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也好,任何其他線索也罷,懷疑目標絕對有無數個,可以肯定的是,整個警察局幾乎都忙瘋了。
前半夜剛送來兩名死者,後半夜黎明時更直接端來一窩,多少人都是一口氣連夜加班到第二日中午。像索蘭這樣,深夜出了趟車回來就趕上第二場的警察,也都不只一兩個!
“媒體也發瘋了,看到沒,他們將我們團團包圍了。”
約翰娜從窗口望下去,幾十英尺下的地面上,十數家媒體都正堵在警局門前做著報導。
在一小時前,約翰娜和佐藤局長在下面接受了一次采訪,內容是簡述案情。凶手雖然已當場死亡,但事件余波絕不會輕易消散,事實上,在經過了最初的震驚後,現在正是輿論爆發的時刻。
辦公室的電視被打開,記者們的每一句話,都正不斷敲擊著每個人的耳膜。
“一名平日裡人緣極佳的牛肉坊屠夫,居然是隱藏極深的食人惡魔,光警察現場發現的死者遺物就高達二十余人!這不禁讓我感到恐懼,他這樣做究竟有多久了?究竟一共有多少人已經受害?又有多少名無辜的居民,竟將死者的遺體當成晚餐買回家中?我真的很難想像,那些沃克牛肉坊的常客們,現在都是副什麽樣的心情?”
“根據警方的說法,凶手的妻子堅持聲稱自己一無所知,這實在難以說服任何人。我現在想問的是,為何這樣一個食人魔居住在我們西雅圖,長期以來,竟完全沒有被人發現,直到今天早上?進而,為什麽將凶手最終行刑的,並非是我們西雅圖英勇的警官和神聖的法律,而是一個夜間行動的神秘人呢?”
“最近兩個星期以來,我們城市已經發生了多起慘絕人寰的凶殺案,我們可憐的死者幾乎都是在夜間被害,在清晨被無辜的路人驚叫著發現。警方強烈建議居民近期減少夜間出行……”
將電視關掉,約翰娜再度長聲歎息,其他人又何嘗不是如此。
“情況鬧到現在,已經到爆發的臨界點了。”
一片沉默中,一個冷靜的聲音響起,令全體警探都迅速抬頭。
“沃克事件相當於導火索,在媒體的助燃下,它可以把過去幾起案件的共同性聯合到一起,讓民眾將所有負面情緒都發泄到我們身上。當然,市政府也能受些牽連,但只要輿論引導得當,專注於治安等領域,那背黑鍋的肯定還是咱們警局。”
“所以,我們現在無非面臨著兩個選擇。”
索蘭坐在房間一角,目光縱覽全場,沉聲說道:“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就像會上說的那樣,我們可以把所有責任都推到沃克身上,至於那個前幾個案子的假定凶手,患白化病的下水道檢修工,也可以被渲染成沃克的門徒。沒錯各位,門徒,連環殺手培養下一代,FBI是懂這個概念的。”
“但正如我們所知,前幾起案件的直接凶手,始終都沒被找到,那個檢修工也只是假定的。所以,如果我們把責任都推給沃克了,然後再發生這種情況……怎麽著,難道我們還要說,他還培養了一個門徒沒落網?或者他也是另一位漢尼拔大師的學生?這可就太扯蛋了。”
索蘭的總結,令房間裡的氣氛凝重無比,眾多經宿為睡的警員,現在更覺得大腦一片昏沉。垃圾桶裡也堆滿了喝光的星巴克紙杯,空氣中多少還彌漫著一片咖啡的香氣。
“佐藤什麽看法?”克勞德打破了平靜:“這小子從早上起就在局裡,
但一直貓在辦公室裡沒出來,約翰娜,剛才你和他一起應付媒體的時候,他什麽精神狀態?” “非常精神。”約翰娜也感到很奇怪:“你們也都記得前幾起案子發生時,他擺的那張臭臉吧,恨不得把咱們跟凶手一起撕碎似的。但剛才和我一起下樓的時候,他卻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好像情況已經完全盡在掌握似的……非常精神!”
“所以就是啥看法沒有了?”克勞德喝口咖啡,吧唧嘴道:“我們一定會保衛市民的安全,給予西雅圖一個和平穩定的……這小子還真把這些廢話當真了?這他媽還是佐藤嘛,我們可憐的小裡昂都不至於這麽單純吧!?”
克勞德話音剛起便落,因為局長佐藤竟忽然一把推開了門,踱著步走進了房間。
正如約翰娜所說,佐藤此刻竟一副心情爽朗的樣子,不但沒有板著張馬臉,甚至嘴角還帶著一絲笑容。這簡直匪夷所思,索蘭可是清楚記得,昨晚在巷道裡發現那兩具屍體時,他的臉色難看的嚇死人。
“從昨晚加班到現在,各位辛苦了。”
佐藤縱覽著全場警員,背著雙手,朗聲說道:“我是來提醒大家一下的,沃克案是我們近期一系列事件的最高潮。我們不能保證之前的個例案件和他沒有關系,也不能保證,他死後整個事件也會直接完結。所以現在絕對不是放松的時候,剛剛亞當斯說道……”
他看向角落裡坐著的索蘭:“我們可以將所有事情都推到沃克身上,這的確是個很不負責任,很容易為警方帶來更大麻煩的主意。所以,沃克案件繼續由凶殺組接手處理,審訊沃克夫人的工作絕不能輕松對待。然後哈伯,你率領的專案組也要加班加點了,這些零星的夜間凶殺案層出不窮,亞當斯給出的那個白化病瘋子已經不具備說服力了,你們要繼續加油。”
朗聲說完整套長篇大論後,他背著手,轉著腰部,掃視完屋內全員後,嘴角撤出一個皮笑。
“這段時間的咖啡采購,就都包在經費裡了,咱們警局對面就有星巴克。所以……”他目光看似不經意地掃過埃德森:“其他雜牌子就不要去理會了, 除非你們想自掏腰包,我們可不能跟所有店都簽下批發價,哼哼……”
然後砰的一聲,被一把打開的屋門,就這樣又被關上了。
房間裡的寂靜持續了一段時間,每個人都很默契地沒有出聲,直到大約過了一分鍾後,才由資歷最老的克勞德,代表全體發出聲音。
“這老小子一直在門外偷聽!?”
他抽動著臉皮:“索蘭剛才的話都聽著了!約翰娜,你緊接著是提到佐藤‘那張臭臉’,這個詞兒了吧!?”
約翰娜只是坐在她的椅子上保持沉默。至於其他的警員,這時哪有他們開口的地方,每個人也都理智地保持沉默。
索蘭徐徐吐出一口氣。
“局長現在的確很精神,像是已經有了主意,也許是從FBI搬來救兵了吧。既然他又發話了……克勞德,咱們再梳理一下過去那些案件的共同點吧,你剛才提到的咖啡問題……”
正當此時,約翰娜的手機瘋狂奏響了起來,竟是旋律急促的《貝多芬病毒》!
“工作緊急聯絡用……怎麽回事!?”
約翰娜連忙掏出手機接通,並非她平日常用的那款,認出這一點,在場所有老員工的心陡得一沉。
片刻之後,正如所有人預料,她的臉色變得難看至極。
再片刻後,她扣死手機,張開嘴來,聲音幾乎是從喉嚨深處硬擠出來的。
“雷德蒙德,微軟公司總部,產品運營總監的屍體……被發現在一片灌木叢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