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麽黑衫老者是何許人也?

　　那一天，五十年前，形意拳宗師李典在長賓樓臨窗宴客，一個夥計遞過來一杯茶，伸出一隻虛握的拳頭。

　　鄰座賓客於未察覺時先聞虎嘯。

　　李典接杯，橫格。身形急退。先驚後喜，驚的是拳意凶猛，喜的是接手後察覺到對方年歲不大，自己這是碰上絕頂苗子了。

　　真正的武學切磋，兩下客氣，兩下虛晃，兩下找節奏，十招之內輸贏畢現是常態。待賓客回過神兒來，小二已經被李典擒下。

　　“為何偷襲?”李典問。

　　“習武之人，武為自然，何來偷襲。”那人答。

　　“為何偷襲?”李典繼續問。

　　“為拜名師。”那人再答。

　　李典沒說話就是一腳，怒道:“怕拜的不是名師，所以要先抻練抻練是嗎?！”

　　那人憨笑，而後趴在地上撓頭。

　　“你這孽障，還不跪下叩頭。”李典仍怒，叱道。

　　那人一愣，然後笑了，轉身跪下，對著李典“邦邦”磕頭。

　　賓客們都是常年遊走市面，當即反應過來，紛紛恭喜李典喜收佳徒。

　　李典一一回禮，而後問跪在地上的那貨:“你叫個什麽?”

　　“小徒胡洪疆叩見恩師。”

　　那一年，十七歲的野孤禪胡洪疆有了師傅，得了傳承。而後一二十年之內風雲湧，李典攜眾徒自編成團，阻擊倭寇。英勇戰歿。胡洪疆接團旗，創槍操，殺敵於五湖四海。建國後，被天澤大學聘請為古武教授，而今，便是此時秦牧面前的天澤大學古武院長。

　　“賜教，有意思。”胡洪疆說著站了起來。很高，少說一米九。肩膀寬大，兩臂修長。轉過桌子，幾步就來在了秦牧的面前。

　　“南路北路?”驀的，胡洪疆這般發問。

　　南拳北腿，此條華夏武學批語雖然不十分嚴格，但如果細摳其發力方法又不外乎如是。像胡洪疆這樣的大師以上，宗師未滿在指點後輩時自然要詢問清楚，也好因材施教。

　　秦牧一愣，道:“您隨意。”

　　“嘶，好囂張的小子。”聽懂二人再說什麽的沈甲辰倒吸涼氣。

　　“哼！”同樣聽懂的沈教授則篤定秦牧是在翠柳比。

　　“呵，我隨意，你不怕?”胡洪疆沉肩一抖，那股子熬煉了一甲子的氣力瞬間噴湧而出。

　　“拳，不怕隨意，怕少壯。”這句話，秦牧說在心裡，抬手亮肘，直取胡洪疆左肋。

　　拳的特點，在剛猛。肘的特點，在隱蔽。隱蔽而凌厲。當然，武林中也有不少吃過此虧的人將之形容成陰損。

　　其實這點很好理解，你看NBA打了那多次架，沒聽過誰臉骨在鬥毆中被打碎的。但在比賽中哪怕隻是因為對方不小心而挨了一肘，就有相當大的幾率變身面具俠。

　　秦牧此時用來搶攻，肘擊倒也算得上是相得益彰。

　　胡洪疆奇高，很難說是不是個便宜。就拿如今面對秦牧的肘擊來說，固然讓對方很難攻擊到肘擊的黃金落點――臉。但這小子瞄準的似乎也不是臉。

　　嗎的，腎擊！

　　胡洪疆並肘格磕。

　　像太極，似八卦，對他這種準宗師來說早就沒了區別。

　　剛一接觸，胡洪疆就察覺到了不對，小兔崽子這一肘還有變化！

　　果然，秦牧在雙方接觸的一瞬間直接展掌成刀;

　　切喉！

　　嗯，很有想法的一招。屬於那種首先你就不容易想到，

即便想到也很容易著道的猥瑣招式。　　隻有這些可是不夠的。

　　胡洪疆翻臂就將秦牧的手刀拍飛，另一隻手自然貼臂上擋，護住肩頸。你看過葉問吧，甄子丹版的?對，就是海報上的姿勢。

　　秦牧借勢抬腿。

　　正踢嗎?不是，距離不夠。

　　草，小兔崽子！

　　此一式，有一個常見於北方的專屬名詞――墊。

　　秦牧提膝，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直奔胡洪疆的大陰之處。

　　房間裡的其余三人都看傻了，暗罵秦牧真牲口自是不說，單說頗有眼力的三人猛然發覺，三招下來居然都是秦牧佔著主動。

　　千萬別小瞧這點，因為這就代表著秦牧的三招，無論是力度、速度，還是節奏都強大而恰當好處到了某種程度。

　　不然如胡洪疆這樣的巔峰五重勁準宗師，又豈會給出對手打出第二、第三招的機會?

　　當然，此刻最別扭的無疑是胡洪疆本人，因為即便是他目前也僅有三種選擇，一是同樣提膝，或格擋，或壓製。可對方招勢已成，這時候提膝，哪怕是瞬間就將此子製服，但在招式上不免隱隱輸了半式。作為一個古武五重勁的準宗師，胡洪疆表示很難接受。

　　二是點步急退。擦，我才不要給這個小兔崽子吹一輩子“老子當年逼退過宗師”牛B的機會呢。而且這種就不是隱隱輸半式了。而是實打實的輸了半式。真・胡・傲嬌・洪疆表示， 老夫不要！

　　第三，用自己的大陰之所穩穩吃下這一記，他嗎的，那我得有多賤?！

　　準宗師是什麽?是無限接近武學大成者的存在！轉瞬間，他就開啟了第四種可能;只見胡洪疆一手壓住秦牧提起的膝蓋，借著這股讓他為了萬一剛才要是腦抽了選了第三種可能而後怕的巨力，整個人像是一片葉子般輕盈的飄起。另一隻手出拳，直奔秦牧的面門而來。

　　嗯，你們都看過超人吧?

　　“臥槽，林青霞！”秦牧看著胡洪疆的後方，突然喊道。

　　胡洪疆，嗯，愣了一下……

　　秦牧一腿不落，一腿又起，將身體擰成麻花，掄起右拳，後發先至的奔向胡洪疆的左臉，嗯，愣神過後的胡洪疆擋住了，卻漏掉了秦牧同時踢過來的另一條腿。

　　砰！

　　秦牧踉蹌落地。馬上揉了揉自己踢中胡洪疆的那條腿。

　　胡洪疆，安穩落地。面色複雜的撣了撣被踢中手臂袖子上塵。

　　嗯，準宗師，可不僅僅是準宗師的招式，同樣的還有至少淬體五重的體魄。

　　簡單來說，就是老鐵，沒毛病。

　　方才兩人的比試，隻是招，沒出勁。對一個明顯還未成年的學生出勁，胡洪疆表示自己真丟不起那個人。

　　而就招式來說，秦牧雖然猥瑣，那聲林青霞喊得固然可恥，效果卻是顯著的。近兒幾年因為華夏在全球綜合格鬥大賽中成績整體後落，已經有越來越多的有識之士喊出要加強學生的實戰教育了。

　　那麽問題來了，什麽是實戰?

　　不擇手段為實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