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一道黑影在洛倫身側轟然墜地,轟鳴與磚石粉碎的聲響中,地面隨那黑影整個塌陷了下去。
下一秒,那裹挾著煙塵和碎石瓦礫的黑影再次“動”了起來,向著他的方向掃來。
根本沒有時間思考!
扭頭狂奔的黑發巫師幾乎是在貼著那黑影賽跑,憑著僅僅快出一線的速度或者說敏捷不被它卷起的煙塵和瓦礫吞噬,直至…自己迎面撞上去的牆壁擋住去路。
“砰!”
轟然間黑影終於停了下來;待到煙塵散去,藏在黑暗中,眨動著灰藍色雙眸的墨藍巨龍艾奧利特探出龍首,看向牆壁上被它砸出來的陷坑,碾過的殘垣……
什麽也沒有。
“轟!!!!”
憤怒的墨藍巨龍仰天咆哮,雷鳴般的怒吼震蕩著九芒星巫師塔和大地;每一根廊柱,每一處廢墟,每一塊磚石和磚石後的泥土…都在這龍吼聲中,震顫,哀鳴!
怒不可遏的它開始不再有目標的攻擊,而是瘋狂的用爪子,用死亡黑影般的龍尾,用滿是骨刺的雙翼拍打、撞擊、敲砸、踐踏著每一個它能碰到,能看見的地面與角落。
“砰!砰!砰!!!!”
轟鳴聲中,巫師塔搖搖欲墜。
躲在牆下廢墟裡的洛倫,疲憊的長出一口氣。
累啊……
雖然也能猜到絕對不會那麽容易,但偏偏撞上的卻是自己現在最不擅長對付的類型。
巨龍、邪神軀殼、墜落的邪神、食人魔…對付這幫“大型敵人”,黑發巫師有著十分豐富的經驗,甚至到了能出書的地步。
不要說是復活的巨龍,就是把某個食人魔邪神麥茲卡拉出來再鞭屍一次,洛倫也有信心穩贏…但那是以前,可現在……
“…可現在,雖然親愛的洛倫並非真的打不贏復活的巨龍,可卻因為開啟第二閥門之後不得不封鎖自身的力量,加上過去的高階魔咒也統統不能用了,而受到了諸多限制。”
相比較狼狽不堪的黑發巫師,至少乾淨直接了十倍的金發少年一邊開口,一邊出現在他身側,抱著腿“乖巧”的坐在旁邊:
“現在的洛倫不害怕使用虛空之力的邪神,不害怕完全依靠虛空之力驅動的魔物,哪怕是高階魔咒從天而降,也能面不改色的用臉接;”
“可偏偏…這種雖然靠著虛空之力驅動,但完全依靠蠻力,擁有巨大身軀的怪物,成了洛倫的絕對克星!”
“並非不敵,卻會讓過程變得無比麻煩,浪費時間;而親愛的洛倫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
說完的阿斯瑞爾燦爛一笑,猩紅的眸子閃爍著純真的顏色。
再次深吸一口的黑發巫師,已經懶得露出任何表情了:“你還能變得更討厭一點嗎?如果可以的話,我就能一點猶豫都沒有的掐死你了。”
“嗯…掐死太疼,太慢,阿斯瑞爾更喜歡斬首。”金發少年笑了笑:“但如果可以死在洛倫的懷裡,阿斯瑞爾也不介意……”
黑發巫師立刻打住:
“你到底想說什麽?”
“阿斯瑞爾想說的是…這是個絕好的機會。”翹起食指的金發少年,指了指廢墟外那個還在瘋狂破壞的巨龍:
“借助《舊經》中聖十字的智慧,真正掌握第二閥門的力量是打敗它最好,也最快的辦法要麽成功,要麽失敗,親愛的洛倫都不會再有第二次的機會了。”
砰!
話音落下的刹那,崩裂的碎石砸開了廢墟正上方的瓦礫,暴露了洛倫的位置。
微笑的阿斯瑞爾一邊衝洛倫揮手,一邊帶著“我相信你”的微笑消失在了空氣中。
有那麽一瞬間,洛倫感覺自己就快下定決心要掐死他了。
“轟!!!!”
空氣中回蕩著巨龍艾奧利特嗜血而興奮的吼聲,在震蕩中不斷發出哀鳴的九芒星巫師塔,已經搖搖欲墜。
“咚!!!!”
轟鳴炸響的瞬間,藏身的廢墟已經在龍尾下化作塵埃;幾乎同時,咆哮的巨龍張開利爪,向空中一個急速飛過的“黑點”揮去。
“鐺!”
綻放的火花在空中一閃而過,被命中的黑發巫師從空中急速“墜落”,靠著釘在地上的“曙光”大劍,才勉強站穩身體。
“話說的…好像我還有的選一樣。”
無奈的歎息一聲,單手拔出“曙光”的黑發巫師翻了個白眼,迎向煙塵中怒吼的巨龍。
………………………………
埃博登城外,中央戰場。
在亞速爾精靈左翼脫離陣線,和帝國的右翼混戰之後,背靠埃博登城的精靈小王子,羅德裡亞亞速爾短暫遲疑了一分鍾。
就在剛剛雖然只有一瞬間,但他的確看到一支帝國人的騎兵向右翼陣線移動;但到現在為止,這支騎兵都還藏在丘陵後方,沒有任何要出動的跡象。
為什麽?
明明只要出動騎兵,就能輕松擊潰自己的左翼軍團了!
對面敵人的“不作為”,讓精靈小王子有些犯難陷入混戰中的左翼軍團固然陷入混戰,但只要再投入一支精銳,甚至是全線壓上將左翼重新整頓起來,就能攻陷敵人的右翼。
但…這個看起來很好完美的計劃,實在是太像陷阱了。
隊列整齊,陣型密集的全線壓上固然很好,但對面的帝國人有巨龍,有浮空城,有能打兩公裡遠的“超級發射器”無腦的衝上去,簡直形同自殺。
等等,難道說他並不急於擊敗自己,而打算和自己耗下去嗎?
詫異的精靈小王子扭過頭,看向身後的埃博登城。
“殿下,埃博登港口方向告急!疑似有一支帝國人軍隊已經從港口方向突襲,潛入城內!”
“什麽?!”
“幾支留守的後備軍正在全力與敵人交戰,但對方實力很強,多個武士小隊已經覆滅;肯定殿下盡快派遣援軍,否則無論帝國人的目的是什麽,都將無力阻攔!”
話音落下,被委以重任派來求援的精靈武士抬起頭,焦急萬分等待著羅德裡亞的決定。
面不改色的精靈小王子除了衝埃博登方向快速眨眨眼外,一切如常。
“這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顫抖的雙手和打瓢的嘴唇,暴露了他此刻的真實想法。
實事求是的講,打從一開始小王子就沒太把這個計劃當回事不穩定是一方面,一個超級炸彈埋在自家老巢下面,動腦子想想就知道這絕對是能不用就不用,萬不得已才拿來當成威脅訛詐的。
另一方面…出於本心,精靈小王子完全不覺得自己會到這種山窮水盡的地步。
沒錯,帝國人很強,他們有巨龍,有浮空城,有騎兵有“超級發射器”…但戰爭的單位是“士兵”,是站在泥濘的土地中,揮舞最普通的武器和敵人戰鬥的“士兵”,他們才是一場戰鬥乃至戰爭的基石。
而比較“士兵”的整體水平,訓練和默契程度,以及對命令的絕對貫徹,亞速爾精靈…有著壓倒性的優勢。
即便是帝國精銳,在精靈武士大軍面前也就勉強能將戰損控制在一比一的程度;之前幾戰,帝國人最能打的主力軍已經消耗的差不多了,剩下被他們成為“征召軍”的垃圾,除了拖延時間外,不會有任何改變。
甚至包括之前“節節勝利”的帝國,最多也只能稱之為“慘勝”而已。
埃博登之戰,廢掉一個公國,拖垮了半個帝國;
血骸谷之戰,拜恩精銳…尤其是核心的重裝騎士,傷亡過半;
斷界山之戰,陣亡一位皇帝;
深林堡之戰,洛泰爾幾近崩潰,無力再戰;
帝都保衛戰,東西薩克蘭被戰火蹂躪,元氣大傷可以說帝國的每一次“勝利”,代價都遠遠超過了他們所付出的。
打破平衡的關鍵在於上線,勝利的基石在於下線…擁有數量充足優質戰力的亞速爾精靈,從一開始就立於不敗之地。
而“費盡心思”挖的陷阱,只是為了試探性的坑一下,同時多一張能打出去的底牌而已,根本沒指望對面能乖乖上當。
但現在…恍然大悟的小王子,終於能明白之前帝國人“詭異”的動向究竟是因為什麽了。
同歸於盡的艦隊,是為了給潛入城內的隊伍做掩護;
不肯動員的騎兵是為了拖住自己的兵線,讓戰局陷入僵持狀態為了城內爭取時間;
總之對面的帝國人好像真的把這個“威脅”當成一回事了,十分的忌憚自己會發動這玩意兒!
唯一的問題在於精靈能明白這東西的恐怖,但帝國人怎麽會知道的?
太奇怪了,但也太驚喜了!
真不敢相信他們居然還會真得上當,而且連懷疑都沒有懷疑一下難道是自己有這種超能力似的天賦,越不相信什麽,什麽就會變成真的?
這麽說的話,對面可能也打著和自己猜測結果一樣的目的…如果自己沒有判斷失誤的話…洛倫都靈和那個帝國皇子大概是要將計就計,將這個煉金炸彈變成能夠反過來要挾自己,或者一舉乾掉自己的關鍵。
投入了這麽大的資本,要是沒有這種程度的結果那是絕對不可能的;而如果對自己的計劃沒有信心,洛倫都靈也不可能親自投入到這種堪稱送死似的計劃。
“殿下,事關王庭,請您盡快下令!”
還在焦急等待的精靈武士忍不住道:“若您準許,在下可帶領一隊武士,為殿下剿滅那些可惡的帝國……”
“不不不,你盡力了。”精靈小王子擺擺手打斷對方:“回去告訴他們,你們已經完成了自己的任務,不要再理會那一小撮的帝國人了。”
“可是……”
“對他們我自有準備,用不著你們再去瞎操心記住,你們只需要服從我的命令就可以了,服從懂不懂,不懂的話我可以教你啊!”
“這樣吧,好好看,好好學,我說一句你說一句,我說…用不著瞎操心了,你說‘是’;來,一!二!三……”
“……是。”
不敢多言的精靈武士帶著滿心焦慮,畢恭畢敬的退下。
搞定了下屬的精靈小王子重新將目光轉向戰場,拚命抑製著嘴角上揚的衝動。
來吧…來吧…不用再繼續磨蹭下去了。
既然雙方都已經拿出了家底,甚至做好了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準備,那就乾脆點;真的用這一場戰爭,決定彼此的命運。
讓我一口氣打垮你們,殲滅你們吧!
“傳令王庭衛軍,在中軍陣列集中全線壓上,配合弓箭武士,擊潰帝國人的盾牆!”
“遵命!”
伴隨著鷹嘯般的號角,晃動大地的踏步聲在精靈小王子身後響起。
陣列打開,八千王庭衛軍踏著沉重的步伐進入戰場。
他們帶著金屬頭盔和宛若邪神般的面甲,魚鱗般的甲片和低襯的鏈甲覆蓋全身;手臂和小腿處則是近似於拜恩騎士甲造型的脛甲和臂甲從頭到腳,密不透風。
而他們手中的亞速爾長刀,造型足足有普通精靈武士兩倍還大;堪比雙手大劍的重型長刀,刀背厚重到足以充當戰錘的地步,刀柄則比一般的大劍還要更長;兩公尺的長度完全可以當做長槍使用。
臨近盛夏的陽光照耀下,鏡面般的甲胄與刀身熠熠閃光,就像是流動的黃金一樣。
這支早在攻陷埃博登之後,精靈小王子便開始著手組建的“王庭衛軍”就是他專門針對帝國盾牆和騎兵而準備的底牌。
僅穿戴輕便甲胄,裝備弓箭、盾牌和亞速爾長刀的“弓箭武士”,則作為這支“重裝軍團”的補充,提供輔助和投射力量。
他們的任務,是盡可能騷擾和阻止敵人輕騎兵的突襲,掩護王庭衛軍側翼帝國的輕騎兵有多麽“可惡”,布蘭登已經深切體會過了…不止一次。
將這支軍團派上戰場,就意味著總攻正式開始!
“武士們,拔刀迎敵!”
“為了羅德裡亞亞速爾殿下!!!!”
看著呐喊著,向中軍壓上的王庭衛軍,精靈小王子的臉上露出了“幸福”的微笑,不太規整的牙齒閃爍著滲人的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