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醒來時,屋簷上掛著雨珠,不時滴落在水缸,打在芭蕉葉上。
客棧裡很安靜,讓余生辨不清什麽時辰。
他也懶得起床,隻覺身子快散架了,渾身上下無力,手指懶得動一下,頭更是格外痛。
“哎呦”,余生摸到頭上有一大包,有板栗那麽大。
“誰這麽不小心。”余生埋怨昨晚搬他上樓的人。
聽著雨聲,余生躺在床上,很快處於半夢半醒之間。
不知過了多久,門被推開,清姨提著一茶壺走進來,胳膊還夾著一件錦衣。
“小姨媽。”余生斜躺著,看著清姨坐在他旁邊。
“該起床了。”清姨把茶壺放在桌子上,坐在他床沿。
她梳著馬尾,身上穿著書生束身的長袍,腰上用玉帶系著,把身子曲線勾勒出來。
只是胸前平坦,若遠了看,還真認不出她是一姑娘來。
余生穿著白中衣,不至於被小姨媽看光身子。他搖著頭,“不想起,身子痛死了。”
“讓你昨晚喝那麽多酒。”清姨轉身從茶壺裡倒一杯水端過來。
“你不也喝,五十步笑百步,我是百步。”
“我能千杯不醉,你能麽?喝不了幾口就耍酒瘋。”清姨把茶杯端給余生。
“耍酒瘋?”余生全記不起醉後的事兒,他坐起身子來,“我,我做什麽了,你打我一大包。”
余生心說昨晚自己難道幹什麽禽獸不如的事了?
清姨臉略一僵,翻著白眼道:“你若敢現在已經不是躺在這兒了。”
“那倒也是。”余生接過茶杯,一飲而盡後井水的甘爽滋潤了乾燥的口舌。
“今天你要去揚州到差,試試這件衣服合不合身。”清姨舉起她帶來那件上衣。
這件外衣布料同清姨身上的長袍,白底子上有金絲繡的雲紋,看起來帥氣的很。
余生一直住在鄉下,不曾穿過華貴的衣服,忙接過來站起來穿。
只是一試之下,衣服一直拖到膝蓋上,更尷尬的是一袖口有些小,余生唯一動彈的胳膊伸不進去。
“嘿,這下真成楊過了。”余生擺著袖子說。
清姨臉微紅,然後怪罪到余生身上,“我按你說的身高來的,怎麽長這麽多?”
這輩子她還是首次做衣服,隻問一下余生身高,然後就自己做起來了。
余生臉皮厚,振振有詞道:“男人的身高和女人年齡一樣都是秘密,你敢告訴我你年齡麽?”
這清姨還真不敢說,一說出來就什麽都暴露了。
“脫下來,我幫你改改,省的進城被人笑話。”她把話題轉回來。
余生不想讓清姨的一番心意打折,於是抖了抖外衣,“挺好看的,不用改了就這樣吧,我當披風披著正好。”
“哪有這樣的披風。”
余生搖頭,“你不懂,這才是潮流。”
余生執意這樣,清姨也只能依了他,見余生喜歡,心裡也隻覺做了一件了不得事。
可不是了不得事,這玩意比練劍難多了。
世上若有縫衣的劍法就好了,這樣就方便許多。
起床把只是上衣,卻勝似長袍的錦衣後,余生聽清姨說已快到晌午了,忙匆匆洗臉下了樓。
樓下隻坐著周大富和周九鳳等人,葉子高在忙著收拾桌上的杯盤狼藉。
見到余生的打扮後,周九鳳樂了,“生掌櫃,你這是什麽打扮,找了兩塊麻袋把自己套裡面去了?”
余生個子不高,披上及膝的披風後,宛若小三的弟弟船上及膝的風衣,整個人像被陷在麻袋裡。
清姨跟在余生身後,聽周九鳳取笑,狠狠盯著她。
周九鳳若有所覺,忙忍住笑。只是余生不準備放過他,“楚生?”
坐在周大富旁邊的楚生抬頭,不待問余生何事,周九鳳就大笑起來。
“沒什麽事。”見周九鳳大笑,余生滿意的對楚生說。
余生向葉子高問起小老頭。
葉子高告訴余生,昨晚是他把小老頭抬回屋的,小老頭醒酒早,起來後悄悄下樓不知所蹤。
不用問,他肯定無顏面對姑蘇熟人,躲起來了。
不理大笑的周九鳳,清姨坐在位子上,讓余生快去準備一下,他們進城後得明天才回來。
“你也去?”余生站住。
“有點事兒需要辦。”清姨說。
周九鳳這時終於忍住了笑,余生鑽進後廚時冷不丁又叫:“楚生。”
楚生抬頭,望著簾子不解,周九鳳又大笑起來。
在後廚,余生把常用之物放在外面,灶台只要不是余生使用,便又成了原來模樣,不怕人看出來。
正忙碌時,余生隱約聽到後院有人在說話。
他探出頭見那姓胡的老頭蹲在窩棚下,一面饞著看雞,一面向小白狐說著話。
“這是你不離開的理由?你是狐狸,你天生吃雞,哪有養雞的道理。”胡老頭說。
“聽我說,這些雞你吃不到嘴,他們騙你的,人的話若能信,狗都能上樹。”
毛毛站在雨中,踩著水花玩,尾巴掃在胡老頭頭上。
胡老頭回頭不耐煩道:“你這蠢驢,滾遠些。”
毛毛四蹄起跳,濺胡老頭一身。
“你二舅。”胡老頭瞪了一眼,換了個身位,“你爹厲害,我惹不起躲不成麽。”
小白狐在屋簷下,向胡老頭嘰嘰咕咕幾聲。
胡老頭道:“他二舅就一普通驢,他大爺惹不起。”
“你不知道,他娘跟著揚州城主沾了仙氣兒,不過他爹更厲害,就是醜了點兒。”
毛毛直接抬腳踹胡老頭了。
“我自己的酒都給你了,說你爹幾句都不行了,不待你這麽卸磨殺驢的。”
胡老頭回頭說著時被毛毛噴一臉口水。你大爺的,什麽叫卸磨殺驢,你想幹什麽。
“再騷擾我,我的酒不給你喝了。”胡老頭威脅說。
毛毛馬上收回踢出去的蹄子,爹親娘親,不及酒親。
胡老頭又和小白狐說話,勸她跟自己回去,“你別被人騙了,他們就是養狐奴。”
小白狐搖頭, 嘰嘰咕咕說著狐語。
“他救你又怎麽樣,那捉妖天師現在是客棧夥計,指不定他們就是合起夥來騙你的。”
“你怎麽就不信呢,你看你們掌櫃那醜樣,以後肯定娶不到媳婦,所以把你當狐奴養。”
“是是是,我不應該用狐族男子和他比較,但人之中他也只是看的過眼,離英俊差的遠呢。”
小白狐不服氣的替余生辯駁,又是甩出一連串的狐語來。
“不是我以貌取人,實在是狐妖中找不到醜的,咱們擇偶英俊是基本,就和他們得有房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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