裡的一枝梨花,清麗非常,一眼望過去誰不讚一句大家閨秀。
但郭聖通瞧著那一臉掛在面上敷衍的笑,整個人都快被惡心透了,她完全忽視了李思柔的笑臉,轉過臉來同大舅母撒嬌:“我剛要睡覺,您就把我叫過來,一會不給我點好東西,我是不會走的。”
大舅母笑著道:“你喜歡什麽就拿什麽,還有什麽好和大舅母說的。”
說完這話,她便望著李思柔對郭聖通解釋道:“你思柔姊姊聽說你來,特意來看你。”
郭聖通哦了一聲,繼續自己的話題:“這話是您說的啊,那我要是拿了什麽您心愛的,可不許反悔。”
大舅母好笑地道:“能有什麽趕得上我外甥女高興?”
郭聖通高興起來,撲上前去抱住大舅母的脖子甜甜地道:“我就知道您最疼我,不過我現在還什麽都沒瞧中,等瞧中了再說吧。”
大舅母啼笑皆非,無奈地道:“行,都依你,都依你。”
直到郭聖通走,李思柔都沒能插上一句嘴。
李昭寧心下明鏡一般,知道是外甥女不願同她玩,也不好說外甥女,嘴上隻得胡亂敷衍了李思柔幾句打發她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