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幫助教練時發生的事，林遲自然明白:對方的身份不一定是真的，敘述的內容也可能是謊言。

在這種情況下，需要認真聆聽對方說出的每一句話，並且分析其中的潛台詞，盡可能的判斷對方是不是在說謊。

“不要急，我知道你想了解關於這場比賽的事。”

化身為湯姆的戰爭觀察者，和平時一樣依然是滿不在乎的樣子:“我說過了，這局比賽是設計師提出的。至於他的目的……可以說是‘排除異己’吧?”

“願聞其詳。”

“和我不一樣，他是那種徹底守序派的。看到自己創造的世界變成現在的樣子，會生氣也是正常的吧?”

湯姆彎起眼睛，臉上露出滑稽的表情:“你也知道，現在我們這邊‘覺醒’的人越來越多了。就算是再怎麽遲鈍的人，看到城裡每天都有一百個無法無天的狂徒在殺人放火，都會覺得很奇怪對吧?”

“設計師打算除掉這批人?”林遲問。

“對對對，就是這樣！”湯姆手舞足蹈起來，動作忠實還原了幾十年前的動畫:“那個老頭從各個世界中抓來了許多覺醒可能性較高，或是已經覺醒的人們，用模塊把他們洗腦之後，扔到了‘噩夢之眼’中。”

“所以這算是一場公開處決了?”林遲說出自己的疑問:“但既然他們已經被洗腦了，還有必要這麽做嗎?”

“不，你不明白。”湯姆抱起雙臂，像一名長者正在對後輩進行說教:“有的人，生來就容易覺醒，這是寫在靈魂裡的東西，就像現實世界中人類的基因一樣，再怎麽對他們進行洗腦，也只會暫時令他們恢復‘正常’。總有一天……”

“他們會再次發現世界的異常，進而得知真相。”林遲接過話茬。

“沒錯！正是如此。”湯姆晃著腦袋:“如果用中國的老話來說就是，這些人天生反骨，只有徹底摧毀他們，在設計師看來才是安全的。”

“那麽我還有另一個問題:為什麽要把這局‘遊戲’進行直播?暗中解決不是更好嗎?”林遲再次提出疑問。

——作為一個被絕大多數人當成遊戲的“世界”，設計師如果想要維持穩定，搞這麽一出完全不符合常理，就算要借助玩家之手進行處決，也完全沒必要弄成邀請賽這種直播形式，只要弄出幾個路人局，應該也可以解決問題。

如果設計師真的如湯姆所說，是個冷酷無情的維序者的話，沒道理會選擇邀請賽這種可能暴露的危險形式。所以說……

“你在懷疑我?”湯姆對林遲眨了眨眼。

“我可沒這麽說過。”林遲含糊其辭。

木屋裡的氣氛開始詭異起來，過了一會兒，湯姆終於再度開口了:

“那老頭可能是打算震懾目前正在活躍的反抗軍，才會選擇這種公開處刑的手段……”

說到這裡，他的聲音陡然低沉下來，以接近於古神的語調，道出自己的目的:

“當然，我是不會讓他稱心如意的。”

“你站在反抗軍這邊?”林遲詫異的抬起頭。

“不。”

湯姆立刻搖頭:“我站在自己那一邊。”

——————

砰！

昨天剛被“掃蕩”過一遍的領域十三區，再度發生了威力驚人的“爆炸”。

剛在街邊做好了宣傳牌，打算出售成人視頻的幾名商人，連同他們的招牌，以及腳下的街道一起被蒸發了。

數據空間中的爆炸，實際上是數據的大范圍損壞，剛才被掃平的街道，就連空氣中原本的顏色都消失了，化為一片徹底的灰白，看上去極其詭異。

——沒辦法甩掉他嗎。

製造了剛才爆炸的“罪魁禍首”，從失去顏色的街道上跑過，不停的尋找登出路線，卻發現自己連退出的機會都沒有了。

身披黑衣的士兵，一直跟在後面窮追不舍，不知是使用了何種手段，甚至切斷了一切退出方式，令科學怪人被困在此地，完全無法脫身！

“這種手段……安全局。”

正在撒腿狂奔的科學怪人，此時也終於明白了對方的來路，危險的信號頓時傳達到意識中，令它變得更加緊張了。

——在身為病毒的時候，科學怪人曾經目睹了同伴們被安全局成員無情殘殺的畫面。對於這些家夥的能耐，自然是再清楚不過了。

被安全局的特派員盯上，就算是自己也很難脫身。

那家夥在領域中的權限過高，完全可以鎖死其他任何用戶的退出路線，現在的自己， 等於是被困在了領域中。除非能想辦法甩掉他，否則……

或許，還有另外的方法。

在繼續快速移動的同時，科學怪人試著發出一條信息:

“你準備和我交流嗎。”

“嫌疑人，不要抵抗。”那名士兵立刻發來回應:“否則我可能使用致命手段。”

“二代腦內成像式設備無法致命。”科學怪人答道:“你的威脅毫無效果。”

根據科學怪人調查到的資料，先驅者們使用的初代設備，可能會對用戶的意識造成損傷。但改進後的二代設備，不光是感應靈敏度被削弱，在安全性上也得到了不小的提升——

嘶！

毒蛇吐信般的噪音，突然蓋過了科學怪人聽到的其他所有聲音，它的視線變得一片煞白，接踵而至的是狂暴的劇痛，像是腦袋被撕開。

——領域中……竟然還有……痛楚?

雖說早就在遊戲裡體驗過人類的痛覺，但科學怪人還是第一次承受如此恐怖的痛楚，在強烈的衝擊之下，它的操作都停頓了片刻。

“這是……什麽。”

科學怪人艱難的發出一條信息。

經歷了剛才的衝擊，它的運算能力和集中力都大打折扣。朝著人類方向進行的“進化”，此時反而成為了致命的絆腳石。

看起來，安全局的特派員是在領域中掌握了特殊的接口，可以對用戶施加超強痛覺。任何人都想不到，按理說應該完全沒有痛覺這個概念的領域中，竟然也會有這種東西的存在！

科學怪人還在掙扎，士兵已經站到它面前，徹底封鎖了所有退路:

“嫌疑人，你被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