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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巧兒在過來的路上,是有心理準備,但趕到楓林渡的時候,看到陳海與千余扈衛,被十數倍之多的姚閥子弟,圍困在孤峰之下,還是大吃一驚。
實難想象,她們要是慢到一刻,又或者姚閥子弟提前出手,僅靠龍驤大營的千余扈衛,能不能護衛陳海突圍出來。
楊巧兒嘴唇沒有什麽血色,勒令施衛平及歸寧侯府的扈衛,不得停頓,直接往楓林渡孤峰衝過去;贏累坐在銅車裡,看著距離姚閥子弟越來越近,他臉色蒼白,就怕姚閥子弟失去理智大開殺戒,那他們必將死無葬身之地。
看楊巧兒心志已決,文勃源與趙忠對視一眼,心知以往都小看了這個女人,但這時候只能率領從西城臨時調來的兩千鳳雛營精銳,跟在楊巧兒的車駕之後,往楓林渡孤峰衝去,逼迫閥氏子弟,將道路讓開來。
姚閥子弟雖然人數眾多,但看到宋國夫人楊巧兒、歸寧侯贏累以及燕然宮中常侍趙忠、散騎常騎、宿衛軍中郎將文勃源等人,在兩千鐵騎的簇擁下,毫無猶豫的往楓林渡孤峰這邊進逼過來,他們終究不敢將姚閥千年族運以及數十萬族人的性命都賭上去,被迫往楓林渡孤峰西側的山脊退去。
“陳都尉,能告訴我這怎麽回事,好好督造府邸,怎麽就兵戈相見了?”文勃源看著陳海禦騎趕過來,臉色陰沉的問道。
龍驤大營隸屬於宿衛軍,而文勃源作為宿衛軍中郎將,陳海名義上是隸屬他帳下的部將。
陳海怒氣衝衝的說道:“到底發生什麽事情,文大人、趙大人,你們也親目目睹。姚閥不奉帝詔則罷,反誣我假詔行事,聚集上萬子弟要將我圍殺於楓林渡。還請文大人快快出兵,將此等不知帝君之尊的逆賊屠戮乾淨。今天不殺他一個血流成河,燕然宮所頒布之帝詔,豈不是成了擦屁股都嫌硬的廢紙?”
文勃源看到陳海殺氣騰騰的樣子,頭皮發麻。
陳海對姚閥懷恨在心,肆無忌憚的打擊報復,此時更要直接往姚閥頭上扣死抗旨謀逆的罪名,殺他一個血流成河,但文勃源、趙忠他們還沒有準備妥當,此時自然不敢輕舉妄動。
文勃源沉聲說道:“歸寧侯剛剛還珠駕前,又蒙恩寵賜了府邸,如果就這樣殺個血肉橫飛,怕是有違天和,但姚閥無端阻止陳侯為歸寧侯建造府邸,這個公道,我一定會幫陳侯討回來。”
見陳海又要發作,文勃源揮手止住陳海的話,看到楊巧兒從後面的車陣走過來,說道:“宋國夫人聽聞你受困楓林渡,大為擔憂,也堅持要隨我們出城援應陳侯。陳侯,你先跟夫人見禮了再說。”“陳侯受驚了。”楊巧兒走過來,關切的說道。
“勞夫人關心,為夫人做事,臣敢不盡心盡力。若我五萬龍驤大營精銳在此,莫說這些,就算再多一倍我也能一掃而空。”陳海揖禮道。
文勃源說是楊巧兒是他們過來,但施衛平此時已傳念將今晨在歸寧侯府及西城門所發生的一切,極快跟他說了一遍。
陳海也沒有想到贏累雖然膽怯無能,楊巧兒以往她諸多手段看似幼智了些,但實際上她僅僅是缺乏鬥爭的經驗,論之心性之殺伐果斷,已遠在尋常男兒之上。
看陳海這邊無恙,楊巧兒也算是放下心來,放眼看向四周,說道:“陳海出任督造使,還真是合適,這處地方山明水秀、氣韻靈蘊,卻是建府上佳之選,我和累兒都很滿意,只是眼前這麽大陣仗,是怎麽回事?”
“夫人,眼下還不是敘話的時候,還是先讓微臣和陳侯將眼前的麻煩解決掉再說吧。”文勃源說道。
“姚閥抗旨不遵、以下犯上、擅動兵刀、欲殺陳侯,哪一條都是誅殺之罪,文大人打算如何解決?”楊巧兒卻沒有這麽輕易就放過文勃源,追問道。
此時已經不僅僅是宿衛軍的兩系扈衛跟姚氏子弟在楓林渡對峙,發生這麽大的事情,早已經將整座京畿平原都驚動了,附近的山頭站滿看殯不嫌事大的看客,面對楊巧兒咄咄逼人的質問,文勃源是頭大如麻。
文勃源不知道這事的肇端,是不是英王贏述在背後主謀,但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必然是早就驚動了武勝關那邊,英王贏述會不會正等著他們對姚閥舉起屠刀、斬下屠刀?
再一個,真要定姚閥謀逆的罪名,就憑借他們身後三千精銳,也壓根不可能將玉庭城打下來啊!
姚閥雖然沒有道胎坐鎮,但玉庭城也在姚閥手裡經營千余城,僅僅是八極鎖龍大陣,宿衛軍十萬兵馬想要強攻下來,都不知道要死傷多少!
文勃源不知道要如何回楊巧兒的質問,這時候卻聽到遠遠有人相喚:“文大人、趙大人,族人擅動刀兵,欲對陳侯無禮,出雲特來請罪!”
放眼望去,卻是兩道虹光從天際飛遁過來,待到孤峰前停下來,卻是姚出雲、屠缺惶然趕來。
文勃源看到姚出雲、屠缺不僅姍姍來遲,還是從武勝關方向趕過來,臉冷了起來,問道:“姚真人,你辭了都護將軍之職後,越發的不把朝廷放在眼中了。”
姚出雲沒想到他前往武勝關議事,姚泰和、姚出秋、姚志他們就在背後給他捅出這麽大一個簍子,苦笑道:“文大人言重了,我與屠兄昨夜相約雲遊燕山,也不知道怎麽就鬧出了這麽大的事情,想來是有些誤會,先等我問個究竟,再給文大人你們一個交代。”
姚出雲昨夜都跟屠缺、英王贏述商量出對付內廷及陳海的對策來,不想這時候在毫無保留的情況,將矛盾徹底激化、節外生枝,只能盡量將事態壓製下來。
陳海冷冷一哼,指姚出雲說道:“你這老匹夫,上萬姚氏子弟圍殺楓林渡,分明就是舉兵造反,哪裡有什麽誤會?”
姚出雲讓陳海指著鼻子罵老匹夫,恨不得將陳海一巴掌拍死,但他們畢竟理屈,只能硬著頭皮說道:“事情怕沒有陳侯說得那麽嚴重吧……
“到底是什麽事情,有文大人、趙大人在場,怕也不是陳海你說什麽就是什麽的?”屠缺冷聲說道。
陳海轉過頭來,一副嘲弄的樣子說:“原來是屠太尉,就不知道屠樵山在天牢之中,會對文大人、趙大人說些什麽?”
“……”屠缺讓陳海刺到痛處,臉色也是陰沉下來,也是冷冷的看了文勃源、趙忠一眼,心知不將樵山救出來,將始終是這些閹狗手裡的棋。
姚出雲也不跟陳海在這裡鬥嘴皮子,直接將姚泰和喚到陣前,質問道:
“泰和叔公,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你給我解釋一下。”
“我燕州有製,所有皇子府邸,皆由宗正府出面建造,一應勞役用地,各閥自然會給足。而陳海所奉之詔,沒有宗政府的簽印,不合祖製,即不成詔,姚氏自然可以不受,要不然,天下人豈不是都當我姚氏是好欺負的?”姚泰和說道。
“呸,宗正府在上還是燕然宮在上?”陳海將手裡的帝詔,將姚泰和臉上怒擲過去,說道,“你們說這是假詔,那就將它撕碎!”
文勃源頭大如麻, 看著陳海心想,你這孫子,將帝詔扔來擲去,都沒有半點敬意,扣別人的大帽子卻是順溜。
“……”趙忠也頭大如麻的站出來打圓場,說道,“為歸寧侯造府邸之事,只是聖上催得緊,而此時宗正閉關潛修,宗正大印也隨身帶入潛修洞府,誰也不便隨意驚憂,這才權宜了一下,現在,我與文大人都在這裡,難道姚真人還懷疑帝詔有偽不成?”
姚出雲說道:“文大人、趙大人親臨楓林渡,帝詔自然不假,我姚氏奉詔便是。”
遠遠的一處山峰之上,董壽負手凝立著,看姚出雲、屠缺退回到姚氏子弟所聚集的山脊後,很快就率姚氏子弟西撤,失望的歎道:“終究是沒有打起來,真是可惜……”
“屠缺、姚出雲從武勝關方向趕過來,怕是已經有了對付內廷及陳海的策略,這才迫不及待的將這邊的事態壓下去,”一名身穿紫袍的中年文士看在董壽的身邊,說道,“我覺得董侯此時有必要去見一見屠缺、姚出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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