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著劍柄握在手中的質感,以及那比以往自己所有武器輕了不少的重量,洛倫開始嘗試著將它和自己的精神殿堂聯系起來。
這一點倒是沒什麽困難的,尤其是對於他這個選修了咒術學的人而言,懂得運用這種道具屬於必修課,畢竟所有的高階魔咒都需要運用魔杖才能使用——雖然到現在,他都還沒得到屬於自己的魔杖。
“願虛空與你同在。”
輕輕呢喃著原本開玩笑似的咒語,原本空蕩蕩的精神殿堂就像是被“激活”了,一瞬間洛倫就感覺到自己的意識強行延伸,手中冰冷的煉金製品仿佛擁有了自己的生命和情感,並且被某種力量和自己聯系了起來。
鍍銀劍刃上的符文散發著淺藍色的光斑——僅僅是刹那間,那淡淡的光斑瞬間撕裂了周圍的空氣,凝聚成足足有一公尺左右長度的灰藍色“劍刃”,散發著水晶般寧靜且優雅的光澤。
但哪怕是舉著不動,洛倫也能清晰的感受到這柄劍的力量——那根本是亂成一團,無時無刻不在爆炸,碰撞,恨不得將周圍一切都撕成碎片一樣!
僅僅是震驚了片刻,帶著些許的期待的洛倫將這柄“光劍”劈向眼前的木樁。就在碰觸的同時,原本平靜的灰藍色劍刃猛然間變得無比躁動了起來,沒有絲毫猶豫的右手繼續揮下,將木樁劈成了兩截。
不對,用“劈砍”這個詞完全是個錯誤……看著地上幾乎快碎成一堆渣滓的半截木樁,洛倫忍不住想到。參差不齊犬牙交錯的橫斷面,簡直就像是被某種野獸一口咬斷的模樣。
無論如何,這確實是一柄相當特殊的武器——和鑄造的騎士長劍或者任何刀尖長矛都不同,它並不鋒利或者堅固,甚至如果只是碰一下,很可能連皮甲都無法穿透。
但如果運用得當,這柄“劍”可以將任何甲胄撕成碎片,並且是一瞬間。
如果真的要說還有什麽不足的話,就是維持的時間太短了。以洛倫現在的精神力強度,還不足以一瞬間讓它變成削鐵如泥的“神器”,幾秒鍾的維持時間,讓它只能成為後備手段而非和敵人正面交鋒的武器。
“玩具。”
察覺到背後聲音的洛倫立刻畢恭畢敬的轉過身,朝著向自己走來的黑袍巫師鞠躬行禮,雙手背後。
“道爾頓導師。”
“作為一個巫師,你應該關注的地方是這個煉金製品的運作原理。”道爾頓像是沒聽見他說的話一樣:“魔法永遠不是殺人的最佳手段,起碼不是最高效的。”
“但它們都是解決問題的手段之一,僅僅是方式方法的區別。”嘴角掛著謙卑的笑,洛倫卻沒有多少退讓的意思:“您有什麽事情要吩咐嗎?”
道爾頓·坎德似乎也沒有任何糾纏的心思,只是冷冷的掃了他一眼:“古木鎮的事情還記得嗎?”
洛倫點了點頭,一種莫名的不詳湧上心頭,道爾頓不可能無緣無故提起這件事的。
“那位安東尼神父死了。”道爾頓波瀾不驚的說出這句話,但依然能看出他的心情並不好:“兩天前的事情,而且是死在教堂裡,被食屍鬼咬死的。”
洛倫皺緊了眉頭,右手的拳頭猛然握緊。
“但德拉科已經死了,而且他的食屍鬼不可能還有活著的。”洛倫的語氣多少有些錯愕:“我親手把他的屍體火化掉了!”
“所以這一次不會是他,而是別的人乾的。”道爾頓的神色同樣不好:“並且這樣一來,
學院就危險了,教會不會放過我們的。” 洛倫當然能理解道爾頓的意思——之前自己盡可能的掩飾真相,讓古木鎮的事情看起來像是場意外把那位神父糊弄了過去。但是同樣的事情發生兩次,而且還是在自己處理完之後,再沒腦子的人也不會把這件事當成意外了。
更關鍵的是哪怕真的是意外,一位教堂的神父遇害,聖十字教會肯定不會坐視不理。負責處理事件的是維姆帕爾學院,自然責任也是學院的。
即便真的和學院無關,對於這群處心積慮想要將學院毀掉的教會而言,這也會是一個極佳的借口。
“我需要你明天再去一次古木鎮,徹底調查清楚。”道爾頓停了一下:“另外,這可能是個陷阱,所以謹慎是第一位的。”
“雖然只是猜測,但我懷疑是有人想要陷害學院——既然你見過德拉科,那就應該清楚這裡的巫師們並非都讚同我們的處事方針。”
這一點顯而易見,雖然維姆帕爾學院為自己爭取到了在公爵領的合法地位,但也不得不承擔起相應的義務,在某些流浪巫師的眼中恐怕就已經和教會與貴族的走狗無異。
並且對方如此大張旗鼓的在教堂內殺死一位神父,也證明了他們有多麽的有恃無恐。僅僅是查清楚古木鎮的事情恐怕還遠遠不夠,敢做這種事情的人也絕對不會僅僅是整天東躲西藏,掩飾身份的流浪巫師。
“既然教會現在沒有發現問題,我們就還有時間。我沒指望你在古木鎮發現什麽,但如果有任何線索的話……”
道爾頓話還沒有說完,突然將目光轉向學院的大門方向,快步走去。多少有些察覺的洛倫緊緊跟在他身後。
還沒走到北塔樓的位置,遠遠的洛倫就能隱隱約約聽到似乎有什麽動靜。等到兩個人走到學院城堡的城牆上,就看到從城鎮的方向一隊騎兵和馬車正朝著這邊而來。
而這支隊伍的最前面,是一位全副武裝的騎士,紅底金十字的旗幟在他的手中迎風飄揚。
“聖十字教會,看來他們也得到了消息。”道爾頓·坎德的表情有些僵硬,顯然事情已經超出了他的預計:“我們有麻煩了。”
洛倫下意識的點了點頭——對方這麽大張旗鼓的過來,顯然是要來興師問罪的。
“以聖十字教會的名義,開門!”
舉著旗幟的騎士衝到維姆帕爾城堡的大門下,沒有任何客氣的直接喊道:“我們是主教大人的使者,前來轉達法比昂主教大人的命令!”
“我去轉稟伯多祿院長。”站在城牆上的道爾頓·坎德不卑不亢的回了一句:“還請諸位主教大人的使者稍後片刻。”
“看來事情還有轉機。”幾乎剛一轉身,道爾頓立刻小聲對身後的洛倫開口道:“法比昂沒有親自來,證明他不想把事情做絕,給我們留出了余地。”
或者說他還沒有絕對的證據和把握,能夠將維姆帕爾學院從公爵領驅逐出去……洛倫在心底的猜測著。恐怕對方這次是想要借著安東尼神父的死,來朝學院身上潑汙水的。
不過之前偽裝成教士的德拉科倒是給了洛倫一些猜測,也許教會內部還隱藏著別的巫師?或者乾脆根本就是教會的人在賊喊捉賊?
不論究竟是哪一個,這次的事件都是一個絕佳的借口,只是對方還不是很有把握而已,甚至有可能這只是對方的第一步,下一個就是……
“在弄清事實之前,不要妄加猜測。”背對著走在前面的道爾頓突然停了下來,對身後的洛倫開口道:“保持鎮定,別忘記自己的身份——你是一名巫師。無論何時,都應該是理智並且冷靜的。”
洛倫的表情有些詫異。
不過隨即便長長出了一口氣,臉上重新揚起了平時公式化的微笑。
“遵命,導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