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內一片漆黑,從昏迷中醒來的魏爾洛·貝利尼發現自己被捆在了一張奇怪的鐵椅子上,驚魂未定的回憶著之前發生的事情。
他隱約記得自己和那個叫彼得·法沙的學徒一起離開西城門,想要在那個洛泰爾鄉巴佬抵達弗雷斯沃克莊園之前攔住他,然後是一陣強烈的晃動,再然後……
再然後自己就在這裡了。
這裡究竟是什麽地方,自己是被當肉票給綁了嗎?究竟是哪個混蛋這麽大的膽子,居然連貝利尼家族的人都敢下手?!
對了,那個叫彼得·法沙的學徒呢,他跑哪兒去了?
雙眼勉強適應了黑暗,魏爾洛四下環顧著,目光定格在了房間正中央的天花板,那裡似乎掛著什麽東西。
而且那“東西”似乎還穿著一身巫師袍,四肢下垂,隨著擺動的繩子一點點轉向自己,露出了一張死人的臉。
“啊啊啊啊——!!!!”
困在椅子上的魏爾洛用他前所未有的聲音尖叫著,臉上的表情除了恐懼就只剩下恐懼,雙眼翻白就差直接昏過去了。
而就在下一秒,他突然停止了這高八度的慘叫——視線之中,一張毫無感情的臉突然出現在了魏爾洛的面前,像是看死人一樣看著他:
“醒過來了?”
那聲音在魏爾洛的耳朵裡簡直就是魔鬼的低吟,當即魂飛魄散:“你、你別靠近我!聽到沒有,別靠近我!不、不然我就……”
“不然您就怎樣?”名為愛德華的守夜人用近乎譏諷的語調“詢問”:
“求救嗎?”
嚇傻了的魏爾洛一時失語,呆若木雞。明明已經是盛夏,卻讓他感到自己如墜冰窟!
一分鍾,或者是一年,漫長的沉默中愛德華的表情越來越冷漠,那雙眼神完全就像是在看一個死人一樣。
“我、你……你們要多少錢,只要能放過我,你們要多少錢都行!我是貝利尼家的人,只要你能放我走,我就給你一大筆錢!和我體重一樣的黃金怎麽樣?或者和我腦袋一樣大的寶石也成!我、我絕對不會告訴別人你們的身份,我發誓,只要你能放過我,今天我就當是什麽都沒發生……”
“您似乎有什麽誤解,我們抓您並不是為了錢,而是想要問您一個問題。”
冷漠的愛德華皺著眉頭,緩緩低下頭,和驚恐的魏爾洛四目對視著:“看清我的臉,您肯定有印象。”
“我、我不知道,不知道……”魏爾洛已經被嚇得語無倫次,張口都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他當然不可能忘記,面前這個人就是盛夏節宴會那天,想要奪走聖血藥劑差點兒要了他和阿爾托性命的刺客。
但正因為這樣才不能說自己知道啊!
他魏爾洛再怎麽蠢又囂張跋扈,他也不是個真正的傻子,身在貝利尼家族怎麽可能不清楚這些殺手刺客的套路——求財還能有活命的余地,一旦要是把對方認出來還被發現了,那就是死路一條!
“您不用擔心,我們不打算要您的命。”看到對方這麽“固執”,愛德華也隻好重新解釋了一遍:“只是想問您一些問題。”
問我問題……魏爾洛的瞳孔驟縮,陷入恐懼之中又雙腳離地的他突然變聰明了,立刻就猜到了對方的想法。
不管是什麽,反正肯定和阿爾托的聖血藥劑有關對吧?!
“我、我什麽都不知道!阿爾托,阿爾托他從來都不告訴我關於研究的事情,就連他的實驗室也輕易不讓我進去,你們抓我根本無濟於事,沒什麽用的!我、我只是個混吃等死的,你們就算弄死我也不可能得到任何情報,求求你放我過我吧!”
“放過您?”
“沒錯!放我一條生路!”魏爾洛瞪大了眼睛,無辜的像是一隻小白兔:“告訴我你們想要多少錢,還是想要別的東西?什麽都好商量啊,哪怕你們是想要一條船,或者什麽人我也能給你們弄到手,只要別殺了我,我保證要什麽給什麽!”
愛德華有些猶豫。
從魏爾洛的表現來看,實在是不像是知道什麽重要情報的樣子,但這已經是他們能抓到手的,貝利尼家族最高級別的成員了,而且還是阿爾托的導師。
看了一眼身後彼得·法沙的“屍體”,冷漠的愛德華幾乎毫無感情的開口道:
“您放心,我們絕對不會要您的命。”
“那麽……”
“但是在那之前。”一句話,讓魏爾洛重新掉進了地獄:“您必須把您知道的一切,通通吐出來!”
……………………………………陰溝巷內,拔劍的兩人幾乎同時動手,毫不猶豫的以近乎舍命的姿態撲向對方!
壓低了身子的傭兵首領雙手持劍,染血的騎士長劍在地上劃出一道火星,由下而上一記上挑,停下腳步的洛倫堪堪來得及架劍擋下,兩柄鋼劍的摩擦發出刺耳的長鳴,雙方幾乎同時被對方彈開。
後撤的傭兵首領沒有再一次進攻,反而將長劍平舉,劍尖對準了洛倫的面門——身高加上手半劍的長度,讓洛倫不敢輕易靠近。
這樣似乎又一次回到了曾經的某場戰鬥,同樣是一對一,同樣是敵人佔盡了距離上的優勢,讓洛倫想起了某個害他不得不和阿斯瑞爾做交易,還差點兒要他命的強盜馬丁。
沒錯,自己的攻擊半徑比對方要短,但反過來說只要能繞道他身後,以那柄手半劍的長度絕對來不及反擊,在他碰到自己之前,就能砍下這個傭兵首領的腦袋!
那還等什麽呢?
黑發巫師主動出擊,鋒利的長劍刺向他面門,刹那間伏低身體的洛倫幾乎是看著劍鋒從自己面頰滑過,腳步向前,回身,揮劍!
眼看要劈下去的刹那,黑發巫師卻將長劍停在半空。立在原地微微向身後側目——足足二十名弩手已經舉起十字弩對準了自己。
很顯然,如果自己敢劈出這一劍,下一秒就會變成篩子。
背對著洛倫的傭兵首領臉上露出了一抹微笑,無比從容的轉過身,仿佛那柄架在他脖子上的長劍只是一把花哨的玩具,看向洛倫的眼神無比的譏諷:
“真抱歉,但作為一名騎士之前,我首先是一個雇傭兵,雇傭兵的第一職責是完成雇主的命令——而我雇主的命令是殺了您。
很遺憾,您的腦袋實在是太值錢了!”
“值錢到可以拋棄原則和承諾,不擇手段?”黑發巫師冷笑著反問道:“您還真是一名貨真價實的騎士!”
“是嗎,不過我原本就不是什麽守規矩的人,所以也無所謂。”傭兵首領笑的很燦爛:“這年頭,守規矩的人隻配下地獄!”
“說的沒錯,死守著規矩永遠不會有什麽好下場。”
出乎他意料的,黑發巫師無比讚同的點點頭,微微揚起了自己的左手:“所以我必須在這裡由衷的向您表示一聲感謝,謝謝您特地將所有人都聚集在這裡,不然一個個去抓的話實在是太麻煩了。”
把所有人聚集在這裡?
傭兵首領的臉上閃過一絲困惑, 但緊接著他就看到洛倫的左手掌心突然出現了一縷小火苗,安安靜靜的漂浮在半空中。
不知道為什麽,他的腦海裡突然想起之前接連出現的幾次爆炸……
“你、你該不會一開始就打算……?!”
“把你們一起炸上天?沒錯,但執行起來難度太大,畢竟你們不會傻到縮成一團——但現在就不一樣了,對吧?”
洛倫很是傷感的搖搖頭:“所以您弄錯了,我才是不守規矩的人。”
“住、住手!所有人快逃,快逃啊,再不跑就來不及了!”
驚慌失措,撕心裂肺的叫喊,傭兵首領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火苗變成了火球,流星般飛入四散而逃的人群當中。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