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旭志先是漫不經心地翻看，看著看著，身體向後仰倒，靠在軟靠墊上，目光發直，漸漸變得全神貫注。

“……”

“冰雪掩埋了平原上的一切，鮮血和白骨都消失在茫茫雪白中，霍心抓起一把雪，在心口搓了搓，小心翼翼地捧起缺了半邊的茶缸，茶缸中的泥土漸漸滲出些黑霧，一朵嬌嫩白茶花還鮮豔著……”

“……”

“霍心輕輕地拿食指和拇指，捏著茶花花瓣，把它一片片摘下，碼放在手掌中，遞給未來:‘你吃。’”

“未來笑，做出一個手勢——‘很甜。’她吃的不像茶花，到像是霍心的那顆血紅的心。”

“……”

房間裡漸漸變得昏暗。

保姆機器人調整了光亮度，讓最柔和的光線沐浴在主人們的身上。

黃帝有點疲倦，回過神，揉了揉眉心，調整了下靠背的弧度，一轉頭，就看見外甥坐在旁邊，赤足，盤腿，腳趾頭微微蜷縮，眼淚啪嗒啪嗒地掉。

“……孫旭志?”

這小子發什麽瘋?

黃帝都被嚇了一跳，差一點聯系醫療服務站。

孫旭志被驚醒，抬頭露出一雙紅腫的眼睛:“嗚嗚，後面呢?舅，霍心有沒有救回未來，小桃子找沒找到她媽媽，我看那個二基地不太正常，會不會出事了?”

黃帝:“……”

完全聽不懂，不知這小子說什麽。

他順著自家外甥的視線看過去，就見到從佚名空間下載下來的那部分沒什麽用的資料被堆在茶幾上，想了想，黃帝乾脆也拿起來看看。

孫旭志卻是已經看完了，按著心口，隻覺得一陣陣熱流向上湧。

末日之下，人們活得太難太難。

人性善與惡的衝突也越來越嚴重。

但是，孫旭志讀完這一部分文章，卻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力量，力量洶湧澎湃，讓他越發覺得時不我待。

“舅，我去上學吧。”

他考了兩次沒考上大學，本來說什麽也不願意讀了，家裡又不缺錢，不缺他吃，不缺他喝，拿著大筆的零花錢整天玩多痛快，幹嘛辛辛苦苦地讀書工作。

以孫旭志父母的家底，再加上他這個好舅舅，還有爺爺奶奶，姥姥姥爺給他留下的錢，他一輩子什麽都不做，躺著也能過得很不錯。

前提是……這個世界必須存在，秩序不能崩塌。

想到未來才十一歲，又聾又啞，但是卻非常非常努力地想讀書。

就是正常的年月，她讀書都難，適逢末日，稚嫩的女孩子連活下去都是那麽不容易，卻不肯松開鄰家小哥哥給的課本。

能安安靜靜地讀一會書，她就覺得特別特別地幸福。

“哇！”

孫旭志大哭。

他有這麽好的條件，竟然還放任青春虛度，簡直是浪費生命，可恥！

黃帝只看了一段，也覺得鼻頭酸澀。

“寫書的人，精神力很霸道啊。”

他不禁喃喃自語。

人人皆知，精神力能融入自己的作品，這方面的研究已經比較成熟，甚至有人說過可以用蘊含精神力的歌曲，畫作等，來代替契合者的作用。

但是能做到的人卻鳳毛麟角。

黃帝心裡明白，這篇小說固然寫得不差，可是能讓人如此被吸引，代入感如此強烈，必然是作者的精神力不俗，運用手段更是嫻熟。

“嗚，我要上學。”

孫旭志老大不小，哭得這般傷心，逗得黃帝都沒力氣感慨，失笑道:“好，去上學，你想考幾次都沒問題。”

黃帝他妹子為了這個小兒子操碎了心，孩子要是肯走正道，他妹妹說不定能把這個‘方’給供起來。

說是要讀書，上學，但此時此刻，孫旭志隻想看到完整的作品，先是問黃帝，黃帝苦笑，搖搖頭說沒有，便立即到星網上拚命搜索尋找，找啊找，還是找不到完整版。

顯然他不是一個人。

看過佚名空間裡這篇《凜冬》的人，無不瘋狂發帖子求下文。

星際時代不流行連載，大部分發到星網上的小說都是完整版。

喜歡讀的人，在讀過介紹之後，都會全文購買下載。

他們本來也以為星網上能找到，還有人願意出重金求購。

結果折騰許久，所有人都一臉茫然。

看著這麽多人嗷嗷叫，打滾求完結版本，其他人也不禁好奇，被吸引入了坑。

結果自然而然地又多了一批深陷其中，不能自拔的。

整個佚名私人空間，簡直被這些忽然找過來的凶悍小孩子們，弄得地動山搖。

反正好好的學術空間，一瞬間就變得畫風詭異。

學者們讓這些忽然冒出來的人嚇了一跳，弄清楚怎麽回事，也是無語。

好不容易弄明白，原來竟然還有這種連載的形式。

《凜冬》根本沒有結局。

佚名空間的小說板塊中，每天更新五千字，至於什麽時候完結，沒人知道。

一時間哀嚎聲四起。

佚名空間裡的留言各種各樣，十分熱鬧。

方若華一點都不急，這點風浪算什麽?當年她追文時，也恨不得作者一天寫個十萬字，好好讀個痛快，得不到，也就只能慢慢追。

讀者們早晚能習慣一天讀一點的追更日子的。

她就這麽按部就班，一點點地寫。

也果然如她所料，所有入了坑的讀者們，無論如何求不到結局，也就只能天天記掛，時不時地登錄下佚名空間看一看。

有更新欣喜若狂，沒有更新失望沮喪。

半個多月過去，滿星網都是關於《凜冬》的評論，好多人平時說話，嘴裡都時不時露出一句霍心，未來之類。

方若華對這個結果，還是比較滿意。佚名空間因為小說版塊的帶動，訪問量大增，讀者們讀不到小說，自然去關注下其它的版塊。

她如今兩個遊戲，完成度提升速度是一天比一天更快。

方若華和大唐的俠士們，到是沒有感覺到太大的不同，可原戰一行墨星遺民們，卻是深刻體會到遠古星球，還有自家家園那日新月異的變化。

新建起了更壯觀的星港。

不知不覺間多出一些戰機，士兵，先進的武器。

連星艦都多出幾艘新的。

原戰甚至接到上面發下來的報告，官方組織新探索團隊來探索空白地帶，墨星遺民優先報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