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女人一生中本該最幸福的新婚之夜,她只能一個人面對冷冰冰的,讓人絕望的新房。
她不得不強顏歡笑,為自己的男人找無數的借口,幫他遮掩,幫他應付雙方的家長。
可即便是新婚最彷徨的時候,她雖然痛苦,但也沒有絕望。
她林盼是什麽人
雖非富貴錦繡鄉養出來的貴族千金,也是從小到大被嬌養長大,自然有她的驕傲。
結婚了又如何,愛著尤敬又如何
既然他移情別戀,自己也不至於一棵樹上吊死,她林盼不是死纏爛打之人。
結婚之後的第二個月,當她確定尤敬真的和米若有個孩子。她哪怕遮住眼睛也不能再欺騙自己以後,她就寫了離婚協議書,並且試圖出國,遠走他鄉,繼續求學。
林盼學習成績很好,只因為決定和尤敬結婚,所以才放棄了國外好幾所大學的offer。
失去尤敬,她還可以繼續深造,完成學業,獲得別的東西。
林盼都已經決定遠離這個傷心地,忘記一切了,偏偏尤敬不願意,他說那是個意外,他說自己真心愛慕的只有她林盼。
尤敬苦苦哀求,祈求原諒。
林盼和尤敬二十多年來親密無間,感情自是深厚,雖然心中特別膈應,但林盼又如何忍心看著尤敬自苦,看他喝得爛醉如泥
反反覆複地糾結一年多,她為此瘦了整整二十斤,精神衰弱,失眠,最後終於決定當一回傻子,笨蛋,做她最瞧不起的那一類人再和尤敬試一試。
這一試,便是一敗塗地,滿盤皆輸。
她不光把尤敬輸給了那個米若,還輸掉了友誼,親情,和未來。
林盼的腦子裡嗡了一聲,眼前一片血紅。
氣血翻湧,林盼感覺自己身上每一處都成了劇毒,她的血,她的肉,她的骨,她的眼淚,她的悲愁
林盼晃晃悠悠,一步步向前去,遠遠的,她仿佛看到尤敬和米若正衝她笑。
大廳裡無數人歡笑歌舞,船員和船長扮成的小醜正在舞台上盡情表演,帶給所有客人無限歡樂。
所有人都很幸福,很快樂,只有她,失去了一切。
一瞬間,林盼感覺到自己體內有什麽東西炸開。
那麽,都去死吧
李風把身體隱在洗手間門後,一隻手堵住胳膊上的血口,用領帶綁好。
傷不是很重,但是能少流一滴血,保存一分體力,也是好的。
求救信號已經發出去了,可救援能不能及時趕到,他也不很確定。
遊輪一樓大廳大概正舉辦舞會,優雅柔和的音樂響起,遊客似乎沒有發生騷亂。
可是這安靜越發讓人害怕。
李風一直是個很謹慎的人,從來講究謀定後動,這回卻巴不得能鬧出些大動靜。
三天前,海藍一個擅長佔卜的兄弟佔卜出黃傑可能出現的十個地點。
李風帶著外圍成員去排查。
他們的任務僅僅只是確定目標位置,監控其行蹤,並沒有打算正面衝突。他身邊的海藍成員只有黃偉光,那小子剛剛畢業,正在實習期,離正式入職遠得很,異能又雞肋的要命,憑他們兩個和幾個外圍成員,根本不可能抓住黃傑。
黃傑起碼殺了十個人以上,不說殺人如麻,但和一開始比,他的手段已經很熟練。
對這類任務,李風算得上經驗很豐富,此次出來也是萬分小心,沒有半點小瞧黃傑的地方,卻沒想到還是著了道。
他們七個人一上船就不小心中了黃傑的陷阱,所有人都開始自相殘殺。
幸虧李風警覺性強,隱約察覺到不對,當機立斷給了自己一刀,
趁著幾秒鍾清醒的時候打昏了身邊幾個同伴,轉身逃跑了。這也幸虧他清醒過來,如果他也陷入錯亂,他帶來的人恐怕都會死。
李風的等級不高,評定只有伽瑪,但那是因為他受過傷,持續力不夠,但是以他的身手,要是驟起發難,差不多也能到貝塔。
甚至一般貝塔級別的異能者,都不一定是他的對手。
他要是向黃偉光和外圍的那幾個成員出手,一個照面,就能全都殺死,不留活口。
可是他沒來得及把所有人都弄昏,實在是抵抗不住黃傑精神催眠,再待下去,他也會陷入混亂。
隻盼著黃傑會追蹤自己出來,盯著自己,不把他們放在心上吧。
李風深吸了口氣,肌肉鼓脹起來,肺腑開始震動。
即便沒多少勝算,他也準備動手。
他剛剛和黃傑對視了一眼,隻一眼也清楚,現在的黃傑和當年在長白山掀起軒然大波,一口氣殺了三百多人的瘋子王周,差不多已經變成同一種人,最大限度地失去了憐憫心和同理心。
一開殺戒,就會血流成河。
李風小心翼翼地從洗手間裡出來,拍了拍手機,還是黑屏,完全看不到黃傑的靈氣波動。
“哎。”
他搖了搖頭,脫下身上的黑西裝搭在胳膊上,擋住自己手臂上的血汙。
一路沿著走廊走動,一時到沒有太大的動靜,黃偉光他們在五樓的船艙內。
既然沒有騷亂,應該算是好消息。
李風在腦海中回想搜集到的資料,整個遊輪上有可能成為李風目標的人一共有四個。
一個叫孫波,婚外情。
一個叫尤敬,始亂終棄
還有尤敬後來的女朋友米若。
最後一個叫夏小藝,這個可不得了,身份特別,屬於最不好出事的。
剛剛上遊輪的時候,他們確定過夏小藝的房間在六樓。
李風沒走電梯,剛走到樓梯口附近,身上的肌膚忽然有些刺痛,他猛地回頭,差點沒被嚇死。
“啊啊啊啊”
就在離他不遠的鋼琴旁邊,彈鋼琴的女孩子臉上浮現出密密麻麻的濃瘡。
浮腫,潰爛,很是可怕。
周圍好幾個客人都嚇得驚呼。
到是那女孩子一時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只是片刻工夫,她的手臂上,手上也同樣浮現出濃瘡,才大吃一驚,嚇得瑟瑟發抖,發出淒厲的,恐懼的慘嚎。
場面瞬間亂了。
不只是這個女孩子,其他人身上也開始有濃瘡蔓延,所有人都很慌亂,你推我撞。
李風心裡一跳,冷汗淋漓,猛地跳到一張桌子上,轉頭四顧。
幾乎隻一瞬間,他就看見了黃傑。
黃傑坐在大廳正前方的舞台上,一隻手端著酒杯,李風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看到一個女人,二十七八歲,相貌很好,裙擺飛起,頭髮無風自動,身上的力場他離得這麽遠都能感受得到。
極暴虐的的氣息宛如實質,在大廳金黃色的地毯上留下一道道墨黑的痕跡。
“靠”
李風心中氣急。
這氣場光看暴戾的程度,接近阿爾法了吧他連貝塔都搞不定,直接撞上一個阿爾法看來命數到了。
李風一縱而起,直接從牆壁上狂奔而至,靠近林盼的瞬間,從袖子裡甩出一條銀鎖鏈。
銀鎖鏈在他手中好像活了一樣,由下而上,順著腿一直纏繞到林盼的腰上。
可剛一沾到對方的肌膚,李風自己就覺得體內靈氣一亂,嘔一聲吐出來,不多時,手上癢的厲害,他眼看著皮膚上長出濃瘡。
當機立斷撤手,額頭上瞬間冒出冷汗,目光隨意看了一眼,幾乎有成的遊客中招,還有一大部分倒在地上人事不知。
李風心覺不好,顧不得自己會如何,整個人合身撲去,一掌劈向林盼的眉心。
他的掌力足有七百斤,這一掌下去,普通人就沒有不死的。
可是人還沒到林盼身前,李風就眼前發黑,失去力氣,撲通一聲掉到地上,他掙扎了兩下,沒有站起來,拚命抬頭看去。
林盼看都不曾看他一眼,隻徐徐向前走,所過之處,遊客們死傷一片。
尤敬也如一灘爛泥似的,倒在地上,不停地呻吟,林盼輕輕笑起來:“你想結束我喊停的時候你不肯,既然如此,那就由不得你了。”
她慢慢蹲下身,伸手狀似憐惜地摸著尤敬的臉,哪怕他那張臉連最有勇氣的人看了也要嘔吐。
林盼身上的氣息越來越暴虐。
“啊,嗚,啊啊。”
尤敬張著嘴,脖子上,嘴巴上,全是潰爛,一時竟連話也不能說。
李風心中一片死寂,幾乎絕望。
“這種死法也未免太難看了些。”
“這是怎麽了”
就在李風都認命的時候,耳邊忽然傳來一個聲音。
聲音很清朗,像清風吹動了流水,很細膩清澈,又如玉石相接,脆亮有力。
李風忍不住順著聲音看去。
充滿古典色彩,高雅奢華的樓梯上,站著個很年輕的男子,大概也就二十來歲。
這一刻,李風覺得他身上有聖光。
整個樓梯上蔓延的肮髒的黑水都繞開了他,好像那些髒東西自己在他面前也自慚形穢。
明明遊客擁擠,可是當他從樓上走下來的時候,居然十分之從容不迫,所有人都給他讓了路,自覺的,不自覺的,皆是如此。
連林盼都放開挨著尤敬的手。
男子從樓上下來,走到林盼身前,淺淺地笑了笑。
這年輕男人一笑,整個大廳裡的氣氛都好像變得和緩了許多。
“小姐尊姓大名,我是狐蘇。”
林盼一愣,面上的居然慢慢平複:“林盼。”
“林小姐。”狐蘇輕聲道,“我剛才便看您有些不開心,為什麽呢”
再平常不過的詢問,但是因為出自狐蘇之口,在場所有都覺得,要是不聽他說話,那簡直是罪惡。
林盼整個人都處於混沌迷惘的狀態,竟本能地也有一種衝動。
她沒有忍住自己的衝動,木著臉張嘴,這幾年發生的一切,傾瀉而出
“我已經完了我爸爸失業,我媽媽生了病,他們肯定都很恨我我失去名聲,失去了朋友,失去所有的東西,這一切都是尤敬造成的我要讓他們死,讓他們死”
林盼嘶吼,聲音卻是僵硬無比,充滿怨毒,臉上的表情越來越陰沉。
自從狐蘇出現,李風的身體狀況越來越好,此時竟然恢復過來,趁著林盼平息,猛地起身,一把抓住林盼,不管胳膊上瞬間蔓延的瘡,驟然發力竟隔著門把她朝海上扔去。
林盼竟真讓他一扔扔出護欄之外。
李風一口氣還未放下,眼前影子一晃,狐蘇竟跳上遊輪護欄,伸手抓住林盼的手臂,把她拖了回來,輕輕放在身邊的樓梯上。
林盼被風一吹,到好像又清醒了些,愣愣地看著狐蘇。
他的動作實在很美,特別有力量。
而且,很長時間沒有人會關心她,此時手臂被握住,林盼竟有一點哭的衝動。
迷迷糊糊的腦子
狐蘇笑了笑:“什麽叫完了你還在,這麽年輕,這麽漂亮,看著學問也好,想必有很高的學歷,也很有能力。”
“我覺得這個世界特別好, 無論男女老幼,只要肯努力,肯付出,都能得到很好的回報,這麽好的世界,你只為了不值得的人,就要放棄”
林盼怔了下,神智更清醒了些,一低頭看到自己的手,手指甲漆黑,骨頭突出,很是恐怖,她忍不住瑟縮了下。
狐蘇的手忽然傳來一絲熱流,熱流從手臂開始遍及全身,林盼感到身體暖洋洋的,皮膚上的灰黑如水一般褪去,她也越來越清醒,不覺抱住肩膀,打了個哆嗦。
“好了。”
狐蘇站起身,笑道,“你沒有失去任何東西。”
他看了尤敬一眼,搖了搖頭,“像這種東西,早早扔了才好,提前發現他的真面目,難道不是上蒼對你的厚愛”
狐蘇站在那兒,眉眼舒展,說話時卻一本正經,十分可愛。
林盼竟忍不住笑了一笑,這一笑,身上最後一絲黑色的褪去,竟然轉變成乳白的光暈。
狐蘇挑眉,伸手在她身上虛虛地一抓,又向艙門一揚。
很快,遊輪上中招的遊客們陸陸續續清醒過來,身上的瘡疤也漸漸消失。
李風:“”
這是哪裡冒出來大救星
嘶
舞台上傳出一聲刺耳的嘶嘶聲。
黃傑的手指甲使勁在舞台上剮蹭,死死瞪著狐蘇,心情惡劣至極:“你毀了我的樂趣,好,那你來陪我跪下”
他一聲暴喝,瞳孔微微收斂。
李風大驚,下一秒,黃傑就抱著頭滾下舞台,哀嚎出聲,不停地翻滾。
狐蘇蹙眉,面上露出些許冷凝:“這個世間,我不跪天,不跪地,隻跪一人而已。”
“你,連她的名字都不配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