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陳睿和保羅一起離開了龍煌帝都耶羅迪沙。

　與來時的高調不同，這一次可謂輕車簡從，兩人是在夜晚出發的。只是耶羅迪沙的夜生活十分豐富，沿途還是有不少人看到了保羅，難免有所議論。

　盡管議論的聲音較小，兩人的馬速也比較快，但以保羅的耳力，還是聽了個明白，臉色不由更加陰沉，握緊了手中的韁繩。

　兩人通過了內城和外城的盤查，出城後保羅幾乎在不要命地鞭撻坐騎，一路狂奔而去，仿佛要發泄心中的怒氣，直到郊區一帶時，速度方才漸漸了慢下來。

　“保羅大人！”陳睿露出吃力的模樣，策馬從後面跟了上來。

　保羅的呼吸有些粗重，握著拳頭的指節發白:“李察，我是不是一個失敗者?”

　“人生不可能一帆風順，失敗者，各種挫折、困難都會成為我們的生命的一部分，但是只要不放棄希望，任何挫折都會被我們打敗，真正的成功者從無數挫折和失敗中站起來的。能夠站起來，至少已經成功了一半，如果就此倒下去，那麽永遠都不會成功。”

　陳睿催動坐騎與保羅並肩，露出笑容:“至少，大人已經成功一半了。”

　保羅調勻呼吸，感覺到鬥志又燃燒了起來，點點頭:“患難見真情，我很慶幸，有你這樣一位追隨者，同時也是良師益友般的真正朋友。我很後悔先前沒有聽你的勸告……放心，這一次。我會真正站起來，一定要成為神殿騎士！屆時我們會堂堂正正地回到耶羅迪沙！也會幫助你完成心願！”

　“我很放心。”陳睿一語雙關地說道，“相信大人一定不會讓我失望的。”

　保羅哪知道這句話的真正含義，繼續策馬朝前奔去，這回已經恢復了正常的速度，陳睿回頭看了一眼背後燈火通明的“閃閃瑰寶”，壓下心頭的莫名的傷感情緒——這一次離去。應該不會再回來了。

　“家”也好，“父親”也好，那雙藍色的眼眸也好。終究只是匆匆過客，他是陳睿，並不屬於這裡。

　“駕！”陳睿轉過頭去。一抖韁繩，跟上了前面保羅的身影。

　兩人這一次是原路返回，前往龍牙城。因為龍牙城的光明之殿中，有直接通往白崖的單項傳送門。

　傳送門和傳送陣差不多，都是利用水系魔法的原理，而且傳送的數量受魔力和能量的影響，有相應的限制。這個單項傳送門只能進不能出，而且不對外開放，只有經過特別的許可才能使用。

　盡管龍牙城隻算龍煌帝國的邊境城市，但規模要遠勝嘉頓城。甚至還要超過陽劭王都，信仰之力極其濃鬱。事實上，龍煌帝都耶羅迪沙並沒有設立光明之殿，陳睿從雷克斯大帝這次借決鬥而洗牌的舉動來看，已經猜到了幾分。

　“君權神授”是人類君主神化制度的一種通用手段。宣揚帝王的權力是神所賜予的，具有天然的合理性，任何忤逆甚至是造反都是對神靈的褻瀆。然而有光明神殿這個代表最高神權的特殊機構在，表面上協調的君權和神權其實始終存在著無法化解的矛盾。

　這種矛盾在兩大神聖帝國中尤為突出，無論是龍煌大帝或是藍耀大帝，一方面需要神的名義來鞏固統治。壯大力量;另一方面，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帝王們同時又對能凌駕於君權之上的神權感到深深的忌憚，甚至視為最大的威脅，或明或暗地施展各種手段壓製。

　人類世界的歷史書頁正是在這種矛盾的發展中一章章翻開，光明神殿出現的具體時間已經無法考究，但值得注意的是，無數年來，無論帝國或王國興衰變遷，光明神殿始終屹立不倒。

　龍牙城光明之殿的牧師阿多拉是保羅的熟識，得知他到來的消息，親自到大門迎接。

　“阿多拉大人，”保羅一路看著戒備比以往森嚴了十倍的光明之殿，“現在已經是夜晚，居然還是這處於種戒備狀態，是不是發生什麽大事了?”

　阿多拉點點頭，看了陳睿一眼，保羅微微一笑:“阿多拉大人，介紹一下，這位是我最忠誠的追隨者，也是我的最信任的朋友李察，候補光明騎士，此次會跟隨我前往白崖參加神殿騎士甄選，有什麽事不必避諱，請直說。”

　陳睿眼中流露出感動的神色，心裡卻很不屑保羅收買人心的手段:一個能為了利益甘願親手殺死心愛女人的狠角色，又怎麽會真正相信自己以外的人。“李察”的財富和地位對於保羅的將來的計劃來說相當有價值，而且目前又表現出了難得的忠誠，所以保羅現在要抓緊這個人才。一旦“李察”的價值殆盡，或者有更高的利益作為代價，保羅一定會毫不猶豫地舍棄他。

　阿多拉不由多看了陳睿一眼，點點頭，壓低聲音說道:“黑死徒出現了，而且這一次明目張膽的令人發指，黑手已經伸到了陽劭王國的王都。在這種甄選神殿騎士的敏感時期出現，肯定有莫大的陰謀。目前白崖那邊已經啟動了緊急應對措施，不僅出動了大批的光明騎士，裁判長修斯大人還親自率裁判員趕赴陽劭王都調查和清剿黑死徒。附近王國或帝國的光明之殿都處於全面戒備狀態，龍牙城和陽劭王國的距離並不算太遠，所以我們這邊也是全力防備，”

　黑死徒?這個陌生的名稱讓陳睿一愣，從阿多拉的表情和言語來看，黑死徒應該是與光明教會對立的一種勢力，而且行蹤隱秘，不為普通人所知，被教會視為大敵。

　沒想到在地面世界幾乎覆蓋全部人類信仰的光明教會，居然還有這樣的對手。

　“信仰衰弱的現象是在陽劭王都被發現的，裁判員已經查到實際源頭應該是從古丹鎮開始，然後是嘉頓城，再到陽劭王都，”說到黑死徒，阿多拉收起笑臉，露出凝重之色:“對了，你和伊莉莎小姐不是在嘉頓城遭到過刺殺嗎?連古丹鎮的牧師馬納都在刺殺中喪生。匕首兄弟會和黑死徒肯定有密切的關系，修斯大人已經勒令鏟除匕首兄弟會，相信要不了多久，匕首兄弟會就會被連根拔起。現在不早了，你們先在這裡休息一晚，明早我送你們去傳送門。”

　保羅點點頭:“那就有勞阿多拉大人了。”

　陳睿和保羅被安排在客房休息，阿多拉又送給了保羅不少禮物。其實這位牧師大人第一時間的就聽聞了保羅在帝都決鬥失敗的消息，卻閉口不提這件事，反而十分客氣。保羅這次一旦能成為聖山的神殿騎士，級別還在他這個城市級教會負責人之上，很可能還會影響到不久後的人事變動，盡管阿多拉也有自己的背景，但不管怎麽樣，提前搞好關系肯定是沒錯的。

　阿多拉離開後，陳睿一副好奇的樣子，問道:“保羅大人，黑死徒究竟是什麽?”

　“黑死徒是一個秘密教會的信徒，這個教會崇尚黑暗和毀滅，信徒們極其狂熱，在兩萬年前曾製造出屠殺十座城市的生靈獻祭給邪神的血案，當時震驚了整個人類世界，雖然被光明教會和各國聯合清剿，但始終沒有被徹底消滅，而是轉到了暗處，行事更加隱秘，是光明教會最忌憚也是必須鏟除的敵人之一。不過這個教會近年來銷聲匿跡，不知道為什麽”

　屠城獻祭?陳睿隱隱有種熟悉的感覺，眼珠一轉，又問道:“既然這個秘密教會銷聲匿跡，從哪些跡象可以判斷出這些異教徒的身份?是不是黑暗魔法?當初我和馬納牧師在途中的一座樹林就遭遇過刺客們用黑暗魔法的偷襲。”

　“不是黑暗魔法，”保羅沉吟了片刻，低聲道:“這是一個教會內部的秘密，我可以告訴你，但你一定要保密，黑死徒們之所以成為光明教會的最忌憚的敵人，是因為他們擁有褻瀆信仰的力量，能夠將光明的信仰轉化成毀滅和邪惡的力量。”

　陳睿感覺到自己的心跳有些快，他先前聽阿多拉說的黑死徒那個“古丹鎮到嘉頓城再到陽劭王都”的路線就感覺有些不對勁，現在終於確定——“元凶”並非什麽黑死徒，而是修羅！

　這其實是陳睿的一個臨時起意的策劃，因為身外化身與本體有著奇妙的聯系，即便是隔著遙遠的距離，依然能夠轉化信仰結晶。陳睿跟隨保羅離開陽劭王都時，將修羅這個身外化身留了下來，目標正是王都的光明之殿的信仰之力，直到前幾天才“飽餐”收回。

　想不到這麽快就被光明教會察覺了，好在修羅並沒有一直跟隨陳睿，而是在陽劭王都就分頭行事了，否則竊取信仰的路線與“李察”的行動完全一致的話，難免會引起懷疑。更值得慶幸的是，人類世界竟然有黑死徒這種存在，替修羅，替李察同學背了一口大黑鍋。

　如今信仰之力有異的事情已經被光明教會察覺，追查的風頭正緊，而陳睿馬上要去的正是光明教會的老巢，修羅還是暫時收起來，不要露面的好。

　明天，就會前往白崖，陳睿暗暗捏緊了拳頭，這一趟行動，雪達萊花，志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