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時分,霍洛曼斯克市的絕大多數居民們,依然躲在自己破破爛爛的公寓裡,睜著滿是血絲的雙眼,苦苦等待天明。
街頭時不時響起的槍炮聲,令他們心驚膽寒,不知道下一個死的會不會是自己。而透過門縫飄進屋子的硝煙味道和血腥氣息,更是令人徹夜難眠。
無數個夜晚,都是在這種情況下度過。這裡的居民們早已習慣了無眠的夜晚,只是耐心的等待著焚燒機關派出的焚屍者抵達街道,畢竟那些家夥的到來,就象征著戰鬥的結束。
不過今天,情況似乎有些不太一樣。
時間已經是凌晨兩點,焚屍者依然沒有出現,街頭卻響起了沉悶的引擎聲。
高速移動的BTR-90輪式裝甲車,引擎和車輪發出巨大的噪音,令附近幾個街區的市民都聽得一清二楚。
接著,居住在附近街區的市民們,都聽到了從裝甲車的聲波發射器中傳來的,震耳欲聾的咆哮聲:
“霍洛曼斯克的居民們,反抗的時刻到來了!”
“我知道,焚燒機關一直在以恐怖的手段統治你們,他們封鎖了這座城市,不允許你們離開,征收重稅,濫用刑罰。甚至禁錮了你們的思想,限制人們的穿著打扮,逼著所有人在公共場合強顏歡笑。”
“焚燒機關不把你們當人看,只是當成勞動的工具,以及實驗的材料。你們身上發生的異化,實際上也是他們造成的。”
“但是不要忘記,你們並非是什麽工具,而是真正的人!你們享有人類的權利,你們有權決定自己的表情和思想!”
“今天……噩夢結束了!”
“現在,保護著焚燒機關和那些愚蠢官員的防護罩,已經消失不見了!這是最後的機會,你們知道該做什麽,拿起武器,捍衛自己的尊嚴吧!殺進他們的大本營,讓焚燒機關了解人民的真正力量!”
那聲音直衝雲霄久久不散,甚至蓋過了巡邏兵的槍聲,即使是一公裡之外的街區,也聽得清清楚楚。
嘶啞的咆哮聲,像一把重錘,砸在居民們的心臟上。令這些內心早已麻木的可憐人,也終於再度感受到了一絲波瀾。
——要繼續反抗嗎?在失敗了這麽多次之後?
上次發動起義的市民,幾乎被焚燒機關屠殺殆盡。剩下僥幸躲過搜捕的幸運兒,也都躲在家中不敢再度發聲。
他們很清楚,自己和焚燒機關的戰力差距,就算市中心沒了鐵幕裝置的保護,貿然殺進去也和送死沒什麽區別。但是……
縱然身處於幾乎必敗的局勢下,依然有人並未放棄戰鬥。
“……”
冰冷的公寓中,一名身材瘦小的中年女子,抬頭看向桌子上的黑白照片,自己剛剛下葬的兒子,依然在對自己露出燦爛的笑容。
如果林遲在這裡,應該會立刻認出,此人正是自己剛進入地獄首都的時候,在街上遇到過的那名女子。當時她邊哭邊笑的模樣,給林遲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即使臉上已經出現了皺紋,頭髮也白了一大片,依然風韻猶存的中年女子,把目光投向兒子遺照旁邊的另一張黑白照片,上面那名同樣在微笑的男子,正是她的丈夫。
他們父子二人,都是在反抗焚燒機關的起義中喪生,甚至連屍體都被焚屍者燒毀,連一隻手都沒能留下來,只能在沒有遺體的情況下,辦了簡單的葬禮。
但是……盡管屍體已經不在了,親人的音容笑貌,仿佛依然在眼前徘徊:
“我要參加起義軍了……焚燒機關實在是欺人太甚。”兒子的聲音從耳邊響起:“我實在忍不了了。”
“但是……”身為母親的她想說什麽,卻被身邊的丈夫打斷了:
“你也忍夠了吧?這種日子。”
回想起在霍洛曼斯克市艱難求存的慘狀,她一時間竟然想不出該如何反駁,丈夫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笑著說道:
“如果我們沒能回來,明天就不用為我們準備早餐了。”
——他們明知會死去,也依然投身到起義中。
而現在,可能是他們用生命換來的機會,也終於出現了。
若是在丈夫和兒子還未死去的時候,她或許還會猶豫,但現在的她很清楚,自己已經沒有什麽可以失去的東西了。
“那就……”
還穿著破圍裙的中年女子,握緊了瘦小的雙拳,皮膚開始化為詭異的深藍色,手臂膨脹了兩圈,撐碎了上衣的袖子。
她睜開變成暗黃色的雙眼,看向窗外晦暗的街道,然後大步走進地下室,取出丈夫藏在裡面的一把巨斧,牢牢的握住冰冷的斧柄。
“我……會參加的。”她低聲自言自語,像是在和屋子裡的什麽人對話似的,以溫柔的語調開口道:
“我會完成你們……想要完成的事。”
進入異化狀態的女子,握著巨斧打開門,進入光線晦暗的街道,卻看到有不少同樣處於異化形態的街坊鄰居,和自己一樣走上街頭。
他們中有不少人的異化形態並不適合戰鬥,但卻依然選擇了反抗焚燒機關的統治,看到這些老熟人的怪物模樣, 中年女子笑了笑,大步向市中心走了過去。
戰車上響起的宣言,吹響了反抗的號角,令這些飽受壓迫的居民們,踏上了戰爭的道路!
不少本來還躲在公寓裡苟延殘喘的居民,在看到其他人的舉動後,也終於下定了決心,變身成凶殘的怪物,準備向著焚燒機關的總部,發動瘋狂的進攻!
“殺了他們!”
看到異化怪物紛紛走上街頭,街道上原本正在追擊裝甲車的士兵們立刻舉槍開火,霍洛曼斯克市再次陷入一片腥風血雨之中。但是這次,戰爭的規模要比之前大了許多。
“我們已經……不會繼續忍下去了!”
化身為怪物的市民們咆哮著衝上前去,用自己的身體為後面的戰友抵擋了第一波子彈。
這些早已忍無可忍的居民們,終於徹底覺醒了,變形成恐怖的狂戰士,對著焚燒機關的士兵,展開瘋狂的進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