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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鸞歸桐》第149章 肯定
堵陽侯又是誰?

 他和劉秀有什麽舊事叫劉秀念念不忘?

 還要逮著機會半真半假地說堵陽侯一番?

 郭聖通心底猶如春日的湖面,本來平靜無波,可不妨有那淘氣頑劣的孩童拿了石頭來投擲。

 那孩童惱人的很,不等湖面安靜下來,便又接二連三地砸進石頭來。

 漣漪們彼此間都鬧了套,怎還能理清先後呢?

 郭聖通心下的問題也是一個接一個,弄得她根本都不知道該先思索哪個為好。

 她很想知道她的前世,或者說她的未來會發生什麽。

 這裡面有好奇,也有非知道不可的執著。

 只有她弄清了前因後果,她才能思慮如何應對。

 可,她從哪去弄清?

 她唯一能窺探前世的途徑就是在夢裡。

 她不是沒有嘗試過在夢境中問詢劉秀或者旁人,可是根本沒有人理她。

 郭聖通知道,當她身不由己時出現的另一個她肯定知道這所有的一切。

 只是,她怎麽跟她溝通?

 說來也真是個悖論,她怎麽會不知道她所知道的事情呢?

 因為,她就是她啊。

 可,她怎麽會知道她所知道的事情呢?

 因為,她分明還不是她啊。

 郭聖通被自己繞的有些轉不過彎來,心下愈發煩亂。

 她望著星雲流光鏡中打扮妥當的自己,輕輕歎了口氣,緩緩站起身來,預備披了鶴氅往錦棠院中去用早膳。

 就在此時,有什麽從她心底破土而出,又瞬間枯萎消逝。

 這種感覺並不陌生,只是從前她從未抓住過。

 而這次,她抓住了,牢牢地抓住了。

 她想起來了。

 堵陽侯名喚朱祐!

 …………

 她為什麽用的是想起來,而不是知道了呢?

 郭聖通心下驀地又是一滯,從前不覺或者說刻意忽略時倒還沒什麽,如今前世和重生的念頭一從心底冒起,真是看什麽都像是明證。

 “女公子——”

 常夏輕聲地喚她。

 “取鶴氅來——”她不再多想,隻想盡快地趕到錦棠院中去。

 夢中的她說這個朱祐和劉秀自幼相識,交情又一向很好。

 那麽只要問問郭況,倘若郭況正巧聽劉秀說起過朱祐,那她就不用再掙扎了,她確實是重生的,不必再心存僥幸了。

 但若是郭況一片茫然,興許是劉秀不曾說起,也有可能這所有的所有都只是她的臆想。

 郭聖通披了鶴氅,親自打著傘往錦棠院中去。

 一路上,她腳步急切。

 等著終於到了錦棠院,她一進門就問:“況兒來了了嗎?”

 綠萱一面服侍著她脫去鶴氅,一面回話道:“小公子來了,正在裡間和翁主說話呢。”

 郭聖通深吸了口氣,疾步往裡間而去。

 郭況正在和母親抱怨不讓他看書,見著郭聖通來了,不等她開口就來拉她,“阿姊,用早膳還要一會。我們去踏雪尋梅吧,我昨天聞著隱隱的梅花香,聽說是應月亭前的臘梅開了。”

 母親看了他一眼,笑道:“是去踏雪折梅吧。”

 郭況也笑:“都一樣,都一樣。”

 說著就拉著郭聖通往外走。

 郭聖通正愁怎麽找機會問郭況呢,當下便和母親說了句去去就回,便出了屋又披了鶴氅往外而去。

 應月亭離錦棠院約莫有一盞茶的路,姐弟倆一路說說笑笑,倒也不覺得冷。

 等著到了應月亭後,見得牆邊幾株臘梅全都悄然開了。

 殷紅的梅花映著一地白雪,美得像幅畫。

 等到了樹下,那股淡淡的梅花香籠罩在身上,熏的人心神皆醉。

 郭況果如母親來說,是來折梅的。

 他精挑細選地折著梅花,並沒注意到郭聖通的欲語還休。

 眼看郭況已經折了一抱的梅花,郭聖通終於開口。

 她假作不經意地,就像是突然心血來潮一般地問郭況道:“昨天你說起劉文叔,我記得他是不是還有個朋友叫韓彥?”

 郭況點頭,嗯了一聲。

 郭聖通又問:“劉文叔就那一個朋友嗎?怎麽生了重病時只有韓彥照顧他呢?”

 阿姊平常並不是很關心劉文叔的事啊,都是他和她說,怎麽今天突然問起劉文叔來?

 郭況看了郭聖通一眼,眸中有了些不解。

 卻還是未及多想,便回答道:“當然不止一個啊,文叔人緣很好的。

 我就聽韓彥說起一個過,他說文叔是和一個自幼相識的朋友……叫……好像叫朱祐……一塊來太學念書的。

 只不過,朱祐先回去了,在我們去長安前就回去了,所以我也沒見過他。”

 他折下最後一枝梅花,轉過頭來看郭聖通,“怎麽了?阿姊怎麽突然問起這個來?”

 郭聖通心底早已卷起驚濤駭浪,面上卻是不動聲色,她淡淡一笑,“昨天你不是說起他來嗎?我突然想起,問問罷了。”

 郭況見她真似是忽地想起隨口問問,心下也不疑有他。

 他一面抱了梅花往回走,一面和郭聖通說話。

 “一會尋幾個好瓶來插花,隻用放在那,就是一道風景。阿姊,你要不要?”

 “好啊。”

 …………

 他們很快就回到了錦棠院,等著郭況擺弄完梅花後,母親便叫用早膳,而後一家人登車往王宮去。

 這期間從頭到尾,郭聖通都和平常一般該是怎麽樣就怎麽樣。

 但等著車簾放下來後,只剩下她一個人時,她辛苦支撐的偽裝立時融化開去。

 她臉上的震驚、茫然、彷徨、不甘一展無遺。

 原來真有個叫朱祐的人。

 況兒說他是和劉秀一起到太學中去念書的,那肯定是私交甚好才會結伴而行。

 如此種種,全對的上。

 她是重生的這個事實,已經不能再逃避了。

 郭聖通微垂雙眸, 雙手緊緊攥在一塊。

 她想不明白,她為什麽要重生?

 前世不論如何,總是走完了不是嗎?

 有什麽好執著的呢?

 難道重來一次就可以否定前世?

 發生過的就是發生過的,不論她今生會過的如何,都沒法否認過去啊。

 還是說她只是單純地希望不再重複過去的路?

 可若是這樣,為什麽要重生?

 痛痛快快地去忘卻前塵舊事,而後去投胎開始新的人生豈不是更好?

 她究竟有什麽執念?

 她舍不得什麽?

 還是憎恨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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