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現在人到齊了;接下來我們需要非常有序的團隊合作,所有人緊密團結在一起,發揮所有人的潛力!最重要的,彼此尊重…以大家都乖乖站好,閉上嘴,由我給你們安排工作。”
號角堡浮空城大廳內,站在眾人中央的艾薩克·格蘭瑟姆手舞足蹈著,一旁就是皎光劍發射器。
“帝國…當然,基本上也是全世界第一台能夠將虛空之力轉化為實際能量,激發高階魔咒的武器,它的需求龐大到要讓整個浮空城三分之二的虛空之力為它供能,另外三分之一為它消解多余虛空殘留的地步。”
“正因如此,我真的不想再向諸位解釋這玩意兒有多危險——實事求是的將哪怕是一丁點兒的故障,我說的一丁點的真的是非常一丁丁點——它都能讓浮空城變成浮空炸彈,造成的威脅大概也就僅次於埃博登城裡的那個煉金炸彈……”
話沒說完就被艾茵瞪了一眼的艾薩克,十分無奈的聳聳肩:“另外…這件事還是帝國的最高機密,大家都要保密,千萬別外傳啊。”
周圍一圈高度緊張的巫師們連忙點頭,抱著肩膀的小個子巫師一聲不吭的翻著白眼——當然,被艾薩克習慣性的無視了。
“作為外面你們看見的‘皎光劍二型’原型樣品,它的複雜程度和威力都是十倍以上——因此需要的人手也大大增加。”
“至少四個資深導師為魔法陣準備充能,四名巫師負責維持魔法陣的穩定,讓多余的虛空負荷能夠轉移出去,三名巫師負責角度調整、瞄準、架設、一名巫師負責啟動激發裝置。”
快速說道的艾薩克聳聳肩:“當然我們現在人手匱乏,只有八名巫師,所以必須盡可能做到完美配合——依舊是四人負責充能,四人負責穩定,但同時負責穩定的四個人再分神負責角度調整,瞄準、架設的工作,再由充能的四個人啟動激發裝置!”
“這很危險,我再重複一次這非常危險,危險到鬧不好要把我們所有人炸上天;但沒辦法,誰要我們非得站出來拯救世界呢!”
一邊抱怨著,艾薩克一邊開始為所有人安排工作——所有人分成兩隊,而艾薩克和小個子巫師各負責一隊,將捉襟見肘的人力資源運用到極限。
“我應該去哪邊?”
彼得·法沙默默問道。
“你想去哪邊?”艾薩克扭過頭瞥向他,完全不像是對朋友的口氣:“直說吧彼得,雖然你也自稱是導師級,但最多就是個水貨導師——讓你乾哪一個,我都覺得自己像個殺人犯。”
彼得點點頭,換了個問題:“哪個出問題之後,風險最小?”
“當然是我負責的魔法陣了!就算只有我一個,我也能救下所有人——但一個鬧不好,你會被魔法陣活活榨乾精力,碾碎精神殿堂變成個傻子的。”
彼得繼續點頭:“那就算我一個。”
“……所以,你是真打算讓我愧疚一輩子是吧?”艾薩克沉默了一秒,無可奈何的看著他。
淡然一笑的彼得·法沙,默默的拿起了旁邊的魔杖。
“我只是…只是試圖在尋找自己的命運,然後,然後……”
“做點什麽。”
…………………………
“咚——!”
殘影掠過,被巨龍一爪抽飛的黑發巫師像投石機一樣命中牆壁;
借著“曙光”大劍的重量和崩裂的瓦礫煙塵掩護,洛倫將劍鋒釘在牆上一路向下滑動,堪堪躲開了能把自己抽成肉餅的龍尾。
“轟——!!!!”
巨響聲中巫師塔又一次震動,滿目瘡痍的高聳塔樓已經搖搖欲墜——或者說如若不是在地下有周圍土石支撐,它一小時前就該塌了。
時間已經過去一小時…雖然每分每秒,黑發巫師都感覺是度日如年。
死命攥著支撐身體的劍柄,被汗水打濕的頭髮粘著頭皮,劇烈喘息的洛倫望向依舊在拚命拍打,破壞的墨藍巨龍,衝自己無能狂怒的咆哮。
但要再這麽下去,自己遲早也得交代在它手裡。
唯一的破局辦法,是第二閥門的力量。
按照洛倫自己的理解和從《舊經》中得到的情報來看,第二閥門的力量應該類似於建立一套屬於自己的“力量體系”…不再是簡單的使用,而是真正將虛空之力變成“自己的”。
與虛空之力的強弱沒有關系,這是“組織度”的差距,以及能將自己控制力的每一分力量壓榨到何種程度。
到目前為止洛倫所有見到過的邪神,基本都符合這個規則。
萊曼特斯的“死亡”,阿斯瑞爾…或者說艾莉爾的“鮮血祭祀”,就連某個智力嚴重匱乏的食人魔邪神麥茲卡,也擁有一套體系操控整個食人魔族群為自己所用,並且能根據敵人的力量改變自己的樣貌。
這就是他們的“體系”——其變化之大,不亞於從野人部落到文明社會的轉變;力量還是那個力量,變化卻是天翻地覆。
但是……
“僅僅說一說的話,比實際操作起來要困難很多倍呢。”
背著手歪著小腦袋的金發少年,眨著猩紅的眸子出現在黑發巫師身後。
“你還能再幸災樂禍一點……”
話沒說完,一道黑影從天而降。
“咚——!”
躍起的墨藍巨龍帶著毀天滅地般氣勢,重重砸落;土石崩裂之聲不絕於耳。
躍起、翻滾、閃避…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的黑發巫師,在狹窄到不能更狹窄的空間裡四處躲避——在這種比自己大十倍還富裕的敵人面前,只要被碰一次,就絕對沒有第二次!
“親愛的洛倫,現在我們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廢墟下的角落裡,阿斯瑞爾看著大口喘息著的洛倫:“這是十分重要的一步。”
“擁抱你的力量,駕馭著古老、凶惡、野蠻而充滿險惡的世界,讓它運行在你的法則之下,遵從你的意志!”
“用你的意志,去駕馭你自己!”
“你還能說的更不形象一點嗎,我感覺就快聽不懂了!”
竭盡全力的閃躲從天而降的隨時瓦礫,洛倫基本上是在用生命和阿斯瑞爾交談。
“抱歉,但可憐的阿斯瑞爾真的辦不到。”
金發少年的聲音無比的認真,完全沒有開玩笑的意思:“只有真正明白這一點,明白你和這個世界的關系,明白你自己究竟是什麽樣的存在,做出那個最重要的選擇,否則……”
“什麽…都不會改變。”
什麽都不會改變。
土石崩裂的轟鳴聲中,狼狽逃竄的黑發巫師,十分清楚阿斯瑞爾所說的“改變”究竟是什麽。
黑十字塞廖爾,會將虛空世界與物質世界衝得,將他的意志凌駕於世界之上——在所有邪神眼中,這早已是既定的事項了。
因為邪神…或者說虛空中擁有獨立意識的“存在”,是沒有時間和空間概念的,他們的思考方式類似一個“球”,不斷的自我擴張,但不存在前後順序,更沒有大小之分。
千年前的往事也歷歷在目,未來和過去平行,根本不存在“現在”這種概念,或者說每分每秒對他們而言都是“現在”。
而“現在”,自己成為了這個時間軸上的變數,墜落或是降臨物質世界的邪神們,時間在這一刻“上下延伸”,有了“過去”與“未來”的分別。
一切,都是從自己被流浪騎士萊昂納多·都靈撿到那一刻開始;
一切,都是從自己踏入野狗村的邪神神殿,與阿斯瑞爾相遇那一刻開始。
“轟————!!!!”
咆哮的墨藍巨龍一尾巴抽向地面,靠著本能的黑發巫師順利躲開攻擊范圍,崩裂的碎石不斷撞擊在揮舞招架的“曙光”大劍劍鋒上,崩裂的火花炸起清脆的聲響。
“咚——!”
轟鳴聲中,攥緊成拳的龍爪從碎石間刺向從空中墜落的黑發巫師——根本無處閃躲的洛倫只能舉劍格擋,像被拍的蒼蠅一樣砸進了坑坑窪窪的牆壁中。
顯然…被虛空操縱的墨藍巨龍不僅保持了生前的力量,而且還消除了原本巨龍艾奧利特最大的“毛病”——暴躁,沒耐心。
非但如此,它的攻擊開始變得有針對性…雖然很慢,但卻實實在在的正逐漸“適應”自己的戰鬥方式。
“咚——!”
又是一聲巨響,從天而降的龍爪踏向地面,和黑發巫師堪堪擦身而過;幾乎同時卷起煙塵的龍尾,筆直的向他掃來。
鐺——————
沉悶的撞擊聲與刺耳的摩擦聲同時在洛倫耳畔炸裂——在龍威橫掃的撞擊下,釘入地面的“曙光”大劍幾乎是帶著他從巫師塔的一段“狂奔”到了另一端。
“轟————!!!!”
咆哮的墨藍巨龍看也不看,對著黑發巫師的方向就是一口龍炎吐息——灰藍色的烈焰在巫師塔底端熊熊燃燒,火光卷起,直衝塔頂!
灰藍色的火海中,被巨龍死死盯著的黑發巫師,用無比平靜的目光對視著雙充斥著憤怒、瘋狂與暴虐的龍眸。
摻雜著虛空之力的烈火在他周圍主動避開,形成了一個圓環。
阿斯瑞爾——兩個阿斯瑞爾——金發少年和面色慘白的艾莉爾默默的站在兩側,第一次用完全相同的,驚愕中帶著一絲欣喜的表情,凝視著拄劍而立的黑發巫師。
這一刻,他仿佛已經墜入夢境,但意識仍是清醒的。
讓思維匹配力量,去理解常人無法理解之物,再也不被混沌與感性所遮蔽;
不再只是揮舞著無窮力量的野獸,不再是迷茫或者不知所謂的自己;而是超越其上,擁有更高一層‘智慧’的存在。
將語言、意志、乃至思維碰撞的電光,賦予切實的意義,然後……
“找到真正塑造了你,與這個世界不同,足以改變世界的力量。”微笑的金發少年低聲喃喃:
“親愛的洛倫,只有你…只有當你真正明白自己是怎樣的存在,才能改變這個世界注定的命運,阻止‘黑十字’的野心;將改變與選擇的力量,緊緊的攥在手中!”
“但艾莉爾…真的不想看到那一幕,不想看到親愛的洛倫被這個世界徹底捆綁…束縛——如果能重來,艾莉爾將傾盡所能,在洛倫第一次抵達埃博登時便結束這一切。”
面色慘白的嬌小少女輕聲開口,猩紅的目光中充滿了不忍:“但…就像某個滿嘴謊言的騙子所說,過去和未來的一切…在洛倫出現的那一刻,便已經改變。”
“那是不同於這個世界,超出一切可能的力量,你的力量。”
“所以…親愛的洛倫,做出選擇吧。”
“你的選擇。”
轟————————
驚雷炸響,火光散盡。
…………………………
埃博登底下,轟鳴聲不止的隧道中,一個持刀而立的精靈武士輕輕碰了下額頭;被掉落碎石撕破的傷口血流不止, 武士的表情卻沒有絲毫變化。
“復活的代價,是感覺不到傷痛嗎…還真是很方便的副作用啊。”
自言自語的擦了擦傷口,精靈武士回首,掃向身後數以百計和自己同樣,面無表情的精靈武士們。
“諸位…被羅德裡亞殿下從各個戰場上救回,從地獄拉回這個世界的諸位;你們期待已久,為殿下效忠赴死的機會來了。”
“敵人已經如殿下所料那般,潛入城內地下網絡各個要道位置,企圖破壞殿下的計劃,令亞速爾精靈灰飛煙滅。”
“他們就在前面,做好了完全準備;他們知道會有反抗和圍剿他們的精靈武士;他們和過去的我們一樣勇敢,無畏,不懼犧牲。”
“但…他們不知道來的是我們,是從地獄中再次回到這個世界,活著卻又沒有活下去意義的我們。”精靈武士冰冷道:
“所以我們要做什麽呢——是要用公平公正的方式,讓他們榮耀的離開這個世界?”
“還是用最殘酷的方式,讓他們在痛苦、不甘與屈辱之中,變作悲慘的亡魂?”
“諸位…刀,在你們的手中,我將決定權給你們;我們不求向殿下獻上榮耀,我們…但求一死!”
“但求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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