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梅紅打她自己那兩巴掌,下手很重,兩邊面頰上分明有清晰的手指印。
在沈妍的印象裡,因為不能生孩子一事,劉梅紅在丁家的確一直小心翼翼,唯唯喏喏。
可她每回被訓斥,最多就是偷偷流眼淚,連辯駁都很少。
像今天這樣既道歉,又自辯,又打耳光,實在是和她以往的作風大不相同。
怎麽感覺劉梅紅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了?
剛剛那件事,是她故意為之,還是真的不小心呢?
沈妍低頭看看手中的米飯,若有所思。
“小妍,你別往心裡去,我剛剛罵她了,一天到晚也不知道腦子裡在想什麽,這點小事都能做錯。”丁世安見沈妍低頭不說話,認為她還在生氣,忙出聲哄著。
“是啊,姐,她就是個沒腦子的,你不必和她計較。”丁寶娜也勸,同時還夾了一塊肉放進沈妍碗裡。
沈妍沒有注意聽他們在說什麽,還是在想著劉梅紅的種種異常。
她忽然起身,又進了廚房。
但是,劉梅紅不在廚房,那碗飯不在灶台上,溲水桶裡也沒有。
沈妍側耳聽了聽,後院好像有腳步聲。
她往廚房後門口一站,一眼見到劉梅紅拿著空碗迎面走來,邊走邊抹眼淚。
“大表嫂,那碗飯呢?”沈妍直截了當的問。
正暗自生氣憤恨的劉梅紅,並沒有注意到沈妍站在廚房後門口看著她,著實嚇了一跳。
她忙抬頭,有點結巴的應著,“小……小妍,飯倒給……豬……豬吃了。”
“是嘛?”沈妍用不太相信的語氣應著,衝她招招手,“大表嫂,你進來說話。”
外面光線太暗了。
劉梅紅緊緊抿了下雙唇,像蝸牛一樣,慢慢邁著步子走向沈妍。
沈妍盯著她的臉,一字一句的問,“大表嫂,剛剛那碗飯真的只是你錯拿了舀溲水的碗嗎?”
暈黃的燈光下,劉梅紅雙眼裡有難以掩飾的慌亂,雙手都有點顫抖。
但她還是用力的點頭,用非常肯定的證據說,“真的是這樣,小妍,我真不是有意,請你原諒我好不好?你要是不原諒我,你三舅會打我的,求你了好不好?”
“將碗給我。”沈妍向劉梅紅伸手。
不說上輩子劉梅紅對她怎麽樣,反正自重生後,劉梅紅對她真沒有什麽可以挑剔的地方。
劉梅紅每天對她噓寒問暖,上班了將自行車搬出大門,下班又將自行車搬進屋,就連衣服都搶著幫沈妍洗。
相比吳桂花母女,劉梅紅真算是丁家的一股清流。
而沈妍也不大願意將所有人都往壞地方去想。
但是眼下她同丁世安一家子勢同水火的關系,不得不謹慎小心。
而且也就因為劉梅紅太好,好得讓她奇怪了,她才會感覺今晚的事有點不對勁。
可要是說哪裡不對吧,她好像又有點說不上來,反正就是覺著心裡不踏實。
“要碗做什麽?”劉梅紅不解的問,但還是將碗遞向沈妍。
一接過碗,沈妍心頭的疑惑更加濃烈。
因為碗竟然被洗過了。
乾淨的白瓷在燈光的映襯下,光澤圓潤。
而這隻碗正是之前劉梅紅拿給她用的那隻,藍色的碗口還豁了一小塊,外面印著一朵大茶花,丁世安家獨一無二的一隻碗。
“為什麽要將碗洗了?在哪裡洗的?”沈妍盯著劉梅紅的眼睛,語氣驟然變得凌厲。
“我看碗味道有點難聞,就在……在水井旁邊那個水桶裡洗了。”劉梅紅被她盯著後背直發寒,有些口乾舌燥的應著。
後院是有水井,井旁也有隻木桶,是用來打水用的。
但是正常情況下,劉梅紅將飯倒進豬圈後,應該拿著碗回來洗,而不是在黑漆漆的水井旁特意洗一個碗。
因為現在還沒有吃完飯,碗都還沒有洗,完全用不著這樣麻煩。
“小妍,這是怎麽了?”丁世安和丁寶娜聽到廚房裡的動靜,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忙進來問情況。
沈妍揚著手裡的碗,衝著丁世安笑了笑,“三舅,我在說大表嫂好勤快呢,不僅將碗裡的飯倒了,還快速在水井旁將碗洗乾淨了。”
“姐,她洗碗不是很正常嗎?有什麽好奇怪的?”丁寶娜有點不明白的問。
“小娜,現在讓你洗一個碗有兩種選擇。
第一,直接在廚房用水缸裡的水洗,第二,要去水井裡打一桶水上來洗,你會選擇哪一種?”沈妍問。
“當然用水缸裡的水洗啊,缸裡有水不用,還去水井裡打水,那不是腦殼子有病嘛。”丁寶娜立即答道,語氣有點不屑的樣子。
從水井裡打水可是很費力的。
沈妍立即看向劉梅紅問,“大表嫂,你腦殼子有病嗎?”
先前她進廚房盛飯時,發現打水的木桶不知被誰拿進廚房了,正好木桶又有點擋事,她就順手將它送回水井旁。
當時那隻桶裡空空如也,一滴水也沒。
劉梅紅為什麽要這麽折騰的去洗一個碗呢?
個中緣由不得不令人生疑。
劉梅紅感覺自己的心快要跳出胸口了。
她忽然抬頭看向沈妍,哭著喊道,“小妍,我都向你道歉了,你還罵我。
不就是出了一次錯嘛,你就這樣不依不饒的,你摸著良心想一想,這幾年我對你怎麽樣, 沒虧待過你吧。
你為什麽要這樣逼我,是不是想逼死我啊,行,那我成全你。”
話一說完,劉梅紅拔腿就要往房間裡跑。
“劉梅紅,給老子站住!作什麽妖呢?”丁世安忍不住吼道,一個個的都不省心。
劉梅紅生生站住腳。
丁世安去勸沈妍,“小妍,你別想太多了,大表嫂這人你也曉得,膽子比那老鼠還小,哪裡敢做什麽壞事。
你放心,今天這種事保證不再發生下回,她要敢再這麽糊塗,我第一個不饒她。”
“好,我希望大表嫂真的只是不小心。”沈妍點頭,又補充道,“三舅,我醜話說在前頭,要是被我發現有人心懷不軌,我要所有人給我陪葬。”
最後一句話,她是咬著牙說的,透著陰森的寒意。
碗都洗得這麽乾淨,飯肯定也連渣子都沒了,證據毀得可真夠乾淨。
最可怕的不是丁寶娜和吳桂花之流,而是劉梅紅這種悶聲不說話的毒蛇。
沈妍不由對劉梅紅刮目相看,以前還真是看走眼了。
但她相信,只要是狐狸,遲早會露出尾巴來。
要是劉梅紅真敢動這種歹毒的心思,一定不會饒了。
有了這麽一場鬧劇,沈妍沒吃劉梅紅做的飯菜,而是另外下了面條。
丁世安和丁寶娜兩人喊了劉梅紅,將她狠狠罵了一頓。
劉梅紅倒沒有再鬧著去死,只是點頭道好,心裡對沈妍的恨意又添一層,開始細想下一步該怎麽做。
反正,她是一定要讓沈妍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