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若華輕笑,大大方方地伸出手。
靈蛇竟特別親昵,又仿佛帶了點誠惶誠恐地閉上眼,拿頭頂輕輕地蹭了蹭方若華的手心。
眾人:“”
這可不是一條小蛇,身體巨大,頭也大,分明是龐然大物,否則也不能讓人相信它是靈蛇!
一眾水友也傻眼:“又長了回見識,咱三妹成蛇祖宗了?”
“什麽話!三妹哪長得像蛇?”
水友們能隨意開玩笑,畢竟都是各種野生動物園,各種動物世界熏陶出來的,眼前這一條還不夠看!
方若華其實也有點奇怪,香囊效果應該沒這麽好,只是容易吸引小動物們而已。
或許是以前她經常玩龍鱗什麽的,身上沾染了龍的味道?而這條蛇也確實有靈性
論反應速度,方若華如今也算是很排得上號,立時就隨機應變,表現得智珠在握,頗為自然。
“你竟也覺得我這藥好嗎?”
方若華莞爾,把手裡普普通通的瓷瓶遞過去。
靈蛇立時拿尾巴尖指了指藥瓶,又指了指床上昏迷不醒的小郡主。
謝公公瞠目結舌:“這”
衝虛臉上懵懂,半晌驚覺不對,一時卻失措,反應了下才想開口。
方若華一笑,半眼也不看他,極大方地走過去一抬小女娃的脖子,就把瓷瓶裡的藥塞了進去。
她動作太自然,又利索的很,一拍一按,藥丸就入了喉嚨。謝公公竟沒想起來阻止,當然,他也不敢阻止。
現在方若華就是王妃,王爺既然不在,當下人的如何挾製得了主人!
小郡主也是王妃的女兒,母親給女兒灌藥,誰又有道理去管。
衝虛蹙眉,怒道:“胡鬧,你”
話音未落,方若華一抬頭,臉色冰冷,冷冰冰地吐出兩字:“放肆!”
衝虛一愣,火氣蹭一下竄到胸口,“王妃”
隻吐了兩個字,靈蛇瞬間抬頭,蛇信子吞吐不定,發出威脅的嘶嘶聲。
衝虛自然不怕它,可下一刻,那蛇就整個一躍而起,衝著衝虛就是一口,一口咬向他的脖子。
佟成目光凝重,猛地撒出一把藥粉,趁著靈蛇躲避的工夫,將衝虛向後拖拽。
衝虛這會兒已經早沒了剛才仙風道骨的模樣,到像個受驚過度的小姑娘,花容失色,瑟瑟發抖。
王府中的下人們也隱約覺得有點不對,卻又不知道哪裡不對。
不過,反正對這位衝虛道長再沒多少敬畏就是。
“真是個小機靈!”
方若華大大方方地讚歎了靈蛇一句,也不看衝虛,隻盯著小姑娘。
“我這藥還是根據家母那本秘籍試製,據聞能強身健體,解百毒,就是藥材不好找,多年來我和母親也就湊到這麽一份藥,所以也就沒嘗試過眼下小郡主的狀況已經是這個樣子,既然靈蛇都認同,那便拿給她試試。”
方若華輕描淡寫地道,並不詳細敘述。
這也多虧了她忽悠過太多次,忽悠人時還是頗為鎮定自若,再加上原主的母親雖然是一個舞女,身份低的很,過往的身世卻不差。父母在世時也有過一段好生活。
她父母給她留下的,除了一個裝了些不值錢的東西的樟木箱子以外,就是好些古舊的書。
後來她被嬤嬤相中,學舞跳舞,進了貴人的後宅,一路丟了不知多少東西,父母所遺留的這點遺物,她到是始終沒丟下。
原主的娘親性子冷淡,別看那些老物件留著,卻是不怎麽碰,反而是原主讀書後時常要看看翻翻,她母親既不阻止,也不怎麽在意。
原主替嫁那日,也不知是想什麽,還特意收拾了個箱子,
把那些東西都壓了箱底,如今到便宜了方若華,自己動手在箱底做了個夾層,往裡面塞了一卷薄如蟬翼,特殊材質製作而成的卷軸,充作百科全書。她還是分析過原主母親的性子,還有她們母女相處的樣子後,才敢隨口說,覺得不會露餡,至少有六七成的把握,已經很足夠了。
這母女二人在小小的院子裡相依為命,原主最親近的,竟只是園子裡那個養狗的嬤嬤。
不是說她們感情不好,要不然也不會教原主識字。
只能說,身為一個在種家後宅被幽閉一般生活著的女人,她總是精神恍惚,總是病病弱弱,精神不濟,又很憂愁,哪怕在原主長大以前,大部分時間也是放養,園子裡的下人們多少敬她是王爺血脈,不會親近,可也絕對不會餓死她。
等她這麽稀裡糊塗大了,母女之間相處方式會變得製式而又尷尬,似乎就變得有些順理成章了。
其實說白了,還是種家規矩算是比較嚴,種桓大將軍在女色上或許不怎麽忌諱,這也是當下官員們的通病,可他治家還是頗為嚴謹,與勳貴們家中混亂不堪的現狀不同,下人們心思也比較正。
換了別的人家,這娘倆還不知道是個什麽結果!
方若華仔細盯著床上的小姑娘看。
謝公公一開始還覺不靠譜,拿自家小郡主試藥什麽的,難道不危險?
但不過片刻,小郡主急促的呼吸就漸漸平緩。
衝虛此時也緊緊閉上嘴,知道心中那一點思量怕是不能成功。
可惜了
但他也清楚,糾纏根本沒有意義,至今還猶豫著不曾離開,更多是在惦記他的靈蛇。
可那靈蛇連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上手去抓,他也是不大敢的。
自家這條蛇到底有多毒,除了佟弟,唯有他最清楚。
但這條得來不易,馴養更不易,就這麽丟了,著實讓他心疼的厲害。
尋常毒蛇個子都不大,像這條這樣的,放在苗疆等地,那都一定是聖物,又豈是損失點錢財和精力那麽簡單!
佟成沙啞著嗓子,低聲道:“走!”
顯然,雖說衝虛比佟成名聲更大,可他們中,不顯山露水的這個,才是做決定的那個。
二人終於悄無聲息地離開康王府。
眼下王府裡一團亂,謝公公他們一時到沒注意到。
方若華卻是覺得自己有點虧。
所謂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她今天這一鬧,怕是攪和了人家的事。
雖然不知道他們要做什麽,可敢冒險在康親王府找事,總不會是吃飽了撐的。
只是,她要是哪天能對這樣幼小的女孩兒見死不救,她也就不是方若華了。
原主的記憶裡,這小女娃是早早夭折掉。
後來康親王第二個女兒,種靈所生的嫡女,也是不滿月便去了。
他似乎很沒有女兒緣。
方若華有時候想,還是如今徒家王朝這些皇子們太不講究,有點類似清朝的皇家後宅裡的亂象,女人們小小年紀就嫁進門,都想著早生孩子,皇家的人注重嫡出的子孫,偏偏又由著庶出的一個接一個冒出來。
徒深名聲夠好的,性子也好,身邊也早早有了兩個女人,雖給的地位不高,那兩個也輕易不出來,可只看這兩位活得天真無憂,對她這個假王妃,絲毫沒有假作恭敬,也不曾怎麽畏懼,便知道徒深肯定待她們不錯,應該受到極妥帖的照顧。
這種做法,是挺溫柔,可也就是她是個假王妃,一點不在意,換成真的試試?
有點氣性的,都要不痛快。
不過世道如此,大部分女人就和珍珠貝磨合體內的沙石一般,愣是將其包裹打磨成珍珠,日子也就這般過去。
方若華在王府待了這段時日,覺得自己哪天回現代,都能找找資料,寫篇言之有物又有趣的論文。
一直到半夜三更,小郡主的病情大有緩解,已經沒有生命危險,康王徒深才匆匆而歸,謝公公三言兩語把事情一交代,他也不禁變了臉色。
先去看了看女兒。
女兒瞧著神色憔悴的厲害,小臉枯黃,病懨懨的昏睡,但好歹退了熱。
他親自看了女兒身上的傷口,沉默良久,眉宇間流露出幾分狠色。
見面先鄭重對方若華道謝。
“方姑娘,衝虛和佟成是針對我來的妞妞也是受了我的連累,這毒蛇恐怕就是佟成下的,他在進京之前,乃是苗疆人,擅長馭蛇,這些神棍”
方若華急忙打斷,笑道:“我不過做我該做的,若王爺與旁人有恩怨,還是莫要說與我聽了。只希望真正的王妃早日回來,我也能功成身退。”
徒深苦笑,搖了搖頭不再多說什麽,目送方若華回房間,他也長長歎了口氣,虛抹了把額頭上的冷汗。
陛下雖坐穩了皇位,義忠親王卻是尤不甘心,佟成恐怕就是他的人,這回趁他去處理靈兒鬧出的亂子,自導自演先害了妞妞
若是沒有料錯,真讓佟成借著他不在的機會,把他的王府翻上幾遍,那麻煩可就大了。
就算謝尋謹慎,他還是能演一出義忠親王贈靈藥與康親王,兩兄弟親密無間的戲碼。
那所謂靈蛇若尋藥尋到義忠親王頭上
比如說,當初太上皇賜給義忠親王的那些珍惜藥材!
到時候他是要不要這些藥?
要的話,豈不是欠下義忠的人情?
不要的話,他做弟弟的,連哥哥送他救命的東西也不要,那他這算是什麽!
康親王憑的就是在皇帝哥哥面前,永遠直來直去,性情耿直,又溫柔慈善的性子,才能有今天的地位,他能在義忠送藥的時候東想西想嗎?
還是在他幼小的女兒病危的時候!
真到了那一步,哪怕最終還能翻盤,他也得傷筋動骨。
這不是皇帝哥哥信任還是不信任他的問題,他待的這個位置,他這個身份,本來就不能有一絲一毫的不小心。
康親王心中驚怒,面上卻是越發不動聲色。
小姑娘的親爹一回來,方若華卻是徹底把這事拋在了腦後,就是聽說康親王給他女兒點了盞長明燈祈福,還親自照顧女兒,到是對這人的印象稍微好些。
至少是個知道疼孩子的。
那條靈蛇也在康王府裡安了家,它個子大,鱗片除了白黑二色,還隱隱有暗光流轉,顏色非常漂亮。
方若華很喜歡它,就是這小東西的肚子不那麽容易填飽,王府的下人們見了它亂跑就嚇得瑟瑟發抖。
可這種毒蛇又不敢隨便放出去,萬一咬了人可就麻煩。
幸好康王府裡竟有一個猛獸園,還是當年康王和陛下都是皇子的時候就建起來的。
那時候皇宮裡有珍奇異獸的園子,康王喜歡的很,就自己建造了一個。
等當今陛下登基以後,對自己最親密的弟弟也是千好萬好,好些附屬國送來的動物,也沒少往康王府送,現在他那園子的規模是越發的大。
她想了想, 乾脆就讓這小東西在猛獸園裡住下。
小蛇挺通靈性的。
謝公公等一乾下人,對靈蛇落戶的事,比方若華更上心,甚至可以說十分積極。
沒兩日,那條蛇就舒舒服服在康王府住下。
方若華特意自己寫了塊巨大的提示牌子,警告別人園中有毒蛇,生人還是別隨便撩撥。
到底是生在富貴人家,各種補藥食材都不會缺少,小郡主的身體也好了許多。
不光是解了毒,而且漸漸的,她本身都恢復了健康。
早年娘胎裡帶了弱症,仿佛身子永遠是冰涼的,臉色清白,大夏天也不敢穿少一點。
到自從病了這一回,隨著漸漸痊愈,臉色也越來越紅潤,精神越發地好,每天連笑的時候都比以前都多。
一連串的變化,讓謝公公等下人都差點想讓自己也中一回這什麽毒!
下人們震驚完,再看方若華的神色便和以前大不一樣。
就這樣的本事,他們這位“王妃”,不說有起死回生之能,但也相差不遠。
沒幾日,康王妃便因此賢名遠揚,對家裡庶出的女兒也頗有慈悲心,老百姓們還都傳說她是藥王菩薩化身,醫術通神。
“三妹是女的吧?”
“女的怎麽了?藥王菩薩就不能是女的了?”
一眾水友們看熱鬧看得到是隻覺得新鮮,方若華卻很奇怪,康王府對下人們的管束可絕對算得上寬嚴相濟,如今竟能讓這等給自己臉上貼金的流言傳出去,真是有些不對勁。
如果她是康親王,怕是恨不得全京城的人都忘了自己有一個王妃才好。
在正牌子的王妃回來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