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會遇見阻礙,這倒是並沒有出乎白亦的預料,改變世人觀念這種事本就麻煩,更何況這事還不僅僅是觀念這麽簡單。
對於掌權階級來說,也就是這場評議會幕後那些人來說,沒人希望憑空冒出來這麽一大堆強者,僅僅一個希望都搞得他們焦頭爛額,據傳他的排名還只是第五,那意思是前面還有四個比他還可怕的怪物?真讓這群東西堂而皇之的出現,造成社會動亂都算好的結果,動搖到統治根基都是很可能的。
雖說目前在外面活動的這位第五行者還算個守序派別的好人,愛好和平和年幼的女孩,為人處世也很低調,可這和他們的百般阻礙並沒什麽直接聯系,沒有哪個當權者會希望這世界上突然出來一個不受掌控的龐大勢力這種事或許對平頭百姓來說沒什麽影響,但是當權者就不能不考慮了。
更可怕的是,這群家夥還掌控著一股特別的可怕力量,那無堅不摧的黑色火焰,也就是目前評議會主要審議的內容它太過強大,也太過危險,被教會一直列為最禁忌的力量,怎麽也不能讓他把這位可怕的魔鬼釋放到世間。
所以這場評議會的結果其實在開席時就已經注定了,承認了虛空之力的合法,就等於承認了虛空行者的合法,這股可怕的勢力便能堂而皇之的出現在這個世界上了,不僅僅當權階層不能容忍這樣的事發生,教會那邊也肯定不會同意。
確切的說來,這邊的態度之所以會如此堅決,這裡面有很大程度是教會在發揮影響力。
對方的這些想法白亦自己其實也再清楚不過,要說解決辦法呢?倒也不是說沒有,直接開戰是最簡單最快捷的方式,卻又是他最不想采用的方式,如果真要動用武力,等於前面所作的一切一切都前功盡棄,那就太虧了。那位狂王的教訓也一直在提醒白亦,不要以為優勢大就能隨便a上去,很容易翻船的而且,白亦他也有著不少的牽掛,不像正統小說主角那般了然一身。
不動用武力的話,更穩妥一些的辦法也有,那就是繼續照著目前的路線走下去,等到大學的畢業生逐漸進入社會更多階層,甚至進入核心階層之後,由這批人來幫忙實現目的,這個方式不會出太多岔子,就是效率很低,需要更多的耐心。
至於最後的辦法,那就要等待一些契機了,例如說對面覺得忍不了了,桌子一掀主動開戰,那白亦是最開心的,可以順勢解決掉很多問題然而對面也不是傻逼,不會那麽蠢的動用武力,讓白亦能夠佔據道德製高點來順勢反擊。
毫不誇張的說,這已經是一場戰爭了,只是看不見硝煙和流血罷了,雙方的攻伐基本還是維持桌子上,這邊覺得你們虛空行者太囂張了,就搞出各種禁令限令給你的學院各種使絆子,而白亦的反擊呢?便是直接一發禁咒砸到某位官員的庭院裡,把他新修的庭院毀於一旦,再借口實驗魔法不小心失控了,幸好沒出現人員傷亡,於是第二天,那些禁令限令就沒人再當回事了。
這幾年以來,雙方一直都在進行著這樣的試探性衝突,沒摸清楚雙方底線之前,姑且相互之間還是頗為克制的,所以參加這種例行式的摩擦會議時,白亦的姿態也就隨意了很多,自己把腿翹在桌上,任由兩位學生去自由發揮。
對面倒也差不多,睡覺的睡覺,閑聊的閑聊,真正上來和白亦這邊代表唇槍舌劍的,也只是位年輕人,他的長相勉強算得上英俊,身上倒是帶著一股子自信與激昂的氣質,身穿一件標準式的貴族禮服,在脖子上掛著一根項鏈,墜子是用昂貴的白金打造的,樣式是一本立著攤開的書,上面的書頁上精細的雕刻著代表武技的劍,代表魔法的法陣,代表煉金術的燒等等符號。
姑且不論白金的價格,僅這番精細的做工,都能看出來這條項鏈的價值不菲,在如今的沃薩帝國裡,能帶上這樣一根項鏈,遠遠比什麽身份爵位綽號頭銜之類的更裝逼。
這本書,其實就是白亦大學的校徽,而這根項鏈,其實就是大學頒發給最優秀畢業生的禮物與證明,在每一年的畢業生中,只有三人能被白亦親手授予這條他親手打造的白金項鏈,能佩戴上這根項鏈,絕對是沃薩帝國最頂級最傑出的青年才俊。
只是眼下帶著這根項鏈的年輕人卻站在了敵方陣營裡,也就意味著白亦最得意的一位學生跑去當了二五仔安排他上來和白亦這邊辯論,這本就是對面惡心他的手段。
此人名叫提姆.沃特,今年23歲,是第五屆白金項鏈的得主,幾乎剛一畢業便被皇室招募為學術部的特別顧問,意欲當做日後的國之棟梁來培養,他也是沃薩帝國建國以來,第一位能在這樣的年齡進入學術部的人。
至於學術部是什麽?差不多就是統一管理教育文化等等一系列事宜的部門,絕對的核心權力圈。
讓這樣一枚明明是日後計劃重要種子的人站在自己面前,白亦的心情自然十分不爽,對方即惡心他,又同時告誡他:你的安排我們都很清楚
當然了,玩這種小花樣白亦當然也不甘示弱,實際上他左手邊這位叫薇薇的女學生,是沃薩帝國財政部長最寵愛的親孫女,也是堅決抵製虛空行者的骨乾成員之一。
這位財政部長雖然位高權重,可家裡的兒子孫子都不那麽成器,家族的希望基本就寄托在這個寶貝孫女上面了,結果就這麽被白亦帶在身邊,出席這樣的撕逼大會,嘶聲力竭的替家族的敵人展開辯護。
來唄,大家相互傷害唄?
見慣了這種事的緹斯嘉爾對此也頗為無奈,起初她還有興致上去辯駁幾句,至於現在嘛,已經歇了下來,頭一低一低的,有些昏昏欲睡的樣子,留下自己的小學妹繼續和對面吵。
之所以說是吵而不是正常發言,則是因為現在雙方基本就是在無營養的對噴,沒啥很實質性的發言了,畢竟能說的該說的早就說完了,剩下的便是看著薇薇痛罵二五仔。
“你這個混帳!牆頭草!你有何顏面站在我面前?站在院長面前?”薇薇還是很努力的在那裡厲聲質問道。
而對面那位男孩看著懶懶散散坐在那裡的白亦,縱使心頭有著千萬辯解的話,卻怎麽都說不出口,正如他所說,如果不是情勢所迫,他肯定也不願意出現在這種位置上,坐如針氈。
好不容易,評議會的時間熬過去了,與會人員開始陸陸續續的離開,因為是密級很高的會議,並沒有多少人參與,在火上被烤了三個小時的提姆總算能稍微放松一下,連忙抹了把額角滲出的冷汗,坐在椅子上,重重的喘了一口氣。
被強行命令參加這種會議,遠勝大學裡任何一場考試任何一次磨礪,這真的是一種痛苦的煎熬。
不過作為一位被白亦看好的年輕人,提姆的心性必定十分堅毅,在稍微平複了一下心情後,便離開座位,快步追上了正在離開的白亦,對著他深深的鞠躬,依舊像當年那位學生一般,保持著最大的恭敬,用懺悔式的語氣低聲說道:“院長,我很抱歉”
白亦默默的看了他一眼,其實從行政層面上來看,這位正衝著自己鞠躬的學生是有權管束自己的,然而他卻依舊保持著學生應有的姿態,這一點,倒也讓他心頭收獲了一點點的安慰,於是便開口回答道:“不必道歉,繼續做好你自己該做的事吧”
“是,我明白的,我至今都銘記著學者老師,陛下院長,還有您的教誨,也沒有忘記我的誓言,終有一日,像您這樣的偉大存在能得到真正的公正,能昂首挺胸的迎接世人的敬仰與崇拜。”提姆十分嚴肅的回答道。
“唉”白亦有些無奈的歎了口氣,像著當年那般,伸手摸了摸他的頭,說道:“不要想太多,照顧好你自己。”
這是一句提醒,以提姆的聰慧,自然能明白他話裡的意思,他今天會被安排出席這種會議,那麽以後,日子也會過得格外艱難,雖說不會受傷也不會有什麽性命之憂,可要論起折磨人的手段,各種戳在心頭的無形軟刀子反而更為致命,就像今天這樣。
然而提姆則證明了自己不愧是白亦當年看重的學生,他依舊帶著那副剛毅的眼神,回答道:“我不會放棄的,院長。”
面對這樣的學生,白亦自己的心裡其實都出現了動搖,為了後面的計劃,讓自己的得意弟子去經受那樣的考驗,作為一位老師,他心頭還是萬般不忍的
有那麽一刻,他不想讓這孩子再受這些折磨,回大學當個教授,安安穩穩過一輩子就好。
可是他面甲上的表情變化一番後,終究還是沒說出想說的話來,只是揮揮手,岔開了話題,說道:“去和薇薇聊聊吧,你們也難得見上一面。”
提姆抬起頭,看了一眼正在和緹斯嘉爾小聲說著什麽的薇薇,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了膽怯的神情,老老實實的回答道:“她現在很討厭我吧?”
兩人其實是同一級的學生,還在大學裡的時候關系就格外要好,後面自然也就萌發出一定程度的青澀戀情,只可惜隨著畢業之後的各奔東西各事其主,此時卻已然有了物是人非的感覺。
“拿出你當年在女生宿舍下面彈琴的勇氣來。”白亦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勵道。
當初這個看似老實的小子,心頭的勇氣倒也很足,居然敢大半夜的帶著一張豎琴,捧著從花園裡摘來的一大捧鮮花,躲過了大嘴花的圍追堵截,跑去女生宿舍用這個時代最浪漫的手段彈琴告白
當時可是把薇薇感動得當場就哭了出來,兩人當場擁抱在了一起,然後第二天被剛當上副院長的維德尼娜派去打掃廁所了,順便,還得賠償損壞花園的損失,以及受傷學生的醫療費。
還好,沒受處分也沒被扣學分。
至於明明只是胡鬧,為什麽會有人受傷?大嘴花豈是好相與的貨色?沒有提姆那幾位同寢的弟兄幫忙牽製大嘴花,他怕是只能光著屁股彈琴告白了。
聽見白亦又提起當年的囧事,提姆的臉上也難得的露出了一抹微笑,搖了搖頭,歎道:“我現在都記得,大嘴花好凶,我那幾位好友被咬得好慘”
“得虧那晚值夜的是大嘴花,要是換成仙人掌,你們幾個小子一個都別想過去。”白亦也放松了心情,開了句玩笑。
只是提姆爽朗的笑容隻維持了一小會,很快便從臉上消失了, 如今物是人非,家室並不算顯赫的他需要眼下這份薪水豐厚的工作,而當年的戀人依舊堅持著自己的志向,拿出了不惜與家族決裂的決心,在這一方面,提姆只能自愧不如,這段戀情,恐怕也很難繼續維持下去了。
“去和她好好聊聊吧,你要相信,她依舊是當年那位值得你冒著危險半夜去告白的女孩。”白亦在背後輕輕推了推提姆,再順便叫上了緹斯嘉爾,兩人快步離去,把問題留給兩位年輕人自己去解決。
而跟著白亦離去的緹斯嘉爾,似乎想到了什麽,在他背後輕聲說道:“老師,您其實不必自責,這些事,其實都是我們自己的選擇。”
白亦搖了搖頭,45度角仰望了一番天空,沒有正面回答,而是換了個話題,“這邊結束了,你趕快回去吧,今天應該是阿蒂她們回來的日子。”
“明白了,有些采購之類的小事處理好就回去。”緹斯嘉爾回答道,然後忽然俏皮的一笑,又說道:“老師連這些小事都還記得呢?”
“因為值得我去記的事,其實並不多。”白亦淡淡的回答道。 (http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