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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臨原州(一)
盡管梁剛還想說什麽,奈何李破軍已經打馬出去了,一路向東,沿著來時的路回去,一路上卻是路邊流民似乎有所減少,路邊的村子雖是孤苦,卻是好歹沒有盡皆逃亡。
四日後,看著眼前這座小村,李破軍也是有些吃驚了,因為來時這座小村是完全荒無人煙的,而這個時候再次來到這兒,盡然已經有了些許人煙。
來時他們都是簡裝快馬的,所以從這兒到姑臧城只花了三日功夫,而這回來了因為帶著一架沉重的馬車,又是有六子這個渣渣騎手和張鴉九這看起來還算壯實的老頭,一路上速度放慢了不少,也就多花一天的時間。
而這時,太陽西下,荒涼的大地籠罩了一層昏黃的夕陽紅,而這郊野小村竟然也是升起了嫋嫋炊煙,雖然只是那麽四五處,但好歹是見了煙火了。
而當李破軍他們六個人,五匹馬,一架馬車趕到村口駐足的片刻功夫,村裡的炊煙竟然是戛然斷了,而過全村也是靜寂的可怕,李破軍正當疑惑,卻是看見石頭圍牆後面隱約的冒出了幾個人頭,而且還是鋤頭,叉子交錯,李破軍略一想,便是明白了,原來村子裡的人將他們當成盜賊土匪了。
當即打馬上前,正當此時,裡頭卻是扔出來了幾塊石塊,碗口大的石頭呼嘯而來,李破軍心裡一驚,當下一個側臥,躲過去了,卻是又看見兩塊石頭直奔馬頭而來,李破軍慌忙拔出寶劍,噌噌兩聲,砍偏了兩塊石頭。
這電光火石之後,梁剛幾人才反應過來,大喝道:“保護殿下”。說罷拔刀就衝上去了。
李破軍連忙喝住:“住手”。
“殿下,這是……”。梁剛也是忙勒住馬頭直立而起。
“這是個誤會,把刀收起來”。李破軍隻說了一聲,而過便是寶劍入鞘,打馬上前喝道:“村裡百姓且安心,我等不是土匪,乃是過路的商販,勿要擔心”。
李破軍這樣一說梁剛等人也是明白了,六子緊繃的身子也是一松,而張鴉九直莫名的淺笑著,眼中精光爍爍。
裡頭的人聽了這話也是一陣騷動,繼而出來了一個白發老翁,顫巍巍的杵著一根木棍拐杖,走到李破軍跟前,行禮說道:“這位阿郎,你們真是行商路人嗎?”說著那菜色的滿是皺紋的臉一顫顫的,似乎是有些害怕。
李破軍見了心裡一糾,忙下馬攙扶起來,又是深深一拜,回禮道:“老丈快快請起,豈有長者跟小子行禮的。小子等人確是路人,非是歹人,老丈勿怕,敢問老丈高姓?”
說著李破軍心裡也是感慨萬分,這些人太樸實了。我說是路人,不是土匪壞人,他們還真就信了,一個個的都跑出來,也不懷疑這是不是歹人的奸計,真是純樸的可愛啊。
老人家見李破軍不過是十幾歲的孩童,又是鮮衣怒馬,彬彬有禮的,更是沒有懷疑了,直說道:“老朽姓龔,是本村的裡正。不知阿郎來我們村有何貴乾?”
“噢,龔老,我等從姑臧而來,欲望長安去,如今眼見錯過了宿頭,便想著在村中尋個廢棄屋子,也好湊合一晚,卻是叨擾貴地了。”李破軍又是一禮。
正所謂禮多人不怪,看見李破軍這般有禮,龔老頭也是笑說道:“呵呵,無妨,出門在外,理應如此,在外頭誰沒個難處呢,哎,村中空房多的是,阿郎你們隨便住吧”。老頭說著好像也是有些低落的神態。
李破軍見此便是如實說道:“不瞞龔老,我等先前去姑臧之時,路過貴村,卻是荒無人煙,沒有百姓,怎的這不到半月功夫,便是有了煙火呢?”
“呵呵,阿郎不知,此地為龔家坡,先前因為旱蝗,都是逃荒了,但是幾日前,朝廷裡便是發了救災糧,讓我們務必要回鄉耕種,還免了稅賦,我們便都是回來了”。
老人家說起救災糧時露出了苦澀的笑容。
李破軍也是大意,沒有注意到這包含深意的苦笑,便是高興的說著:“如此便好,有了朝廷的救災糧就好,相信有了朝廷的賑濟,度過這個災年應是不成問題的”。
說著便是招呼著梁剛等人進村去了。
而那五七個精壯仍是手握鐵耙叉子一副謹慎小心的模樣,李破軍也是明白他們心思,也是並沒有見怪。
進了村子,才發現這個小村人並不多,僅僅只有幾十口人,因為好多屋子都廢棄了沒有人住,一些婦人從門縫窗戶口探頭探腦的張望,似乎發現這一次並非是劫匪,而裡正也是跟那少年說說笑笑的。
“阿郎,這些屋子都是空置的,你們就隨意找地兒歇息吧?”龔老指著這臨近的幾處屋子,好歹還有牆壁茅草屋頂。
“龔老,此間主人可還在?”李破軍略有遲疑的問道。
龔老聞言一怔,半晌直歎道:“哎,逃荒時都是一起走的,如今我們都已經歸鄉了,而這幾戶仍是不見人,恐怕,恐是……回不來了”。說著老丈很是低沉,乾瘦見骨的手臂也是微顫著。
李破軍皺皺眉,直說道:“雖不見蹤影,卻也是有主之地,既是有主之宅,小子不敢隨意闖入,老丈,我等還是去村東頭的土地廟將就一晚便可,叨擾了”。
龔老丈聞言一愣,愕然說道:“你,你們怎知村東有座土地廟?”
“呵呵,老丈忘啦,我剛才說過我們半月前從此地經過的,當時便是在土地廟歇腳的”。
“啊,噢,呵呵,阿郎見笑了,老頭子記性不好”。這老頭很是熱情,又直拉著李破軍說道個不停。
李破軍連連應著,直從憨娃懷中掏出半貫錢,遞給老丈,忙說道:“老丈收下這點銀錢,權作小子投宿之資”。
“啊,這怎的使得,出門在外這點事值得甚,收不得收不得,土地大神會怪罪小老兒的”。龔老頭一愣,繼而便是直擺手推辭。
李破軍眼見了天黑,也不想多做糾纏,直說道:“老丈且收下,就當做是敬土地神的香火,保佑貴地風調雨順就好。放在你這兒了。天色不早,小子就不麻煩了。”說罷將銀錢塞在龔老手中便是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