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的金屬牆壁泛出一絲鐵灰色,身披蘇聯軍服的“少女”抬起頭,透過披散在面前的凌亂發絲,和站在門口的那男人對視。
自己的老戰友,來自蘇聯超能力部隊的法科夫斯基,同時也是焚燒機關的“野火”,就站在屋子的另一側,抱著雙臂注視著自己。
盡管想要逃跑,但珍很清楚,光靠自己現在的力量,是根本不可能和法科夫斯基抗衡的。
“想聊聊嗎?”那個身穿一套黑色緊身衣的獨眼男子問道。
“不……”恢復了主人格的珍慢慢的搖了搖頭。
珍完全不知道,曾經和自己一起執行任務,但基本上每次都拖後腿,需要自己幫忙的法科夫斯基,是從哪裡獲得了如此強大的力量,成為可以瞬間誅殺異化生物的“野火”的。
那個肌肉發達的“獨眼龍”,甚至可以無視珍的空間操縱技能,直接對珍的身體造成傷害,面對這種程度的敵人,就算是身為超能力部隊王牌的珍,也只能甘拜下風,被打得連還手之力都沒有。
然後……自己就被帶到這裡來了。
坐在冰冷的金屬椅子上,珍打量著周圍的狀況。
事實上,他所在的位置並非是什麽牢房,而是一間會客室。雖說裝飾簡陋了點,但和地獄首都的其他建築相比,也算是還不錯了。
有些陳舊的木桌上,台燈散發出幽幽的黃光,映亮了屋子的金屬牆壁,以及腳下的毛皮地毯。
這間屋子只有一道門,並沒有任何窗戶,有香煙的味道在空氣中飄蕩,桌上的煙灰缸還在冒出一縷白煙。
珍低下頭,把目光聚焦在桌面上,盯著木桌上的幾道劃痕,冷靜的思考目前的狀況。
——現在自己被法科夫斯基抓到,林遲可能還在地下沒出來,被自己創造出來的“頓河猛獸”,也不知跑到哪裡去了。
這樣的狀況,可以說是凶多吉少,越想越覺得無計可施。但就算是這樣……
“你想反抗?”法科夫斯基毫無征兆的瞬移到珍面前,低頭看著珍被打腫的臉頰:“別妄想了,那只會讓你傷得更重。”
“我是不會臣服的。”珍冷冷的說。
“是啊,我當然知道……”法科夫斯基笑了起來,眯起僅存的左眼:“超能力部隊的王牌,肯定不會這麽輕易的屈服對吧?如果你現在就投降,我會很失望的……”
“你到底在想什麽?”珍眉頭緊鎖的凝視自己的老戰友:“焚燒機關是個邪惡的組織,法科夫斯基,你也很清楚吧?你們根本不是為了蘇維埃……”
“也許吧。”法科夫斯基像是懶得繼續這個話題,從口袋裡取出一支香煙,還不忘很有禮貌的問道:“我能抽煙嗎?”
“你知道我討厭煙味。”珍輕輕搖頭。
“那就算了。”法科夫斯基說著把煙塞回口袋裡。
看著面前的這名曾經和自己一起出生入死的老戰友,珍一時間也有些意識恍惚,總覺得自己像是回到了幾年前,與這家夥一起執行任務的時候。
明明和自己是敵對狀態,現在的法科夫斯基,卻並沒有表現出強烈的敵意,與其說是在審問敵方俘虜,倒不如說是在和老戰友敘舊。
“你還記得嗎?我們兩個人乾掉了美帝的一艘核潛艇。美國佬後來發新聞說潛艇是在水下觸礁沉沒的,真是夠搞笑的。”法科夫斯基說著拿起桌上的伏特加喝了一口。
珍慢吞吞的點了點頭。
“那些美國佬後來想要報復,又被尤裡他們殺得落花流水,意志不堅定的資本主義雜碎,一個個都被尤裡控制了……”
法科夫斯基說得正起勁,
卻發現珍的目光有些茫然,於是問道:“怎麽了,老夥計?”“我的家……朋友,現在怎麽樣了?”珍低聲問道。
“什麽朋友?”法科夫斯基皺起眉:“你不是自己來的嗎?”
——他不知道林遲的存在?
意識到這一點,珍立刻改口道:“我是說安德烈琴科。”
“哦,你說那個背叛了我們的‘獵人’?”法科夫斯基輕蔑的笑了起來,鄙視之情溢於言表:“那個蠢貨發現了研究所,像瘋了似的屠殺了半個基地,然後逃跑了。”
“你應該知道……他很討厭這個。”珍無力的說。
“那又如何?蘇維埃的戰士可以放下一己私欲,為蘇聯獻出生命。那蠢貨不過是個軟弱的背叛者,遲早會被處理掉。”法科夫斯基說著閉上眼睛,不知在想些什麽。
珍正要說話,卻看到獨眼男子突然睜開僅存的左眼,嘴角浮現出許多皺紋,面部肌肉抽搐起來,露出一個猙獰的笑容:
“我看到他在哪兒了……”法科夫斯基說道。
珍沒有說話,只是等待對方繼續說下去:
“那個蠢貨竟然跑到了霍洛曼斯克勞改營,真是沒救了,他肯定會死在那裡的……”說到這裡,法科夫斯基笑了起來。
“他的戰鬥力沒那麽弱。”珍有些不服氣的說。
“我知道他是你製造出的戰鬥機器。”法科夫斯基得意的笑道:“但你不知道,勞改營裡究竟隱藏著什麽東西,光靠那個蠢貨,只有送死的份!”
說著,法科夫斯基不知從什麽地方掏出一本封皮破舊的棕色筆記本,扔到珍面前的木桌上。
珍伸手拿起筆記本,翻開第一頁,首先看到的是俄文的標題:
《勞改營實驗記錄》。
身披蘇聯軍服的長發少年,開始慢慢的閱讀後面的內容:
根據筆記的記載,霍洛曼斯克勞改營是從沒落貴族的城堡改建而來,被建造成一座典型的環形監獄。
環形監獄的概念,由英國哲學家傑裡米?邊沁在1785年提出。按照他的說法,這種設計可以光靠一個監視者,威懾監獄中的所有犯人,而犯人卻無法確定他們是否受到監視。
按照邊沁的說法和設計:環形監獄由一個中央塔樓和四周環形的囚室組成,環形監獄的中心是一座了望塔,所有囚室對著中央監視塔,每一個囚室有一前一後兩扇窗戶,一扇朝著中央塔樓,一扇背對著中央塔樓,作為通光之用。
這種建築設計,使得處在中央塔樓的監視者,很方便的觀察到囚室裡罪犯的一舉一動,對犯人卻了如指掌。同時監視塔有百葉窗,囚徒不知是否被監視以及何時被監視,因此囚徒不敢輕舉妄動,從心理上感覺到自己始終處在被監視的狀態,時時刻刻迫使自己循規蹈矩。
而這種狀態,就令犯人們實現了“自我監禁”。
——因為,無形的監禁,已經潛藏進了他們的內心。
在這種結構的監獄中,整座監獄只需要一個獄警,甚至可以不要警員,犯人也會規規矩矩。由於始終感覺有一雙監視的眼睛,犯人們也不會任意胡鬧,他們會變得相當的守紀律,非常的自覺。
“這太殘忍了。”珍低聲說:“囚犯們也是有隱私的。”
法科夫斯基並沒有接話,只是輕蔑的笑了一聲,顯然是不讚同珍的意見。
少年繼續讀下去,然後便發現,事情要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加恐怖。
那座勞改營根本就不是用來關押犯人的,而是被焚燒機關用作殘忍的實驗場!
他們先是隨便抓了一批市民關進勞改營,嘗試了一下“環形監獄”的設計是否可行,在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之後。開始了下一步的試驗計劃:
勞改營中的第二個實驗計劃,代號是“被選中者”。
——設計者在勞改營的環形監獄中,留下了一間特殊的牢房,這間牢房牆壁上的窺視孔,實際上是被堵上的,而且在牢房內側的牆壁裡,還埋下了一些可供犯人越獄的鐵鍬和重錘之類的工具。
然後,他們把一名擁有異化能力的市民,關進了那間牢房中。
那名犯人很快便發現,自己的牢房處於無法被監視的特殊狀況中。但他並不知道,屋子天花板角落裡安裝的微型攝影機,正在觀察自己的一舉一動。
在得知了自己無法被監獄內側的監視者看到之後,那名渾然不知自己已經成為焚燒機關“小白鼠”的犯人,一開始還有些緊張的等待了幾天。但是……並沒有人前來打通其牆壁上的窺視孔。
過了大約一個星期,那間牢房裡的窺視孔依然是被堵上的狀態,而被關在牢房裡的那名犯人,像是在發泄自己的怒氣, 開始公然在牢房裡做出各種違反監獄規則的詭異舉動,甚至偶爾會脫掉囚衣,在牢房裡歡快的裸奔。
然後,那名犯人開始試圖尋找牆壁薄弱位置,想辦法逃出監獄。
當他輕輕敲擊牆壁的時候,欣喜的發現牢房內側的牆壁是空心的。
在焚燒機關的監視下,這名擁有異化能力,身體也非常強壯的犯人,想辦法打穿了牆壁外側並不厚的偽裝層,拿到了隱藏在空心牆壁中的逃跑工具。
“你們這是在培養一個瘋子……”珍慢慢的說。
“不,這是沙皇大人的偉大實驗。”法科夫斯基抬起頭,看向會客室的天花板:“沙皇大人想要見證,當一名犯人擁有徹底的隱私權,並且得到了可以破壞屏障的工具之後,究竟會做出什麽事。換句話說,他想要見證——人類的劣根性。”
“焚燒機關徹底瘋了。”珍放下手中的筆記,靠在冰冷的椅子上。
盡管不知道焚燒機關究竟想做什麽,但珍還是很清楚,自己同這些人根本無法相容。
他完全不想理解焚燒機關的思維模式,也不懂法科夫斯基為何會推崇那個自稱“沙皇”的瘋子。
珍唯一清楚的是:如果不盡快阻止這些瘋子的恐怖實驗,這裡的事態恐怕就要徹底無法挽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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