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厚原本是個參將,因平叛星災動-亂有功,被派去嶺崗重鎮當了城主。【】
雖然多年的官僚生涯讓他順風順水過了很多年,又不斷斂財在嶺崗這樣偏僻的地方還能富得流油,但關鍵時刻,比如危險情況下,還是能夠反應過來的。
比起已經嚇白了一張俊臉的王欒,薑厚一發現濃霧散去之後身旁出現的西晉士兵,便已經覺察出了不對勁,立即拉住王欒的馬,大喊道:“給我打!”
王欒頓時回過神來,他驚恐地看著薑厚,如今的局勢很明顯被西晉給下套了,勝算幾乎沒有,為什麽還要打?
薑厚畢竟不是將軍,除了他名下的嶺崗軍外沒有人聽從他的指令,薑厚立即湊到王欒的身旁,低聲道:“王將軍,你還想不想要這條命?”
王欒一驚,瞪大眼睛看著眼前平日裡油腔滑調的薑厚如今面容嚴肅,瞬間就反映過來,立即高聲道:“國敵當前,當奮勇殺敵,為國捐軀,死得其所!給我衝啊!”
將士們本已經被四面楚歌的局勢圍困,漸漸萌生了退意,但一聽到將軍的高呼,四周戰鼓聲又起,衝鋒旗高舉,王欒一人騎著高頭大馬就朝著彌若公主飛奔而去,頓時就有了鬥志,高喊著為國捐軀不斷上陣殺敵。
眼見兩方軍隊廝殺在了一起,沒有人注意到衝在前面的王欒忽然低下頭,躲過了擦著身子而過的刀劍,翻身下馬,瞬間消失在了血肉橫飛的戰場。
身旁的士兵給彌若遞上了千裡眼,彌若取過遙遙望了一眼,冷笑一聲,無比諷刺道:“堂堂上元副將,竟然狼狽到穿著小兵的衣服逃跑,實在是諷刺至極啊!”
說罷,彌若朝著一旁擺了擺手,身穿鎧甲的紅英隨即遞上一把弓箭。
彌若捏著弓箭在手中掂量了一會兒,冷笑一聲,隨即迅速張弓搭箭,眼睛半眯,鋒利的箭鏃對上了遠處的某個目標。
只聽見那弓弦發出緊繃之聲,即將被拉到極限,隨後在某個瞬間,猛地一松,那離弦之劍便穿過了重重阻隔,飛越無數刀光劍影,直指穿著灰色小兵服的王欒。
王欒猝不及防,被這支穿雲箭冷不丁地扎在了臀-部,“嗷嗚”哀嚎一聲,頓時倒地,兩手一摸,鮮血淋漓,頓時驚叫連連:“我的屁-股!疼死了!我的屁-股啊!”
另一旁同樣穿著小兵服的薑厚看到身旁已經有幾個士兵投來異樣的眼神,立即捂住了他的嘴巴。
王欒一驚,當下想罵他以下犯上,卻聽到薑厚著急地道:“王將軍,你是要屁-股還是要命!”
王欒此刻疼的眼淚都要出來了,卻也明白薑厚的意思,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命是第一要緊的東西!
“那你快替我把箭拔-出來啊!”
薑厚立即伸手去拔,誰知剛一碰到那箭柄,王欒就疼的殺豬似的大叫:“不要拔了!不要拔了!疼死爺爺了!先逃命吧!”
也不怪王欒,彌若公主的那支箭的箭鏃,是用最硬的鋼打造的,堅硬無比,別說人,就算是石頭都能射-進去。更何況那箭鏃頭上打磨了八個小鐵鉤,每個鐵鉤上又有八個倒刺,足足八八六十四個尖刺,別說拔-出來,就算是碰到都要疼的死去活來。
“那個臭娘們!沒想到這麽陰毒!”王欒哭喪著臉,一個大男人此刻已經哭了起來,“我以後怎麽辦啊!萬悅樓的姑娘們還等著我去啊……”
饒是厚顏無恥的薑厚,此刻也忍不住鄙夷地看了他一眼。這哪裡是將軍該有的樣子,分明就是一個怕死鬼,不但怕死,還怕今後沒得享受,自己當初怎麽就瞎了狗眼跟了他,現在看來,王松雖然殘廢,顯然比他要強太多。
想到王松,薑厚以為西晉這次反擊成功,嶺崗駐守空虛,一定會被西晉反撲,王松此刻也免不了一死。若是自己能夠活下來,帶著王欒逃走,到時候就把所有罪責推到王松的頭上,說他軍令有誤,死無對證,自己還能撈到點好處!
想到此處,他立即拖著半死不活的王欒突出亂軍之中,隨即一吹口哨,便有他的心腹騎著馬兒過來接應他,幾個人七手八腳地抬著王欒上了馬,隨後頭也不回,朝著某個亂軍的突破點逃了出去。
薑厚和王欒用幾萬大軍的生命換來了逃跑的片刻,卻沒有想到當他們逃跑後不久,便聽到遠處傳來陣陣衝殺之聲。
四周的大霧依舊下的很重,四面八方的士兵不知來的究竟是敵軍還是友軍,心中焦慮萬分,直到其中一人大喊:“看!上元的軍旗!”
隨即,更多的人看到那些衝入敵陣的士兵手舉赤黃色的上元軍旗,頓時軍心大振,劈殺西晉敵軍的勢頭愈發猛烈。
“怎麽回事?”彌若震驚不已,她本以為計謀得逞,能夠全殲上元士兵,還能反攻嶺崗,從而奪取剩下的五鎮,一切水到渠成,可沒想到,竟然半路殺出了援軍。
紅英上前道:“公主!是王松調來的十萬援軍,正分三路圍剿而來!”
彌若皺起眉頭,厲聲道:“可有退路?”
紅英面上冷汗淋漓,垂頭道:“前方的路都被堵死了,全無退路……”
“是我大意了……”彌若喃喃自語。王松啊王松,誰能想到他是那個抱頭鼠竄的王欒的哥哥,兄弟二人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還有你,景顏!這件事跟你脫不了乾系!你且看著吧,一旦你落入我的手中,非叫你死無葬身之地!
彌若咬牙切齒,憤恨不已,一把抓過手裡的弓箭,牽起韁繩厲聲道:“諸將士與我同在!奮勇殺敵,突出重圍!”
雖然彌若的威懾力與統領能力極高,但面對如此多的上元士兵,仍舊寡不敵眾,漸漸被上元追擊而來的軍隊圍困起來,紅英奮力救主,為了彌若身中幾十刀,浴血奮戰,最終戰死沙場,為彌若爭取到了寶貴的逃跑時間。
而另一邊,月下三匹馬急速飛奔,薑厚騎在最前面,身側是自己的心腹與還在鬼哭狼嚎的王欒,而另一匹馬上,則是薑厚的另一心腹,馬上還掛著沉甸甸的口袋,全是薑厚在嶺崗城中壓榨出的油水。
他自知此次逃跑可能有去無回,便把最值錢的東西全都帶上,以備隱性瞞名安享晚年。
月光之下,馬蹄飛奔,漸漸遠離身後的戰場,周邊的環境也愈發安靜起來。
肅殺的秋風呼呼地在薑厚的耳邊刮過,他卻絲毫不覺得,而是熱血沸騰,他此刻只聽得見耳畔馬蹄凌-亂的聲響,內心複雜至極。
就在此時,馬蹄之聲漸漸凌-亂起來。薑厚皺了皺眉頭,側身去看,發現月光下的影子多了一道。他眨了眨眼睛,再去看,卻又消失了。許是濃霧太重的緣故,又行了稍許,再次轉頭,那影子卻如鬼魅般又在了,讓薑厚心中瘮得慌,隨即問身旁的心腹道:“你帶了幾個人過來?”
被問的那人正是帶著財物離開的心腹,他立即開口:“回稟城主,屬下一共二人,除此以外,再無其他人……”
話音未落,只見那匹跟在他們身後的馬兒忽然以難以置信的速度疾馳而來,黑暗之中,寒光一閃,隨之紅光乍現,薑厚瞪大了眼睛,看到眼前騎在馬兒上的心腹瞬間頭頸分離,他大張著嘴巴,還保持著和薑厚說話的姿勢。
那人的馬兒受驚,帶著那厚重的財產飛奔遠去。
薑厚的眼睛上被噴的滿是鮮血,他立即意識到了不對勁,雖然心疼錢,但還是命重要,大呼一聲,隨即疾馳而去,卻沒想到那人速度更快,已經與他並駕齊驅。
薑厚驚恐萬分,以為那人是攔路搶劫的劫匪,周身劇烈震動,面色白的像是死人,那臉頰上染上的鮮血,給他增添了幾分詭異的紅-潤。
他忍不住側頭去看,月光之下, 照著那人的眉目清澈,氣宇軒昂,肅殺的面孔之上,竟然對他鬼魅一笑,手中的長劍明晃晃的,還滴著血,在這寒夜之中散發著白色的溫熱之氣。
這不是王松身旁的阿成還能是誰?
“薑城主,好久不見啊。”阿成冷笑一聲,揚鞭一拍。
薑厚倒抽了一口涼氣,他勒緊韁繩,下意識地就要跑,臉上早已冷汗淋漓。可他忽然想到自己畢竟是個城主,是朝廷命官,而他阿成只是王松的一個部下而已,無論如何自己的官位都比他高,他敢奈我何?
他努力定了定神,開口斥責道:“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殺我的部下!”
隨即,薑厚給身旁的人使了個眼色,那人立即拍醒了王欒,王欒見是阿成,立即激動起來,大喊道:“喂!你快扶本將軍下來!本將軍中箭需要急救!去傳軍醫!通知鎮國將軍我因公負傷了!”
薑厚心中大罵王欒個草包,到現在還看不出來阿成的面色不太對,他已經下定了決心,再也不要帶著王欒這個累贅,乾脆趁阿成不注意,猛地策馬狂奔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