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黑店也得點菜。
一行有一行的規矩,劫富濟貧得夜黑風高夜,白天那是搶劫。
作為剛從搶劫行當裡出來的俠客,刀疤臉嚴格遵循行規,這叫乾一行愛一行。
於是忍著心疼,刀疤臉點了一壇最便宜的炮打燈,又點了灌湯包和麻婆豆腐。
本想點粥和葷的,刀疤臉看著上面的價錢,手顫抖著實在狠不下心。
要不說猴精呢。瘦猴臉在余生回頭時,在刀疤臉耳旁輕聲細語,“錢晚上又回咱們口袋了。”
刀疤臉恍然大悟,指著菜牌子,“菜牌子上的全給我來一份,紅燒兔肉、豬蹄全來三份。”
“還有那最貴的……”刀疤臉一頓,“炒青菜?”
他姥姥,這黑店搶錢也太明目張膽了吧,炒個青菜居然這麽貴。
看來開黑店比他們剪徑的行當無腦多了。
他們打劫時還知道喊個“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大意是委婉的提醒對方留下養路費。
這愈發堅定了他轉行的決心。
“青菜來一份。”刀疤臉說,料不到他竟有吃不起青菜的一天。
“稍等。”余生記下後瞪在他們身後作亂的鳳兒和甄子一眼,轉身回後廚。
甄子拉了拉還要玩的鳳兒,跟著余生走了進去。
葉子高在收拾盤子,見蛇精臉領著人懶懶走下來。
“葉兄,隨便來點兒早餐。”牛二牽著龍澤。
“斷劍他們早走了。”葉子高說。
“我們是來幫忙的,太勤快豈不是喧賓奪主?”他們坐在黃衫人方才的位子上。
葉子高把盤子端回去,又把早飯端出來。
刀疤臉這些人趕一晚上路了,嘗一口後又覺這飯菜之可口超出想象,當即狼吞虎咽和哄搶起來。
一時倒也沒察覺這炒青菜裡有靈力,讓一旁的蛇精臉暗罵“牛嚼牡丹”。
一頓飯用罷,刀疤臉領人上樓歇著,不過時不時有人在客棧前後徘徊,查看著地形。
早上有不少客人趕路,把他們全送走後,余生才伸著懶腰上到閣樓。
練字之前必備工作是把一頁書打濕一角,依舊沒有魚的影子,讓余生大失所望。
旁邊的清姨忍不住翻白眼,“行了,再打濕,一頁書日後有靈定離開你。”
“不會吧?”余生住了手,這一頁書還是很好使的。
“至少會不服管教的。”清姨有感而發,這點她深有體會。
她那把劍靈現在砍起人來挑三揀四的,英俊的不砍,漂亮的不砍,人妖必砍。
余生忙把一角吹乾,恭恭敬敬的把一頁書鋪在桌子上準備練字。
“那幅遊魚圖你記住了?”清姨問他。
“記住了,一瞥就記住了,就是不知道為啥使不出來。”
余生說著抖動胳膊,然後迅猛出掌,花瓶紋絲不動。
清姨覺著這已經是余生的極限了,在他嫻熟用出這一招之前,怕是不會有“魚龍百變”圖了。
余生耍幾招空架子後提筆開始練字,清姨已經幫把他把墨磨好了。
“今天我要臨摹《肚痛帖》。”余生把之前臨摹的帖子撤走,視死如歸道。
“你真決定了?”清姨看他,非常同情。
余生點點頭,提筆描摹起《肚痛帖》,清姨見他咬著牙,提筆的手都是顫抖的。
艱難的描完一個字,余生打起了退堂鼓,毅力尚在,只是肚子堅持不住了。
又怕小姨媽取笑,於是余生眼珠子一轉,捂著耳朵道:“哎呦,耳朵好癢。”
他放下筆,讓肚子緩緩,把耳朵湊到清姨面前,“小姨媽,耳朵許久不清理了,幫我一下。”
“找葉子高去。
”清姨推開他。“你說什麽?耳朵堵著聽不見。”余生斜著耳朵,“哦,你說幫我啊,那我就卻之不恭了。”
余生找來一根耳扒子遞給清姨,然後躺在美人靠上,頭枕在清姨雙腿上。
微風輕撫,陽光正暖,湖水浪花多多開有聲,伴著耳朵裡輕微觸碰,余生覺著神仙日子也不過如此。
難怪老余常埋怨余生打擾了他賞花賞月賞雨的興致。
奈何時間匆匆,清姨很快把余生推起來,讓他練字去。
這《肚痛帖》傳情實在厲害,余生一入神,肚子就排山倒海。
最後找草兒要了止瀉藥才好一些,饒是如此,余生也上了不下十趟茅房。
甚至讓踩點的光頭起了疑心,他回去對刀疤臉說,“頭兒,我懷疑那小子在茅房藏寶貝。”
“怎麽說?”
“一直去茅房,去了又不方便,肯定有貓膩。”光頭言之鑿鑿。
刀疤臉和瘦猴認為言之有理,於是余生再上茅房時,見一光頭在裡面尋摸。
聽到余生來了,光頭忙出來,“掌櫃的,你先來,我便秘。”
“不用。”余生轉身回了客棧,“我已經好了。”
這讓光頭愈發的確信了。
……
當天夜晚,萬籟俱靜,所有客人去睡了。
酒過三巡,農神起身告辭,留下水鬼三姐妹同甄子嘰嘰喳喳吵個不停。
也不對,雖然很多人把她忽略了,但鳳兒手勢比劃的很熱切,不時招呼眾人看她。
為此浪費了好幾個字,余生估摸著這些天攢下來的字,這次怕要全說完了。
白天,水鬼三姐妹中的小四成功把一尋找鏡子的巫祝喊落水。
在快要得手時,小四卻收手了,現在她們就在爭論這件事兒,快吵一個時辰了。
余生送農神出去,臨別時農神看三姐妹一眼,搖頭道:“真讓人羨慕。”
的確,小四收手的理由很簡單,舍不得其他姐妹,不遠獨自輪回。
另外倆姐妹卻是因為小四放棄了輪回而憤怒不已。
余生和農神不知怎麽勸,這事只有當事人才能做出最合適的選擇。
余生把盤子收了,又給幾個人上一盤豬蹄。
剛要上門板,外面路上響起凌亂的腳步聲。
不待他探頭看,木梯上也跑下一群人,其中一位最為醒目,光頭在燭光下很耀眼。
“住手。”刀疤臉衝在前面,刀在手,明晃晃的在余生眼前閃動。
余生向後退幾步,客棧外面又衝進來不少人。
只不過,他們手裡舉著的不是刀劍,而是一些剛撇下來的樹枝。
余生詫異,這唱的的是哪出?
刀疤臉也納悶,“你們的刀呢?”
一人哭喪著臉,“頭兒,我們在樹林裡被黃仙兒包圍了,身上的錢和刀全被搶走了。”
“廢物。”刀疤臉罵一句,現在辦正事兒要緊。
他回頭用刀指著余生,“小子,敢開黑店,今天爺就要替天行道,除暴安良,劫富濟貧。”r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