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告帝國至高皇帝艾克哈特二世陛下,及天穹宮諸位大人們;拜恩已經做出了她的選擇,自今日起,拜恩十三領將重歸一統,隸屬於都靈家族的黑底金獅子旗幟之下;
洛倫·都靈乃圓桌議會共舉,接受所有騎士的效忠,飲下了代表全拜恩祝福的黃金杯;
拜恩的教會見證了他的加冕,神聖的誓詞已經許下,還請不要再對聖十字在世間的權威有任何質疑,亦或是否認全體拜恩騎士對誓言的重視——直至他生命結束,拜恩都只會對他一個人獻上全部的忠誠;
若天穹宮尚且對拜恩有一絲的尊重與理解,就請將拜恩人的事務交還給拜恩人;如此,拜恩也會繼續用鐵與血向帝國證明她的忠誠……”
念到此處的掌璽大臣終於按耐不住,搖搖頭將手中的信箋放在了面前的桌子上,用最最無可奈何的表情看向其他禦前內閣的成員們:
“後面的內容和這些基本大同小異,還有關於事件前後緣由的總結…諸位同僚,有誰想要說什麽嗎?”
隨著梅特涅話音落下,禦前內閣迅速陷入了一片死寂,落針可聞。
長桌兩側的內閣大臣們面面相覷,沉默到猶如一片毫無波瀾的死水;
歎息一聲,掌璽大臣稍稍將目光轉向了長桌的盡頭,君臨於此的艾克哈特二世正坐在自己的席位上。
威嚴而若有所思的表情,讓人猜不透他究竟在想些什麽。
皇帝陛下若做下決定便決然不會更改,正因如此絕不會輕易開口,保持絕對的中立,直至某個大臣或者議員說出了最符合他心意的想法。
多年的經驗,讓梅特涅早已對艾克哈特二世的風格十分熟悉;陛下露出這副表情,就說明他心中已經有所決斷了。
“他們說拜恩的教會已經見證了洛倫·都靈的加冕,可拜恩主教大人早已在那次動蕩中蒙主召喚了!”
新任的教會審判官突然開口道:“這會是一個突破點,我們可以用這一點來否認洛倫·都靈的合法性,讓拜恩為此做出更多的讓步或者…逼他們選一個新公爵!”
“我不想打斷您,閣下,但您顯然對帝國律法了解不深。”大法官維克托·修斯冷冷開口,銳利如鋒的目光令對方不忍直視:
“法典中隻規定了至高皇帝陛下必須由教會主教或大主教主持加冕,卻沒有提及諸位公爵,僅僅是一種慣例罷了。”
“若按照您的標準,那麽眼下的阿爾勒大公和埃博登的執政官同樣沒有主教級別的教會成員作為見證,這等於同時剝奪了三大公國的合法性!”
“雖然我一貫不喜歡我們的大法官閣下,但這次他說的沒錯……”
一貫在禦前內閣上保持沉默的軍務大臣瑟維林·德薩利昂突然開口,嘿嘿冷笑的看向這位聖十字教會的代表:
“更何況眼下帝國正指望著拜恩能夠盡快出兵,去波伊公國救火;這種時候再給他們添堵,你們這幫人到底多希望看到帝國內戰?”
“還是說偉大的聖十字能夠降下福音和神跡,將半人馬殺個一乾二淨;或者……”
“瑟維林·德薩利昂大人,慎言!”
看到還在繼續咄咄逼人的軍務大臣,梅特涅連忙呵斥:“這裡是禦前內閣,您又是皇室成員,不得對教會不敬!”
被掌璽大臣死死盯著的瑟維林冷哼一聲,很是不屑的坐回了自己席位上;目光不時的從審判官的臉上掃過,讓這個滿頭冷汗的教會代表戰戰兢兢,不敢抬頭。
“既然法理上不可行,那是否能用別的手段來控制重新統一的拜恩公國呢?”
看到教會被打壓下去,年輕的財政大臣突然“有了底氣”,輕咳兩聲開口說道:“據我所知雖然他加冕為拜恩公爵,但實際上赤血堡依舊掌握在夏洛特·都靈的手中。”
“換而言之他並沒有自己的領地,完全要指望封臣們的賦稅來維持一切運轉;我們完全可設立一些特別的款項和條令,增加拜恩的稅率,讓這位公爵大人入不敷出。”
“同時拜恩最重要的貿易大宗分別是葡萄酒、戰馬、鎧甲還有礦產,增加這些商品的稅金,同時設立一些專賣的收購份額,提高貢品的數量。”
“如此一來不用太久,拜恩的封臣們很快就會對這位新公爵產生怨言;然後我們就能有了和他談判的把柄,再然後……”
“再然後您這位異想天開的內閣大臣就會被帝都的商會,他們幕後的勢力以及拜恩的莊園主們撕成碎片,傾家蕩產順便被半夜登門的刺客屠了滿門!”
就在財政大臣還在侃侃而談的時候,一個非常不和諧的聲音突然插進來打斷了他,用無比戲謔的聲調調侃似的說道。
在座的禦前內閣大臣們面面相覷,不約而同的轉過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成為了所有人矚目焦點的布蘭登·德薩利昂渾然不覺,依舊歪著腦袋,嘴角勾起半月似的弧度:
“正因如此…為了您和您家人的人身安全著想,我真情建議您最好不要再繼續說下去了。”
年輕的財政大臣臉色難看到了極點:“布蘭登·德薩利昂殿下,請問…您剛剛所說的,難道是在威脅我嗎?”
“威脅?不不不…我怎麽會威脅您呢,您可是我父皇陛下重要的內閣成員,我是絕對不會威脅您的。”
喜笑顏開的布蘭登死死盯著他,火紅色的發梢下一雙眼睛眯成了兩道月牙:“我只是在提醒你一件很可能會發生的事情,純粹出於好意。”
“很有可能…會發生?”財政大臣咽了咽口水,表情更難看了。
“哦,對了…您好像和洛倫·都靈不太熟是吧?”布蘭登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很是苦惱的撓撓頭:“抱歉,這是我的錯,剛剛那些的您趕緊都忘了吧。”
“洛倫·都靈…或者說我的‘前巫師顧問’可不是這種人,我是說他才沒那麽寬宏大量——您要是真敢這麽乾,幾率基本上是…嗯…百分之百。”
“布蘭登·德薩利昂殿下——!”
被嚇得魂不守舍的財政大臣已經癱在了自己的席位上,忍無可忍的掌璽大臣厲聲道:“請您不要再讓我重申第二遍,這裡是禦前內閣!”
“按照禦前內閣的規定,您只有旁觀的權力,沒有發言權!更不能在這種莊嚴隆重的場合,如此的放縱自己!”
“放縱?”
布蘭登笑的更歡了,直接從自己的席位上站起來,雙手撐著桌子,將一旁的財政大臣嚇得渾身一顫。
面對著整個禦前內閣,布蘭登鮮豔如血的眸子環視一周,露出了潔白的後槽牙:
“還有比一群人討論他們絕對辦不到的事情,更放縱的場面嗎?”
“別逗了, 我的大人們;眼下帝國的軍團全部都在向斷界山集結,根本就對波伊的戰爭束手無策;
除了費盡心思巴結討好拜恩人,我們還能到哪兒去忽悠幾萬人心甘情願的去大綠海送死?”
“至於製裁和約束…你們顯然都忘了禦前審判上究竟發生了什麽對吧?他尚且是個無名小卒的時候都對你們毫無懼色,現在的他已經是拜恩之主,難道你們還真指望著這家夥……”
“安靜——!”
皇帝突然沉聲道:“所有人,出去!”
長桌兩側的內閣大臣們面面相覷,神態各異的他們紛紛躬身行禮,邁步離開。
表情有些失落的布蘭登聳聳肩,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隨著人群朝大門走去。
“除了你。”
身後的聲音傳來,“丟臉皇子”嘴角的笑容漸漸消失,僵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