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天牢內部處於混亂狀態的時機,林遲帶著腿腳不太靈便的穆統領,逃離了黑暗而冰冷的監獄,回到中城區的街道上。
在沈文衝派出的機關人偶護送下,二人很快回到了位於下城區的地下工房,直到確認了沒有任何人跟過來,林遲才終於松了口氣。
剛才同“無名死囚”的大戰,對他的精力消耗堪稱恐怖,林遲現在早已進入了“感覺身體被掏空”的狀態,對於沈文衝在工房製造的新裝備完全沒興趣,隻想趕快回安全屋睡一覺。
不過在那之前,還有其他的事需要處理:
“你為什麽要救我?”穆統領的聲音裡帶著些許質疑:“該回答了吧?”
“我建立了一個秘密組織。”林遲直入正題:“現在需要一名可以指揮軍隊的軍官。”
“指揮軍隊……”
聽到這話,穆統領立刻便明白了他想做什麽,臉上的表情頓時沉了下來:“你是要我背叛自己的國家?”
“不,沒那麽嚴重,我隻想為機關城的人民謀求利益罷了。”林遲一本正經的點了點頭:“相信你也看得出來吧,這座城市已經無藥可救了。”
穆統領低頭沉默不語。
這名忠誠的軍人想要反駁,卻找不到任何反駁的理由。他很清楚,若不是面前的這名年輕人冒死救出了自己,自己唯一的結局,也只能是在眾目睽睽之下被當街斬首……
——為了腐朽到這個地步的軍隊獻出生命,真的值得嗎?
“想好了沒?”林遲笑了笑。
“給我點時間,我明天會回答你的。”穆統領低下頭,臉上的表情很是凝重。
“那你就先在工房休息一下吧,明天上午我會回來的。”
林遲對軍官說完,又對沈文衝等人囑咐了幾句,隨後便離開地下工房,走向自己購買的安全屋。
就算還活著的玩家已經所剩無幾,在那座並不算是安全屋的地下工房裡休息,也依然不如萬無一失的安全屋靠譜。
更重要的是,安全屋裡的床睡起來更舒服……
當他回到位於中城區的安全屋時,時間已經接近午夜零點。林遲走進被改造成軍營的房子,倒在一樓臥室裡軟綿綿的大床上。
進入徹底的安全狀態之後,他卻並沒有像平時一樣立刻睡著,只是從背包裡取出沾滿鮮血的筆記本,盯著那個本子的黑色外皮,陷入了思索之中:
很顯然,被自己乾掉的BOSS“無名死囚”,正是沈文衝口中的蠻族人。而且,根據筆記上的記載,這名NPC應該是從別的什麽地方“穿越”過來的。
林遲很清楚,玩家穿越到這種遊戲中的可能性基本等於零,就算那家夥真的是玩家,也不可能會表現出那種態度,也就是說……
綜合目前的情報,林遲很快便得出了一個驚人的結論:
“他是從遊戲的其他地圖裡,‘穿越’到這個地圖來的?”
如果是在普通的腦內成像式遊戲中,顯然不可能發生這種NPC跑錯片場的情況。但根據林遲在第一局遊戲中的經驗來看,《戰爭天堂》顯然並不是普通的遊戲。
既然已經有了行刑者那種公然反抗GM的NPC,會出現“無名死囚”這種跑到其他地圖的NPC,好像也並不怎麽奇怪了。
從筆記中的內容來看,囚犯也是被管理員使用的“執行官”角色抓住,然後被扔到監獄裡,順便掛上了BOSS的頭銜和名號。
這聽起來好像是目前唯一的解釋了,
但是…… “其他玩家排到的‘機關城’地圖裡,應該不會有這個BOSS吧?”
雖說已經知道《戰爭天堂》裡的一些NPC,是會反抗GM的,但林遲現在更在意的,是這款遊戲的隨機性問題,
——如果無名死囚真的是從其他地圖跑了過來,然後被執行官抓住,才成為BOSS的話。正在進行的其他使用“機關城”地圖的遊戲中,應該不會有這個BOSS才對。
若是這樣,《戰爭天堂》中正在進行的每一局遊戲裡,發生的事件和出現的NPC,應該都是隨機的,甚至連BOSS都有可能發生變化。
換句話說,這個遊戲應該是史無前例的,所有數據都是隨機運算的“真隨機沙盒遊戲”!
那麽問題來了:
此時此刻,在世界各地至少有幾十萬局遊戲正在同時進行,如果這些遊戲地圖中的所有數據都是隨機的話,需要的運算量和存儲空間,也太過恐怖了。
——即使是現在性能最強大的超級計算機,配上佔地面積十五平方公裡的巨型服務器,也不可能承受如此龐大的數據量!
這個詭異的遊戲,究竟是怎麽做到的?
思索了一陣,也想不出什麽靠譜的答案,一股困意湧上心頭,把林遲拖入無夢的睡眠。
……
同一時刻,河對岸的另一座城市中,也有一個類似於“兄弟會”的組織剛剛成立。
和兄弟會不同的是,這個組織並非是靠成員自發支持,而是通過另一種簡單卻有效的方法,維持了絕對的穩定。
“啊啊啊啊啊啊!”
在陰暗的下水道中,一名被割掉五根手指的光頭男,趴在肮髒而潮濕的地面上不斷掙扎,但卻連站起來都做不到,只能絕望的看著自己正在噴血的右手,臉上的表情滿是驚恐。
看到這名男子的慘狀,站在後面的幾十名壯漢,都被嚇得不敢作聲。
雖說這些大漢都身披重甲,背著各式各樣的重武器,但在面對眼前那道披著灰色鬥篷的瘦長人影時,卻像是膽怯的羔羊,全都站得遠遠的。
“我說,誰還對我的指揮有意見?”鬥篷兜帽下方那張滿是刀疤的面孔上,露出一個和藹的笑容:“有意見可以提出,我很仁慈的……別叫了!”
血刃說著用鞋跟帶刀刃的金屬靴, 重重的踏在光頭男的後背上:
“我們在開會,能安靜點嗎?”
“首領,他快死了……”一名士兵畏畏縮縮的說。
“那又怎麽樣?”血刃笑了笑,突然壓低了聲音:“你想代替他?”
此話一出,那名壯漢立刻識趣的閉上嘴,站到人群後面不敢作聲了。
“你們應該知道我為何要懲罰他。”血刃低頭打量著慘叫不止的光頭男,對自己的其他部下開口道:“這個蠢貨在戰鬥中,還有空幫助街邊的小孩子……”
“只有最殘酷的人,才能登上頂點,我的軍隊不需要任何仁慈,你們要做的只有殺人而已,很簡單吧?”
“是,首領。”士兵們立刻點頭稱是。
“這才像話……”血刃滿意的點點頭,用右手拔出背在身後的戰戟,隨手一揮砍掉光頭男的腦袋,吼道:“安靜點!”
即使看到戰友被殘殺,下水道裡這些血氣方剛的士兵,依然沒有一個人敢出聲,只是悄無聲息的稍稍後退了幾步,做好了逃跑的準備。
接著,他們聽到那名恐怖的首領,下達了今天的最後一個指令:
“解散吧。”
聽到這話,幾名士兵走上前來,正要按慣例幫戰友收屍,卻看到血刃已經擋在了自己面前:
“把他留在這裡,我喜歡看屍體腐爛的樣子。”
“遵命……”士兵們立刻點頭。
看到部下唯唯諾諾的模樣,血刃輕蔑的笑了一聲,毫不猶豫的轉身離開。
——軍隊已經組建完畢,明天就是動手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