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我們客棧智商最低的。”葉子高忙說。
“去”,富難把他推走,“腎虧的別說話。”
眾人再次笑起來。
“現在唯一的問題”,精衛醉眼惺忪,“去哪找一個願意跟我一起填湖的人?”
“我挺喜歡填湖的。”富難忙說。
“好,就你了”,醉了的精衛大手一揮,“走,我們去創造一個種族!”
“哎,停停”,余生忙讓他們打住,不帶這樣的,說幾句話就要成親生子了。
萬一早上起來後悔怎麽辦,豈不是讓現在笑顏如花的富難白高興一場。
更不用說,現在把醉酒的精衛帶去入洞房,跟撿屍又有什麽區別。
“說了這麽多,你為什麽要對付東荒王,也就是我娘,她怎麽著你了?”余生好奇的問。
“對呀”,周九鳳他們紛紛點頭。
“我們很好奇,東荒王究竟幹了什麽喪盡天良的事,要讓你氣的去填湖。”楚辭說。
精衛歎口氣,“我其實是個水鬼。”
“呃”,所有人一愣,然後余生小聲問:“東荒王把你淹死的?”
精衛搖了搖頭,“我自己失足跌入湖裡淹死的,成了最早的那一批水鬼。”
余生他們一頭霧水,最早一批是什麽意思,清姨也一頭霧水。
看到他們雙眼中的迷惑,精衛道:“很早以前,水鬼也是可以去往輪回的,與別的死法一樣。”
但在聖人之戰之前,東荒王有一次與北荒王打賭…
“賭什麽?”清姨打斷精衛,好奇地問。
“打馬圖。”
城主一臉不出我所料的表情。
“北荒王輸了,倆人以水為界,陸上歸北荒,水下歸東荒,凡落水溺死之人,永不輪回。”
余生他們面面相覷,“東荒王提出這個是為了什麽?”葉子高疑惑地問。
“那就只能問東荒王了。”精衛說。
那不久之後,精衛就溺水而亡了,而且去不了輪回。
當然,千萬年來,精衛有的是機會用拉替身的法子去往輪回,但精衛不用。
“因為我不服”,精衛說:“憑什麽溺水之人不能輪回!”
她決定讓東荒王收回成命,但自己又不是東荒王的對手,於是想出一個法子:填湖。
“江河湖海是東荒王的底盤,若這些地方來越少呢,東荒王一定會心疼。還有,填湖還可以防止人溺水,多出來的土地還可以用來耕種。”精衛說。
她當時有一腔熱血,持之以恆的心,還有強大的執念。
“在這股執念的支持下,我化作飛鳥,銜枝弄泥,填平大湖。”精衛說。
或許因為已經有了解決之道,此時的精衛並不悲傷,甚至還有些許的驕傲。
而且她填湖還是有些收獲的,以前的湖岸是在靠近西山竹林那一側。
“那條通往西山的路,本來是繞湖路,但在我不懈努力下,湖岸退到了現在的地方,給鎮子留下了耕田。”精衛高興的說。
關於這點兒,農神可以證明,以前湖水離農田很近的,現在卻隔了一條大道。
“以後,我陪你一起,填平大湖,逼萬惡的東荒王低頭。”富難趁機獻殷勤。
“好,我們約定了”,醉酒的精衛提起酒杯,富難忙取酒杯,與她碰一下。
然後被余生踹一腳。
……
中荒,寒山城。
在富難大獻殷勤的時候,白高興正坐在千面妖狐的紅樓上飲酒。
外面的大街上很喧嘩,不時地有人吆喝,打招呼,成群結伴的上紅樓。
白銀雙這時站在大街上,熱情地招呼上樓的客人。
白高興打開窗戶,讓斜陽進來,探頭看一眼,回頭問:“今兒怎麽這麽熱鬧?”
不同於東荒,中荒今兒陽光很少,斜陽正掛在西山上。
“明天就是寒山城推選城主的日子,大家自然得相互聯絡一下感情。”
千面妖狐遞給白高興一杯酒,背著斜陽原地轉一圈,“白公子,怎麽樣,像不像?”
她現在還是安放的樣子,穿衣打扮也是安放的樣子。
白高興一飲而盡,搖了搖頭,“你不是安放”,他歎口氣,望著窗外的被斜陽染紅的雲朵,“是我太妄想了,這世上,根本不會有人變成她的樣子。”
千面妖狐有些氣餒,臉和身子一下垮下來,但在白高興回頭的時候,又恢復如初。
當初,白高興一千貫上紅樓,讓她變成他所想的樣子時,千面妖狐以為又是一個得不到,只能來她這兒尋找替代的登徒子,然而,在變成那個安放後,千面妖狐只看見了他的癡情。
當時,他打開窗戶,讓斜陽落在她後背,額頭和頭髮上,而他,就靜靜的坐在那裡。
他讓她說:“你好,我叫安放。”
一遍一遍的說。
不用陪客,不用強顏歡笑,她本以為這是最輕松的一天,而且掙錢也很多。
但,她錯了。
她說一遍,看著斜陽在白高興上移一厘,心疼一遍。
淚水沾濕了他的眼眶,伴著酒一起吞到他肚子裡,在那裡醞釀成苦酒,回腸百轉。
等他喝醉後,他會望著將沉在西山的斜陽,一遍一遍的念她的名字。
每次,千面妖狐都想,他一定很想念她吧,是不是夜裡睡不著時,也不停的念著她的名字,成為失眠的苦口良藥,或者像受傷的小獸,躲在角落裡慢慢地舔著自己的傷口。
從那時,千面妖狐那顆早已歷經風月的心,為這個男人泛起了漣漪。
雖有變成任何人的本事,但千面妖狐心裡從來都是抵觸的。
在她心中,最美的始終自己。
她曾發誓,若遇見一個人,他心中朝思暮想的是自己的樣子,他便是自己命中注定的那個人。
現在,她不再這樣認為。
她迫不及待想要變成安放,那個讓他朝思暮想的女人。
徹徹底底的變成她,把他抱在自己懷裡。
安放,真是奇怪的名字。
千面妖狐既嫉妒又羨慕,不知道安放想要安放什麽,但被人這麽念念不忘,死也是值得的吧。
但很可惜,她成不了安放。
雖然她一次次徒勞的嘗試,但在他眼裡,自己始終不是安放。
而她,為成為安放,快要迷失自己了,卻始終不是安放。
安放始終只有一個。
那個活在夕陽下,縱有悲苦身世,縱有血海深仇,縱然四處漂泊,縱然不知來路,也不知去處,卻可以背著斜陽,笑著對白高興說“你好,我叫安放”的人。
今天,白高興格外的憂傷,大口大口的吞著酒。
要放棄了嘛?
千面妖狐回頭望著窗外的斜陽,在她這兒,除了模樣,白高興找不到任何安放的影子。
是要放棄了。
千面妖狐知道,自己再也見不到他了。
她望著斜陽,淚水慢慢浸濕眼眶,落在腮邊。
她恨安放,她想成為安放。
一陣風出來,搖動屋簷掛著的風鈴,“鈴鈴”作響,就像安放來時,天馬脖子上掛著的鈴鐺。
“你好,我叫安放。”千面妖狐回頭,對白高興說。
白高興抬頭,見斜陽下有位乾淨,素雅的年輕女子,披著斜陽笑著在對他說話,心弦一顫。
“哦,你好,我,我是高興…”
話出口後,白高興呆住了,看著千面妖狐許久,見她笑了,哭了。
“哈哈,哈哈”,白高興也跟著笑了,笑的越來越令人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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