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此同時,埃博登前線,帝國大軍營帳。
“說真的,我有點兒搞糊塗了。”
撓著頭,一臉匪夷所思表情的布蘭登像是好奇,又像是想笑似的盯著對面的兩個身影——兩名亞速爾精靈武士,一男一女。
更準確的說是對面亞速爾精靈的統帥,羅德裡亞·亞速爾派來,負責交涉的使者。
原本還算寬敞的營帳內站滿了帝國騎士,波伊與阿爾勒兩位大公,兩名大公的貼身副官,皇家巫師顧問艾爾伯德,負責警衛的守夜人…以至於顯得有些擁擠了。
而站在吊燈下,營帳中央的兩名精靈武士,更是有種被團團包圍的錯覺。
“你們瞧,我們已經開戰了,你們殺死了我們幾萬人,我們殺死你們幾萬…呃…精靈,我不知道該怎麽計算你們的數量,個?頭?塊?隻?條?根…無所謂了,反正我們終究有一方要殺光另一方,剩下的事情交給後來的去頭疼吧,總而言之……”
“我真的不明白你們是來幹什麽的,難道上次我特地給你們送回去的那個腦袋,還不足以讓你們的王子殿下理解我的意思嗎?”
緊張的氣氛下,兩名精靈武士的表情明顯不太自然,像是在強忍著怒意。
“尊敬的布蘭登·德薩利昂殿下,如您所知,我們是羅德裡亞·亞速爾殿下派來的使者,前來與您溝通協商。”
緊抿著嘴角,其中較為成熟的中年男精靈武士上前半步“關於之前雙方的矛盾和糾紛,羅德裡亞殿下認為那是雙方未能做到互相理解所導致的結果,因此……”
“開口之前,先報上名號。”
彎刀女大公薩莉卡輕哼一聲,冷冷地開口道“怎麽,難不成你們亞速爾精靈連這點禮貌都不懂,得讓我們教了才會?”
兩名精靈武士的表情更難看了。
“萬分抱歉。”精靈武士不得不低下頭“還請原諒我們的疏忽,在下……”
“哦,要是不原諒呢?”
歪著腦袋的布蘭登又故意搶斷一句。
“在下乃衛庭首席伯蒙,而這位則是在下的副官芙蘭。”咬著牙強坐鎮定的衛庭首席,不動聲色的按住了身後想拔刀的女精靈武士
“我們可以理解殿下對我們的不信任,正如同羅德裡亞殿下對帝國人同樣心存芥蒂——我們雙方畢竟還在戰爭狀態,想要建立信任並不是十分容易的事情。”
“但若有可能仍需嘗試,畢竟這對我們雙方而言都有好處。”衛庭首席據理力爭“您需要時間整頓您的軍隊,而羅德裡亞殿下則在做同樣的事情,那一夜的戰鬥足以說明我們雙方都沒有做好最終決戰的準備,所以為何要那麽心急呢?”
“不如我們就暫時放下戰事,制定一個停戰期限,商量一個彼此都能接受的條件;在下以為,這樣的結果對兩個偉大的國度,都是有好處的,所以為什麽就不能放下意氣之爭,選擇更有利的解決方式?”
一番話落下,衛庭首席倒退半步,默默恭候著布蘭登的決定。
安靜的氣氛中,整個人幾乎躺在椅子上的皇子殿下歪著腦袋,一副不耐煩的表情,過了好久才回過神來,右手用食指對著衛庭首席指指點點
“你…說完了?”
衛庭首席微微頷首。
“很好,因為我還以為要說到世界末日呢——你剛剛那股絮叨勁兒,讓我想起了以前自己以前的巫師顧問。”
扯著嘴角,布蘭登朝看向他的女大公瞥了眼,二人十分默契的會心一笑“有個問題,就是關於之前那個被我砍了的精靈使者,你們那位殿下是怎麽說的?”
如此充滿挑釁的質問,衛庭首席倒是早有預料
“殿下以為,上一位使者迪昂閣下的死純屬於一場誤會,那正是我們雙方之間存在芥蒂的緣故。”
“哦,這麽說就像我叔叔瑟維林·德薩利昂,還有他那四百名衛兵一樣……”眯著眼睛,布蘭登聲調漸漸上揚。
“只是一場誤會,很遺憾但也沒什麽挽回的機會所以…就這麽算了?”
“雖然不好比較,但如果您願意接受的話,倒也無妨。”衛庭首席不卑不亢
“既然雙方注定要用一場榮耀的對決,決定彼此的命運,又何必為了這種意氣之爭而再造成更多的死傷?不論精靈還是帝國人,雙方都是高尚而榮耀的民族,沒有必要因為衝動而毀滅一切。”
“噗嗤!”
布蘭登笑了
“高尚而榮耀的民族,沒有必要因為衝動而毀滅一切…說真的,看你說這話的表情我真是差一點都信了!”
“真的!我差一點就忘了是你們挑動古木森林的精靈對帝國宣戰,派此刻暗殺諸公國的大公還有父親艾克哈爾二世,在血骸谷引起魔物入侵,在斷界山殺死了我的兄長,縱兵劫掠我們的土地……”
“哦,還有我叔叔瑟維林·德薩利昂,也被你們砍了腦袋點火燒成碳灰來著,我怎麽差點兒就忘了呢?!”
嘴角瘋狂上揚的布蘭登越說越激動,最後乾脆吼了出來。
“呲鎯——!!!!”
被嚇了一跳的女精靈芙蘭本能的按住刀柄,營帳內的帝國騎士們幾乎同時一擁而上,擁擠的營帳內,刺耳的利刃出鞘聲瞬間炸響一片。
“住手!保持冷靜!”
眼看著局面要不受控制,幾名軍官連忙站出來維持秩序;而同樣錯愕的衛庭首席也立刻攔住了受驚的副官
“殿下,我們這是在進行一場決定兩個偉大國度的全面戰爭,戰爭本就是如此——會有無辜的人死去,會有我們在乎的人死去,會造成無數的破壞與死亡,這是不可避免的!”
“我們已經製造了如此之多的仇恨,我們無法化解仇恨,但至少應該去客觀的對待——感情用事,永遠都是於事無補,只能讓事情變得更糟,更不可能挽回!”
鏗鏘有力的話語,在營帳內回蕩;
那些聽上去破有說服力的話語,讓原本滿臉怒意的帝國騎士們,也忍不住陷入了思考。
當然,這其中絕對不會包括某位丟臉皇子殿下。
“口才不錯,別當武士了,我覺得你可以當個演說家。”
輕浮一笑的布蘭登打了個響指,朝兩側擺擺手,騎士們才紛紛退下。
看著這位一會癲狂,一會正常的帝國皇儲,衛庭首席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說說羅德裡亞殿下的條件吧,你們倆就是為這個來的不是嗎?”一臉不在乎的布蘭登重新坐回位子上,腦袋一歪看向他們“如果我答應暫時休戰的話,他的條件是什麽?”
衛庭首席終於長舒一口氣。
“關於休戰,羅德裡亞殿下只有兩個提議。”一旁始終沒有開口機會的女精靈武士芙蘭,上前一步義正詞嚴道
“第一,雙方以埃博登城外的壕溝,防禦設施為分界線,雙方都在邊界設立駐軍,並且保證在休戰期結束前不跨過邊界;”
“第二,亞速爾精靈不會封鎖寶石河的河道,但帝國也不準趁機從寶石河方向越過邊界,襲擊埃博登海岸或者任何抵達埃博登的亞速爾精靈船隻;作為回報,我們也不會派艦隊南下,襲擊河岸兩側你們的領土。”
說完,女精靈武士很是緊張的看著陷入沉思的布蘭登,等待對方的答覆;那火焰般赤紅的瞳孔中,仿佛閃爍著某種她無法察覺的東西。
布蘭登已經大概弄清楚了對方想法。
兩個提議,第一個對帝國比較有利,是讓自己不用再擔心後勤線不用再擔心受到影響;第二個對亞速爾精靈有利,等於是要讓帝國眼睜睜看著他的援軍抵達,還不能動手。
當然,是否有利都是嘴上說說的,這種約定雙方都無法強製對方執行,被打破都只是一瞬間的事情——蠢到相信敵人的家夥,不可能活到現在。
布蘭登真正在思考的,是對方提議休戰的真正目的。
等待援軍抵達的話,的確能增強談判的籌碼和勝率,但在埃博登這片戰場上他就是有一百萬軍隊,真正能投入戰場對峙,開戰,廝殺的…不會超過二十萬,扣掉自己這邊最多也就是十萬,剩下的都是只能乾瞪眼的後備軍而已。
雖然他也不覺得一場戰鬥就能決定彼此勝負,但怎麽看想要速戰速決,最不想休戰的都應該是對面才是。
所以他真正在等的究竟是什麽呢?
不是援軍的話,就應該是另一個能夠改變整個戰局的人…或者事。
突然間想到什麽的布蘭登,忍不住挑起眉頭。
洛泰爾?
難不成對面的精靈小王子,其實和自己一樣,都在等待洛泰爾之戰的勝負?!
確實…如果亞速爾精靈贏得了洛泰爾之戰,等於是徹底控制了帝國西部和通往帝都與埃博登的通道,自己一下子就被敵人兩面夾擊,斬斷後線;這麽想的話,的確是足以關系到戰局的轉機。
不過很可惜啊,因為主導洛泰爾戰局的人是自己最信任的巫師顧問;要是連洛倫·都靈都贏不了洛泰爾之戰,那自己是真的沒話說了。
來吧,賭一把!
“……可以。”
幾乎就在兩名精靈武士快要放棄的刹那,布蘭登突然開口道“我同意羅德裡亞·亞速爾殿下的提議。”
大廳內緊張的氣氛陡然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呼——!”
長舒一口氣的衛庭首席,臉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了慶幸的神情,連忙上前躬身行禮“殿下,我向您保證,您絕對不會後悔這一決定的!”
“那…不是你能決定的事情,閣下。”布蘭登根本看都不看他一眼“你只是負責傳話的工具,別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
“是,是這樣!”衛庭首席根本沒有反駁的心思“請問您是否有什麽條件和提議,可以的話,我也願意將您的話原封不動傳達給羅德裡亞殿下。”
“不用,我覺得這份約定就足夠好了——如果我們都能遵守,並且能看到它失效那天的話。”
“的確如此,那麽殿下,還請允許我們告辭。”
話音降落,兩名精靈武士幾乎是剛剛說完,便迫不及待的要離去。
“等等!”
沒等他們來得及轉身,布蘭登便冷冷開口道“誰允許你們離開的?”
“布蘭登殿下?”
衛庭首席的臉上剛剛閃過一絲錯愕,就看見布蘭登一抬手,兩側的帝國騎士便一擁而上,直接將他和副官按倒在地!
連反抗的時間都沒有——早在他們踏進大門的那一刻,艾爾伯德便已經張開寒冰屏障,封閉了兩名精靈武士使用任何虛空之力的可能。
“殿下,您這是在做什麽?殿下?!”
衛庭首席急切的呼喊著,身後的帝國騎士已經趁機奪走了他和副官的佩刀。
“做什麽,我覺得我要做的事情已經很明顯了啊。”布蘭登一臉“我太明白你在說什麽”的表情
“顯而易見,我要殺死你們…有什麽問題嗎?”
被堵了一句的衛庭首席差點兒說不出話來“請恕我直言,意氣用事並不能……”
“不不不,沒有意氣用事,您真是想多了。”布蘭登聳聳肩“我還是會遵守和你們那位王子殿下的約定的,只是我打算乾掉你們,把‘回信’和你們的腦袋一起送回去。”
“至於怎麽乾掉你們……”皇儲殿下回首
“阿爾勒大公?”
“在!”
應和一聲,畢恭畢敬的諾蘭·厄德上前一步,走出了人群。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在阿爾勒有著歷史悠久的剝皮傳統,並且十分擅長用這種手段折磨犯人”
無視了周圍紛紛面色驟變的人群, 還有兩個瞪大眼睛的精靈,布蘭登微笑著開口
“我有點兒好奇,能讓我親眼見識一下嗎——活人剝皮什麽的?”
“殿下!您這樣做並不能……”
沒等話說完,衛庭首席的腦袋就被按在了地上,身後的帝國騎士用鎖鏈勒住了他的嘴巴,太過粗暴以至於砸碎了幾顆牙齒。
“殿下,這個……”驚愕的諾蘭·厄德看著周圍的目光,吞咽了下口水“我們一般都是在殺死罪犯後再剝皮的——活人剝皮,只是用來震懾敵人和……”
“所以說……”布蘭登眨眨眼睛
“阿爾勒公爵,你到底行不行?”
連一秒鍾都沒猶豫,諾蘭·厄德單膝跪倒在地
“在下一定讓殿下得償所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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