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長刀貫穿的瞬間,墨千影向前踉蹌了幾步,他沒有感受到任何痛苦,只是在被擊中的瞬間,下意識轉頭看了一眼身後。零點看書映入眼簾的是風卸刃還沒收起的笑容,這詭異的場景讓他忍不住在心裡吐槽了一句,這小子是有多想捅自己這刀。
不過墨千影很快就發現了異樣,風卸刃臉上的表情變化忽然變得很慢,慢得他可以看清每一塊肌肉的運動。周圍的環境也開始出現色彩剝離的現象,世界仿佛在他眼中坍塌,一切的黑白與光影開始從視線范圍之外朝中間收縮。
墨千影轉頭看向了身後的楊如筱,發現她身上環繞這大量的數據代碼,這些代碼開始朝四周逸散,甚至有一些飛速地掠過他的眼前,從他的身體穿透過去。在這一瞬間,一個破碎的畫面在墨千影的眼前快速閃過,定格在意識裡的最後一個畫面是楊如筱面對自己的場景。
墨千影忽然意識到,這些飛散的數據顯然正是楊如筱的記憶碎片,雖然他也搞不定為什麽一個NPC會有這麽複雜的記憶儲存,但目前看來她的情況正在變得十分不妙。
墨千影沒有再理會身邊的變化,抬腳朝楊如筱走了過去。從他踏出第一步開始,一股強烈的眩暈感忽然湧上來,讓他整個人左右踉蹌了一下。他想站穩腳步,然而身體卻沒有任何回應,依然保持著左搖右晃的動作,就連眼前的景象都開始發生了扭曲。
盡管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但墨千影依然強忍著不適,拚命朝前走去。到最後,他甚至開始手腳並用,以半趴著的姿勢,朝著楊如筱身邊挪去。
這時候的楊如筱已經被身邊環繞的數據完全吞沒,隻留下一個飛舞的代碼環繞而成的光球。墨千影伸手擠進去,在手指觸碰到那道光芒的瞬間,一陣尖銳的嘯叫直接在他腦海中轟擊,瞬間蔓延開來的刺痛,讓他感覺自己被扔進了裝滿鋼針的滾筒裡。
墨千影很想尖叫,然而他的喉嚨卻被堵住了一般,發不出任何聲音。他的雙眼也開始被耀眼的白光填充,即是他拚命閉眼,那道灼熱的白光依然從他的眼皮縫隙間鑽入,讓他感覺眼球都要被烤乾。
眩暈感越來越強,墨千影感覺自己快支撐不住了。就在這時,他眼前的白光忽然減弱,一些如同記憶碎片一樣的黑白畫面在腦海中閃現出來。
首先出現的是一座昏暗的地牢,目光所及之處,全都是一雙雙閃爍著妖紅的眼睛,這些隱藏在黑暗中的不知名野獸,發出一陣陣此起彼伏的咆哮和低吼,似乎隨時都會衝過來,將這段記憶的主人撕成碎片。
“第幾天了?”
黑暗中忽然響起一個聲音,這個聲音帶著一絲金屬合成音,根本聽不出男女。
“第五天了,她依然不肯透露任何信息。”
另一個嘶啞的聲音響起,聽上去說話的人就像一個七八十歲的老頭,語氣流露著一種有氣無力的感覺。
這時眼前的野獸忽然停止了低吼,有序地朝兩邊退開。伴隨著一陣門閘的尖嘯,地牢的大門被打開,隨之出現在眼前的,是一道逆光在站地牢門前的高大身影。
“那就不等了,直接動手吧。”
那個不男不女的聲音發出一聲歎息,似乎在為什麽感到惋惜。
就在墨千影感到莫名其妙的時候,眼中的畫面忽然破碎,隨之一轉便到了一處山林之中,這段記憶的主人正在樹梢上飛速跳躍,幾個來回便追上了前面逃跑的人影。接著就是一把長弓被舉起,快速地拉弓急射,連珠般向對面的人追去。
那道逃跑的人影猛然回頭,露出一個驚慌的表情,當即抽出腰間的長劍,回身將射向他的箭矢格飛。然而放箭的人攻速更快,前面逃跑的人漸漸招架不住,接連被箭矢擊中,沒多久就被當場擊殺,爆出了一地的裝備和物品。
擊殺了對方之後,這段記憶的主人卻看都不看地上的東西一樣,轉身折返回去,很快就來到了一個山洞之中。
“那家夥已經被我殺了,你們出來吧!”
一個清冷的聲音響起,墨千影忽然感覺這個聲音十分耳熟。
就在墨千影還在回想的時候,山洞中忽然出現了兩道窈窕身影,她們的出現讓墨千影愣了一下,瞬間有種如遭重擊的感覺。
“小寧……還有小柔?”墨千影的心裡充滿了震撼,同時一股奇異的預感緩緩升起,他隱喻猜到了什麽,有些不可思議地搖了搖頭。
在他愣神的空檔,眼前的畫面再次破碎,這次回閃的記憶更加頻繁,出現的畫面也讓墨千影越來越熟悉。
風垂城的毒爆蟲練級區,九龍會的駐地外,群魔谷外圍,積羽城郊外。
這些一閃而過的畫面中,墨千影都看到了自己的身影。一股莫名的恐懼感忽然彌漫在他的心頭,他感覺此刻的自己像被丟進了另一個世界裡,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再次觀看了一邊這些場景。
他已經完全明白過來,這些記憶的主人是誰。除了焚因入夢之外,沒有別人可以擁有這些記憶,焚因入夢的記憶出現在楊如筱的身上,而楊如筱的樣子卻又和林煙一模一樣。這一切關聯起來所產生的巨大信息量,讓墨千影完全混亂了,大腦各種信息飛掠而過,卻無法形成任何一個能說服他自己的結論。
“焚因入夢……焚因入夢……”墨千影呢喃著,大腦的眩暈感依然揮之不去,他雙手抱著頭蹲在地上,著了魔一樣念叨著焚因入夢的名字。
“焚因入夢……焚因……林煙……林煙入夢!林煙!”
墨千影猛然醒悟,那股一直盤旋著腦海裡的眩暈感瞬間消散。與此同時,周圍光怪陸離的畫面隨之破碎,整個空間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墨千影猛地睜開雙眼,抬頭看向身前,映入眼簾的,是一身白色輕鎧的焚因入夢。
“你一直在等我?”墨千影輕聲問了句。
焚因入夢看著他沒有說話,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淚水從墨千影的雙眼湧出,他捂著臉深深地吸了口氣,顫聲說道:“對不起。”
焚因入夢卻露出了一絲溫柔的笑,走到墨千影身前,伸手將他擁入了懷裡,讓他的頭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跟我回去吧!”墨千影緊緊抱著她。
焚因入夢臉上卻露出了一絲悲戚,身影忽然變得虛幻起來,如同一道輕煙飄開,讓墨千影撲了個空向前踉蹌了一下。
墨千影有些茫然地抬頭看向焚因入夢,然而焚因入夢卻對他搖了搖頭,身上亮起了一道耀眼的光芒,在消失的前一秒,她對墨千影露出了一絲微笑,五官也忽然變成了林煙的樣子。光芒完全吞沒了焚因入夢,墨千影的眼前也展開了一道虛幻的大門。
墨千影張了張嘴,但還是抿了抿嘴忍住了,他的嘴角隨即露出了一絲淺笑。他仰頭深吸了一口氣,大步流星地朝那道門走去,一步跨入了大門後面的光芒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