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手!”
奴隸們的怒吼聲,在采石場中不斷回響。
衛兵們提著刀劍跑過來,卻發現拖著沉重腳鐐的奴隸們,竟然跑得比他們還快。
長時間的高強度勞動,令奴隸鍛煉出了超強的耐力。雖說他們的爆發力並不強,但為了今天的行動,這些奴隸們也是使出了全力。
對自由的向往以及對統治者的痛恨,令奴隸們爆發出難以置信的力量,甚至可以拖著腳鐐,用自己手中的棍棒,與全副武裝的看守士兵們戰鬥!
“殺!”黑皮奴隸大吼起來。
這個年代的奴隸們,自然喊不出什麽慷慨激昂的革命口號。但他們的聲音都是發自內心,在同伴中的感染力,也是其他任何演說都難以企及的。
“殺!”
隨著帶頭者的怒吼,其他奴隸們也一擁而上,拖著瘦削的身體開始攻擊旁邊的士兵。
哢!
一聲脆響,昨晚才和某個“老人”談過話的黑皮奴隸,被留著絡腮胡的衛兵斬首,腦袋骨碌碌的滾到老人腳下。
直到死去的那一刻,這名奴隸依舊怒目圓睜,呲著爛掉一半的牙齒,臉上的表情是憤怒與決絕。
同伴的鮮血濺到老人的臉上,早已不記得自己活了多久,甚至見證了人類文明從原始時代發展到奴隸社會的老人,枯黃的面孔扭曲起來。
接著,強烈的憤怒開始在他心中沸騰。
“殺……”
一直以來都在逆來順受,甚至沒想過反抗的他,終於開始出現了對“反抗”這個概念的實感。
就像自己和野獸搏鬥的時候那樣,這些奴隸們所做的,同樣是為了生存。
確切的說,他們是為了可以更好的生存,才會冒著生命危險,與手握屠刀的士兵們抗爭。
老人知道,這些奴隸並沒有自己的“不死之軀”,與自己的生死觀也完全相反,奴隸們懼怕死亡,就像很久以前的自己那樣,縱然被野獸咬傷,也要掙扎求存。
但現在,這些奴隸們已經超越了生死,他們甚至不在乎自己被殺,為了那個崇高的目標,甘願奉上寶貴的性命!
“殺。”老人顫巍巍的說。
殺紅了眼的士兵,揮刀砍向他的後脖頸,老人卻突然向前一躍,以平時完全無法做出的敏捷動作,揮動手中的棍棒,砸在士兵的頭盔上。
咚!
一聲悠長的悶響過後,士兵的頭盔頂部凹了下去,同時碎掉的還有他的頭蓋骨。老人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勞動工具,渾濁的眼球突然澄澈起來。
這就是……反抗的感覺。
老人的身體因激動而微微顫抖,原本孱弱的四肢,瞬間充滿了不知從何處湧出的力量。
“我還活著……所以才能反抗。”
直到站在血腥的殺戮場上,老人終於感受到了自己“活著”的實感。多年的痛苦仿佛都是為了此刻而做出的鋪墊,他也總算明白了,自己究竟該做些什麽。
那就反抗吧,撕碎擋在自己面前的一切。
不知忍耐了多久的老人,在那一天,找到了自己存在的意義。
……
“是這樣啊。”
看完了戰爭觀察者高速播放的“影片”,林遲也了解了事情的原委。
盡管只有開端部分,但瑪士撒拉為何要報復的原因,已經很明白了:
這個可憐人一開始只是單純為了反抗而已,直到身體因衰老而虛弱到難以行動的今天,也沒有放棄反抗與復仇。
而在得知了真相之後,現在的瑪士撒拉,也變得更加憤怒了。
“你們一直都在看著我……”
坐在牢房角落裡的“喪屍”,
瞪著綠瑩瑩的眼睛,死死地盯著牢房的窗口:“我絕不會放過你們!”他的聲音並不大,語調中的怨恨卻是貨真價實。聽到這話,戰爭觀察者搖了搖頭,站到鐵窗前,抬手敲了敲金屬欄杆:
“不關我的事啊,這些畫面是那個老頭錄製的。按他的話說就是觀察樣本。你要報仇就去找他,我可不背這個鍋。”
“觀察樣本……”
在戰爭觀察者說出這個詞語之後,瑪士撒拉猛地站起來,經歷了上萬年滄桑的乾燥皮膚,連同下面的骨骼和內髒一起顫動著:
“就為了觀察樣本,才讓我變成這個樣子?就為了這個,所以才不賜予我永恆的死亡?”
“啊,這個我要提前說一下,永恆的死亡是不存在的。”戰爭觀察者笑道:“你看到的那些死者,他們的意識並沒有消失。至於他們究竟去了哪裡,我可以稍稍透露一下,可能會比你還要更加痛苦哦?”
“……”
瑪士撒拉發出的聲音,像是受傷動物的怒吼。就在戰爭觀察者打算繼續開口的時候,一個仿佛自帶威嚴氣場的沉穩男聲,出現在監獄的通道中:
“別說多余的話。”
“我只是來和他聊聊”戰爭觀察者有些佝僂的後背瞬間挺直了。
剛才說話的那個男人並未現身,但很顯然便是傳說中的設計師了,而在看到有另外一名不速之客的時候,曾經和林遲見過面的設計師,也並沒有感到驚訝:
“不要把無關人士帶到這裡來。”
“好,我們這就走”光頭獄警造型的戰爭觀察者對林遲使了個眼色,轉身沿著狹長的過道離開。
不過,林遲依舊站在原地。
“你該離開了。”設計師的語氣很不友善。
“嗯……”
眼見戰爭觀察者已經走人,林遲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但就在他打算退出的時候,瑪士撒拉如同瘋狗般的怒吼聲,令他的動作停住了:
“抓住我也毫無意義……綠洲軍會毀滅你們!”
綠洲軍?
聽到這個耳熟的名字,林遲突然意識到了什麽:自己和血刃遇到的那個“斯賓塞先生”,就是隸屬於這個綠洲軍的旗下。
難道說,那個神秘的組織,也是出自瑪士撒拉之手?
“離開這裡,永遠別再回來。”
隨著設計師的聲音,林遲眼前一暗,五感開始迅速遠去。
在被踢出這張地圖前的最後一刻,他似乎聽到了設計師的審訊台詞:
“告訴我綠洲軍基地的位置,我會賜予你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