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混亂不堪的戰痕城,恢復了平時的寧靜。
牧民們都去睡覺了,白天的爭執也暫時被擱置,那些擁有動物特征的獸人們並沒有繼續爭鬥,而是在自家祭壇邊養精蓄銳,提防著敵人的再次破壞。
對於這些信仰動物神的家夥們來說,城內的雕像和祭壇,可以說是他們的力量之源。為了保護雕像,就連戰痕狼騎兵都出動了。
至於狐神信徒那邊,除了一些狐人在守護之外,還出動了一些怪模怪樣的兵器。
幾具大約有三米高的木馬,被擺放在街邊的狐神雕像旁,油光鋥亮的外殼在月光下閃著光。
“……大概就是這樣。”
躲在一座用來儲存糧草的帳篷倉庫中,舒瑤對老人匯報了剛才偵查到的情況。
“嗯,我知道了。”
靠在草垛旁的老人,和白天一樣依然閉著眼,低下頭思索了片刻,開口道:
“去破壞狼神雕像。”
“可是,我們覺得狐神那邊更輕松一點。”舒瑤說。
“狼神那邊是戰痕狼騎兵,這些敵人曾經與焰風軍交過手,戰鬥力方面可以預估。”老人沉聲道:“但狐神信徒那邊的木質兵器,我目前也無法弄清它的原理。”
“狼的嗅覺不是很敏銳嗎?”舒逍提出疑問:“我們靠近的時候,很可能被發現的!”
“是的,但他們主要提防的,應該是那些狐狸。”老人輕笑一聲:“狼的聽覺也很靈敏,但只要你們在遠處攻擊,他們應該是無法追蹤的。”
“要怎麽辦?”舒瑤問。
“來之前,我從工程大師那裡借用了一些道具。”老人說著取出自己懷裡乾癟的布袋,從裡面摸出兩個圓形的鏡片,以及兩把金屬彈弓。
“彈弓你們會用嗎?”他問。
“我會!”舒逍立刻開口。
“我不會玩這個……”旁邊的長發少女搖了搖頭。
“只要有一個人會就夠了,另外一人負責望風。”
老人說著又從口袋裡掏出幾枚黑色的“彈珠”,放到旁邊的地面上:“這是大威力的爆炸彈,在遭受猛烈衝擊時就會爆炸,記得千萬不要用力扔在地上。”
“嘿嘿嘿,我會好好使用它們的。”舒逍說著拿起彈弓別在後腰的帶子上,又把那幾枚“炸彈”一並揣進口袋。
在老人解釋了作戰計劃之後,舒瑤還是有些顧慮,小聲問道:“但這樣不會被懷疑嗎?”
“什麽意思?”老人蹙起眉。
“我們是可以在遠處炸掉雕像,但這樣一來,狼神信徒們應該會懷疑是其他人破壞的吧?”這女孩年紀雖小,說話卻很有條理,一副“早熟”的樣子:“他們或許不會怪罪到狐神信徒頭上,而是會調查有沒有間諜……”
“這應該不大可能。”老人搖了搖頭。
“為什麽?”舒瑤依舊不大放心。
“狐神信徒那邊使用的木馬,應該就是特殊的科技產物。他們會引發爆炸,也沒什麽奇怪的。”說到這裡,老人再次露出陰險的笑容。
“萬一出了差錯……”舒瑤還想爭辯。
“哦,你是擔心發生意外啊。”
說話的同時,老人又從布袋裡摸索了一番,從裡面取出兩張字條,放在身邊的草堆上:
“這兩張字條上寫著裡面兩個的名字,一人一張。”
“這是錦囊妙計之類的嗎?”舒瑤的好奇心又被勾起來了。
“不,這只是最後的方法。”老人搖了搖頭:“現在不要打開,一旦被發現,陷入絕境的時候再打開,裡面寫著最後的逃跑方式。”
“我現在打開會發生什麽?”舒逍拾起寫著自己名字的紙條,看著被折成方塊的那張紙。
“什麽都不會發生。”老人輕聲說。
“切,真沒意思……”
舒逍抱怨了一句,還是把紙條揣進口袋。旁邊的女孩也壓抑住好奇心,並沒有立刻查看裡面的文字:
——所謂的“最後方法”,現在還派不上用場。此時要考慮的,應該是彈弓的準確率問題。
“哥哥,你真的能行嗎?”舒瑤有些擔憂的看著莽撞的男孩。
“別小看我啊。”舒逍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以前你生病的時候,不都是我自己出去搶吃的……”
“行了,快出發吧。”舒瑤打斷了哥哥的回憶錄:“一說起來又沒完了。”
兩個孩子推推搡搡的離開了倉庫,聽著二人的腳步聲遠去,靠在草垛上的老人,把身體埋進乾草堆中:
“希望……不要走到那一步。”
……
聽到街道上響起狼嚎聲,兄妹二人果斷躲得遠遠的,繞開了正在附近巡邏的戰痕狼騎兵。
白天的時候,他們已經觀察了附近狼神雕像的位置,此時要抵達目的地,也並不是什麽難事。
工程大師提供的“夜視鏡”,令眼前的畫面變成了對比度極高的黑白,兩個孩子在夜幕下疾行,朝著最近的一座狼神雕像移動過去。
舒瑤的小腦袋從帳篷旁探出去,只見三名狼人正站在雕像旁邊,警覺的觀察四周。看到這一幕,她回過頭對哥哥耳語道:“三個人。”
“小意思,我打得絕對準。”
舒逍說著舉起彈弓,拿出黑色彈丸熟練的“裝彈上膛”,用力拉緊皮筋,眯起一隻眼睛,借助“夜視儀”的幫助,瞄準了遠處的雕像。
砰!
特製的金屬彈弓發出一聲巨響,舒逍的手一顫,彈弓差點跟著一起飛出去。
聽到異常的噪音,三名狼人同時扭頭看向二人藏身的位置,但他們還沒來得及衝過來,漆黑的彈丸已經命中了狼神雕像的前胸。
轟!
在兩個孩子驚訝目光的注視下,街道上升起了一團蘑菇型火球,強烈的衝擊力令二人都摔倒在地,至於那三個狼人,則是和雕像一起消失在爆炸的火焰之中!
“臥槽,這麽強?”舒逍心有余悸的看了自己手裡的彈弓一眼:“還好沒靠近,要不我們也玩完了!”
“快走啦,哥哥!”舒瑤拖著男孩的胳膊,帶著他離開“犯罪現場”:“敵人會過來的!”
工程大師製造的炸彈威力恐怖,街上立刻化為一片火海,火焰中響起一連串的劈啪聲,令本想靠近的戰痕狼騎兵,都暫時躲在旁邊不敢接近。
趁著街道上陷入混亂的時機,兩個孩子果斷跑路了,附近的帳篷裡出現了被嚇醒的居民,看到火焰之後也開始轉身逃跑。
獲得了動物神靈賜福的獸人們,對於火焰有著天生的恐懼。雖說已經基本上克服了這個弱點,但在面對這種程度的大火時,內心殘存的恐懼感,也再度被激發了。
兩個孩子混在奔跑的路人裡狂奔,迅速離開了犯罪現場。當然,他們的破壞行動,並不會就此結束。
兩分鍾後,旁邊的街區發生了大爆炸,兩名狼人和兩位戰痕狼騎兵,被強大的衝擊波震成碎片,化為血霧塗在地面上。
“快跑啊!”
接二連三的爆炸,令居民們開始懷疑是不是末日到了,一個個都跑得飛快。
不過,即使絕大多數人都陷入了混亂,也依舊有保持冷靜的家夥在:
“怎麽搞的?”
白天時曾經調查過旅店的那名狼人,凝視著遠方升起的火焰,手裡緊握著一塊破木頭,放在鼻子旁邊用力嗅了嗅。
身為戰痕城的特工,他向來都是獨行主義者,雖說還有疑點,他依舊在繼續調查。
這塊木頭是他從旅店老板那裡要到的,是租住的客人使用過的木盆殘片,對方的確是刻意清除了味道,但是……
“好像就在附近啊。”狼人伸出細長的舌頭,舔了舔毛烘烘的嘴。
他的追蹤能力遠超普通狼人,這也正是他被招進特工組織的原因。就算對方再怎麽掩飾,只要這味道的主人出現在三個街區之內,就會被他極度敏銳的感官察覺到。
不光是嗅覺和聽覺,他使用的還有一種神秘的“超感覺”,就像是人形雷達一般,甚至可以在毫無線索的情況下,感知到可疑的目標!
“是這邊嗎……”
狼人彎下腰,寬闊的肩膀上下聳動,邁開大步向前走去,開始追蹤氣味的來源。
這種味道絕對不是戰痕城的原住民留下的,聞起來就非常陌生,至於現在會進入戰痕城搞破壞的,想想就知道是焰風城的間諜了。
狼人伸出尖利的爪子,推開正跑過來的幾名路人,繼續追蹤味道的來源。
而這時,本來還打算進行第三次攻擊的舒逍,也敏銳的感知到了什麽:
“快走……”他低聲說。
長期在貧民區掙扎求存,依靠偷竊和搶劫為生的他,若是沒有敏銳的感官,根本沒辦法活到現在。
即使還沒看到人,那種被人盯上的危險感覺,已經令舒逍頭皮發麻。他知道,如果現在不跑,可能就來不及了!
“走啊!”
舒逍抓著妹妹的胳膊,領著她向前狂奔,沿著人不多的街道跑了起來,裝成逃跑的本地居民,開始遠離這片危險地帶。
“疼……”舒瑤咬著牙。
“快點,不能再拖了!”舒逍說著放開妹妹的胳膊,繼續向前狂奔。
後面的街道上,的確看不到什麽可疑的家夥,但那種危險的感覺,反而愈發的強烈。
此時,舒逍的心跳速度比爆炸的時候更快,借助戴在右眼上的圓形鏡片,在夜幕下一路狂奔。
接著,他撞到了一個熱乎乎的東西。
對方的身體異常強壯,舒逍被撞得向後退出幾步,直接跌坐在地上。而跟在後面的舒瑤,也猛地停住腳步。
“喂……”
擋住去路的狼人眯起綠瑩瑩的眼睛,咧開嘴露出鋒利的牙齒,用焰風語問道:“你們跑什麽?”
“那邊起火了!”舒瑤一副驚慌的樣子。
——對方像是來者不善,但也可能只是個路人。若是能騙過他的話……
舒瑤正要繼續說話,卻看到哥哥已經爬了起來,喊道:“快跑!”
“你們……是間諜吧?”
眼見兩個小孩子開始朝著反方向逃離,狼人特工依舊笑著,肌肉發達的雙腿開始彎曲。
——這兩個小家夥,正是自己追蹤的目標。既然已經看到了,他們就不可能跑得掉!
狼人彎下腰,突然以四足行走的方式向前狂奔,在兩秒內已經拉近了和那兩個孩子的距離,追到了不到十米的位置!
人類的速度,和狼人完全無法相提並論。就算兩個孩子使出了全身力氣,也無法逃出狼人的追蹤!
“可惡……”
眼見狼人已經追到自己身後,舒逍伸手握緊了黑色的彈丸,最後還是放棄了攻擊的念頭。
在這種距離下使用爆炸彈,最好的結局也只有同歸於盡而已。以這東西的爆炸范圍,從狼人出現的那一刻起,自己就沒獲得過任何的攻擊機會!
——那麽,現在該怎麽辦?
在生死攸關的局勢下,舒逍正要回頭殊死一搏,卻被妹妹用力一推。
“啊……”
還在下意識的往前跑的舒逍猛地回頭,卻看到妹妹已經停在原地,拔出從戰痕城商人那裡買到的短刀,試圖和狼人進行搏鬥!
“你瘋了嗎!”舒逍大吼起來。
意識到妹妹是在用性命為自己提供逃跑的機會,舒逍的眼睛瞬間充血變得通紅,腦袋一熱差點跑回去。
但他也很清楚,就算自己回去,也不過是送死而已!
在舒逍的注視下,試圖反抗的女孩輕而易舉的被狼人製服,手中的刀也被扔到一旁。那狼人顯然是想抓活的,一拳把舒瑤打昏扛在肩上。
“該死的, 別這樣……”
眼見妹妹已經失去了反抗能力,舒逍死死的握緊拳頭,接著突然想到了什麽。
他猛地從口袋裡取出疊成方形的字條,打開之後還沒來得及閱讀內容,已經有一片細小的“鱗片”從紙包裡滑了出來。
舒逍用左手一把抓住那東西,手心裡傳來尖銳的刺痛感,那玩意兒好像是刀片,直接割開了他的手心。
沒時間關注手上的傷,舒逍死死地盯著紙上的文字,在讀完了那行文字之後,臉上的表情也從恐懼化為了驚愕:
“把血液供奉給狼神,你就可以轉化為狼人——這就是最後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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