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晃晃的月亮掛在天上,灑落的光華照亮了戈壁與沙漠的結合部,肖恩站在潔白的月光下,回頭向後看去,蒼茫的戈壁灘顯得格外荒涼,看不到任何生息,甚至連千足蟲和夜魔的影子都沒有。
一路過來,沒有遇到夜魔,也沒有遇到千足蟲,這總歸是件好事。
但接下來的沙漠不能放松,肖恩記得很清楚,車隊大部分人都葬送在這片沙漠之中。
“走!”
肖恩招呼了後面背包的安娜一聲,當先走進了沙漠,眼睛緊緊盯著松軟的沙地,沙蛆最可怕的就是從地下攻擊的突然性。
借著月光,往前行進了幾公裡,肖恩都沒有發現任何意外情況,但他沒有放松警惕,因為距離當初遇到沙蛆襲擊的那片區域越來越近了。
“注意腳下面!”肖恩又提醒了安娜一句。
既然將唐璜大主教列為回到高山城首要的目標,作為他學生的安娜肯定會有大用處。
安娜臉上那瘋癲的笑容早已消失,深情也有些委頓,即便不再慌張懼怕,她依然是個普通人,體力和耐力根本比不上肖恩。
忽然間,天上的月光黯淡了下來。
肖恩抬頭去看,只見原本明晃晃的月亮漸漸模糊,似乎有什麽東西遮在天空中,模糊了他的視線……
他馬上意識到不對,那模糊了視線的東西分明就在眼前!
用力揉了揉眼睛,肖恩抬頭去看,月亮反而消失不見了,但再去看沙漠,除了月光消失之外,一切又很正常。
這是怎麽回事?肖恩轉頭去看安娜,安娜一臉疑惑,顯然遇到了類似的情況。
“小心!”肖恩掏出轉輪手槍,“有蹊蹺!”
安娜背好兩個背包,同樣掏出手槍,“知道,我!”
肖恩緩緩向前走,每一步都很小心,卻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只是天上的月亮憑空消失了而已。
難道有人把月亮偷走了?他冒出一個不靠譜的念頭。
又往前走了一步,肖恩發現周遭的沙漠突然消失的無影無蹤,仿佛整個世界都發生了改變。
彩色從肖恩的視野中統統消散,前後左右,頭上腳下,整個世界只剩余兩種顏色,全是黑白兩色,黑的是天空和地面,白的似乎是一片片灰燼。
緊接著,他就看到灰燼無風而動,一點點緩緩飄起,形成無邊無際的灰色塵埃,這塵埃連成一片,又飛上天空,凝聚成一層厚厚的霧靄,如同烏雲壓頂一般,完全遮住了月亮消失後本就黑暗的天空。
這無邊無際的灰色塵埃剛剛飛上天空,其中的一些飛灰,突然猶如鵝毛大雪一般,紛紛揚揚的從天空中不停灑落,落在地上,落在肖恩和安娜的身上,並且越積越厚。
肖恩伸出手,抓了把落在肩頭的飛灰,放在自己眼前,皺起了眉頭。
他眼睛能看到這飛灰,手……卻感覺不到!這灰燼異常不真實,仿佛手中抓到的只是空氣一般!
肖恩閉了下眼睛,黑白兩色的世界驟然消失,再睜開眼睛,黑白世界又一次顯現。
他往後退了一段距離,還是這樣,又向左和向右,依然如此,最終決定繼續往前,往前才能回高山城。
“莫非這是來到了地獄?”肖恩絲毫沒有畏懼,提高了警惕後,踩著幾乎沒過軍靴鞋底的灰燼,繼續前行。
後面的安娜一句話都沒有說,卻義無反顧的跟了上來,似乎肖恩去的哪怕正是地獄,她也會毫不猶豫的跟上。
走了沒幾步,這黑白世界漫天落灰的場景,讓肖恩不自覺的想起了一部電影,不禁搖頭自語,“難道我來到了二戰的集中營?難道前方也有人像納粹一樣在焚燒屍體?但為什麽灰燼只能看到,卻無法感覺到呢?”
用眼睛去看,這落下的灰燼異常真實,閉上眼睛去感受,他隻覺得自己還在沙漠之中。
“嘶!嘶!嘶!”
就在這個時候,前方的黑暗深處,突然傳來了三聲短促而低沉的嘶吼聲,這嘶吼聲似乎能影響人的大腦,肖恩腦袋昏沉,趕緊用力搖了搖頭,卻發現前方嘶吼傳來的方向,響起一片窸窸窣窣的爬行聲,無數大大小小,形態各異的蟲子,像什麽蠍子、蝗蟲之類的,從各個地方鑽了出來,似乎前方有它們畏懼的存在,如同海水退潮一般,向著肖恩後方湧去,很快就消失在視野之中。
這低沉的嘶吼聲雖然有所不同,卻讓肖恩想到了戈壁灘上的怪物,這分明就是夜魔發出的聲音!
“是夜魔!”
這個念頭剛剛在腦海裡形成,肖恩心底泛起一股寒意,一種極其危險的氣息,從前方的無盡黑暗中蔓延過來,很快就到了他身邊,充斥在周圍的空間中,壓抑、煩悶、暴躁、衝動、欲望等一系列負面情緒, 幾乎同時從他心中湧了出來。
甚至,肖恩自己無法察覺的一雙深邃的眼睛當中,都彌漫起了一層可怖的血紅色!
這血紅色嚴重影響到了肖恩的視覺,幾乎在眼中血紅色出現的同時,他看到地面的灰燼又一次無風而動,慢慢聚集在一起,形成數個高大的灰堆,還在不停變幻著形狀。
他的父親和母親最先出現,接著又粉碎,然後實驗場中的一個個肖恩閃現,每一個都淒慘無比的死掉,最後只有一個活了下來。
緊接著又變成了他記憶中才有的一些東西,肖家的生物公司、家中的小樓、讀書時的大學、保存他的冷凍倉,甚至連曾經去過的某個廣場、星光大道、金門大橋、國家大劇院等,都先後出現了。
最後是三具屍體,三具躺在戈壁灘上的屍體,一具脖子上有三個傷口,一具腦袋爆掉,另一具眼睛鼓起!
分明就是杜邦上尉、李納博士和科爾博士!
“這是什麽情況?”
肖恩意識到這非常不正常,這些灰燼就像是在讀取他的記憶一般。
他趕緊壓下所有負面情緒,穩定住心神,想要弄明白這到底發生了什麽。
就在這時,所有的灰燼融為一堆,化為只見過一次的唐璜大主教,這個虛假的大主教除了只是黑白兩色之外,竟然連面部的表情都惟妙惟肖,甚至看過來的眼中,還帶著莫名的氣勢和威嚴。
“小心,情況太詭異了!”
肖恩出聲提醒身後的安娜,卻不見對方應聲,急忙回頭去看,身後空空蕩蕩,哪裡還有安娜的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