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時分,城市依舊喧鬧。
霓虹燈不斷閃耀,早已習慣了夜生活的人們,在肮髒的鋼鐵道路上川流不息。
這個年代的城市建築設計,基本上已經舍棄了“美感”這個概念,隻專注於快速和實用性。
當然,就算建築的外形再怎麽醜陋,除了少數藝術家和評論家,也沒人會在意這些無關緊要的問題。
隨著科技的高速發展,幾乎所有人都成為了“死宅”,人們只需要在家裡就可以完成一切工作,就連上班也經常是在腦內成像設備搭建的虛擬空間中搞定。
人類開始變得愈發封閉,過去一起喝酒吃燒烤的朋友,現在也只是在虛擬空間中才能見面。
毫不誇張的說,許多人已經徹底與現實“絕緣”了。
他們了解的一切消息,幾乎都是從網絡中得到的。偶爾走上街頭,甚至會感受到微妙的不真實感,仿佛是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在這些人看來,今天也是平淡無奇的一天。
沒有人知道,在某個誕生於衛星上的世界中,一場血戰正在進行。
“……”
坐在沙發上的迎賓機器人,靜靜的感受時間流逝,這個時區此刻的準確時間,是二十三點五十七分。
這棟屋子的主人,此時還躺在遊戲倉裡。
——他曾經囑咐過自己,若是在現實世界中經過二十小時,遊戲倉仍然在運作的話,就直接切斷電源,讓他強行回歸現實世界。
現在,那個男人已經在遊戲倉裡度過了十四個小時。這局比賽的長度,顯然要比普通的路人局長得多。
即使身體是坐在沙發上,科學怪人的意識卻一直在通過腦內成像設備,觀看遊戲內的場景。它當然看到了那位“少主”戰鬥的畫面。但是……
自從少主登上一座島嶼,與另外一個“孩子”遭遇之後,林遲和終結者視角的轉播就突然中斷了。
——他究竟去了哪裡?
在信號中斷之後,科學怪人嘗試了上百種手段,試圖找出那家夥的蹤跡,卻仍舊是一無所獲。
原本很容易突破的《戰爭天堂》服務器,這次卻變成了固若金湯的堡壘,別說是找到林遲的下落了,科學怪人甚至無法像平時一樣偷偷溜進那局遊戲中。
除此之外,未知用戶發來的信息,也令它有些在意:
“在嗎?有事商量。”
不知道對方是什麽人的科學怪人,發了條信息過去:“我不認識你。”
“爺是安全局的,下午和你見面的那個。”對方瞬間做出回復。
“有事嗎。”科學怪人的回應一如既往的冷淡。
對於那個知曉自己身份的安全局特派員,它一直都持敵對態度。不過這一次,對方似乎並不想與自己作對:
“你了解《戰爭天堂》麽?”特派員發來訊息。
“不。”
“我聽管理局的那小子說了,你家的那男人正在參加比賽。”特派員換成了語音:“那遊戲裡的人好像要搞大事,為了阻止他們,爺正在準備進入那局比賽……”
“無法進入。”科學怪人回答。
“但我能進去。”特派員語氣不善:“怎麽樣,機器人,需要大爺我帶你一起進去嗎?”
“你為何要幫我。”坐在沙發上的迎賓機器人,面罩上的眼睛閃爍了一下。
無論怎麽分析,他都找不出對方幫助自己的理由。按理說,那名特派員應該是在追捕自己才對。
“老子不打算幫你。”特派員煩躁的說:“我從周……什麽來著?哦,周天豪那邊聽說了,你家的那男人可能正身處險境。”
“不知道。”科學怪人冷聲回答。
特派員並不在意科學怪人表現出的敵意,只是習慣性的開始發號施令,就像是在安全局工作時那樣:
“爺不認識那個人,要找他不太方便,你的任務是辨認出那個男人,然後和我一起把他帶出來,明白了嗎?”
“我不是你的部下。”
“別管那些屁事了……”特派員罵道:“老子怎麽可能看著有人死在遊戲裡?如果真出事了,爺的工資也會被扣的。趕緊準備好,老子帶你從安全局的特殊端口突破進去,快點!”
……
五分鍾後,身披破爛紅色鬥篷的“人形怪物”,久違的出現在戰爭天堂中。
與幾個月前一樣,科學怪人依舊是那套詭異的裝束,頭部被兜帽的陰影徹底遮蔽,只露出兩道紅光。身體上綁滿蒼白的繃帶,手臂上突出了幾顆尖刺。
出現在混亂之城的時候,這套裝備還是很引人矚目的,但在混亂不堪,各種牛鬼蛇神出沒的“夢魘王朝”中,科學怪人的外形也沒那麽奇怪了。
“該死的腦內成像式遊戲,爺討厭這種東西。”
特派員不耐煩的聲音從身邊傳來,科學怪人扭過頭,只見一個身穿破布衣的滄桑老男人,正站在自己右手邊。
特派員全身上下找不到一塊平整的皮膚,頭髮也幾乎掉光,與其說是年邁,更像是被輻射過的樣子。
看著那個會說話的喪屍,科學怪人緩緩點頭:“謝謝。”
“別跟我客套,機器人……”特派員瞪著渾濁的黃眼睛,抬頭凝視晦暗的天空:“爺想問一下,這遊戲裡一直都是這樣的嗎?”
“不常見。”科學怪人回答。
這片大陸的天空,已經被厚重的雲層覆蓋,灰色的雲朵不停的扭曲變形,看上去有點像是獰笑的臉孔,透出些許恐怖的氣息。
觀看了比賽直播的科學怪人知道, 這些雲層是在林遲與終結者決鬥的時候形成的。若是要找到那兩個人,去他們之前決鬥的位置,可能會得到些許線索。
“去島上。”科學怪人說。
“什麽島?爺沒時間看直播。”特派員問。
科學怪人簡要解釋了一遍,特派員立刻理解了它的意思,點頭道:“好主意,去那裡找他們留下來的痕跡……”
一陣淒厲的慘叫聲打斷了他的話語。
兩人把目光投向聲音傳來的位置,快步走向那座荒棄的木屋,砰的一聲,破木門被人推開,一隻瘦弱的手臂伸出來。然後……
“爺想問一下……這遊戲一直都這樣的嗎?”
看著那支手臂在眼前溶解,化為粘稠的紅色液體,特派員重複了一遍剛才的問題:“這個鬼地方,到底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