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白令海峽朱可夫訓練營地到處都是屍體，連海風都吹不散濃鬱的血腥味。

　這一晚，從小就被培養成殺人機器的漢尼拔哭的撕心裂肺:上半夜抱著母親的屍體哭;下半夜窩在蕭戰的懷裡哭。

　這一晚，漢尼拔成為了鬥神;這一晚，漢尼拔變成了最脆弱的孩子。

　蕭戰一臉無奈，他抱著蜷縮成一團的漢尼拔，清楚的能體會到對方的恐懼。

　就像他一樣，從前恐懼的時候就要吃奶，然後在吃奶的過程中變成嬰兒，竭力享受安全感。

　現在的漢尼拔也一樣，變成了嬰兒，蕭戰對他來說可能就是唯一能給他保護的大哥哥。

　哭的夠了，哭的累了，漢尼拔睡著了。

　摟著心理呈現出最脆弱一面的漢尼拔，蕭戰看著東方海平面慢慢跳起來的太陽。

　“太陽升起來了，代表新的一天，象征新的希望。漢尼拔，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真的，我向你保證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我們是人，都要經歷脆弱，卻都會堅強的爬起來……感情，才是上天賦予我們最寶貴的東西，因為我們是人！”

　朝陽升起，陽光刺目，新的一天徹底來臨。

　……

　歐若拉的屍體被火化，蕭戰幫著漢尼拔一起把骨灰裝進一個小盒子裡。

　至於桑博之王的屍體……被漢尼拔扔進大海之中，任由其跟著浪潮飄蕩離去。

　“我不想殺我媽媽，但我必須得殺她。”漢尼拔盯著骨灰盒對蕭戰說道:“我不想她繼續痛苦，可我沒有別的辦法。”

　聲音低沉，透著濃濃的悲傷。

　“許多人不會理解你的行為，但是我理解。”蕭戰苦笑道:“如果換作是我的話，恐怕也會殺死自己的母親。不是為了成為鬥神，而是為了讓她更輕松。其實……你的母親也希望你把她殺死，我看出來了。”

　能理解漢尼拔的人真不多，就像能理解蕭戰殺死那麽多兄弟人也不多一樣。

　有的時候大愛一定是拯救嗎?不，很多時候大愛也許是殺死對方。

　“媽媽也想讓我強大，媽媽更想讓我好好的活著！她愛我，她最愛的就是我……”漢尼拔重重吐出一口氣繼續說道:“我親手殺死她，這是我們之間永遠不會忘記的最後交流。”

　蕭戰拍拍漢尼拔的肩膀，衝他綻放出一個笑容。

　“都會過去的，你的感情很豐富，你不是壞人。”

　鬥王怔了一下，他懷疑自己聽錯了，竟然從蕭戰的嘴裡聽出壞人兩個字。

　好人跟壞人的區別不是他們應該掛在嘴上的，事實上任何一個人成長到一定階段，都不會說誰是好人誰是壞人。

　因為世界上的每一個人都沒有好壞之分，是好還是壞，都是人言所述，站在不同的立場。

　“走的遠了，看的多了，反而更想要單純。”蕭戰笑道:“我喜歡一句話，叫作‘初心未泯’。我們總得給自己留一點單純的空間，只有這樣才不會在複雜中迷失本心。”

　漢尼拔慢慢體會了一會，輕輕點頭。

　“好了，我該走了。”蕭戰起身，歎口氣對漢尼拔說道:“你的效忠我宣布無效，你已經徹底成長起來，不該屈我之下。我蕭戰不會對你發出任何號令，我也理解你昨天只是為了報復桑博之王。但是有一點，看在我們做過一場兄弟的份上，不管你以後做什麽事，請不要針對我的祖國。如果針對我的祖國，針對我的兄弟姐妹，我會跟你不死不休！”

　說完之後，蕭戰轉身大步向碼頭走去。

　是時候該離開了，他以為自己可以終結鬥王的故事，可最後還是鬥王自我完成終結。

　這種人的確已經徹底成長起來，以後會是非常恐怖的對手，但蕭戰無懼。

　這是他的做人準則，而且以成長起來的鬥王來說，真不是他能掌控的。

　這跟小A不一樣，事實上蕭戰也沒有掌控小A，他們是最好最好的兄弟，談不上誰效忠誰，誰掌控誰。

　鬥王是外來者，沒有那麽深厚的感情。

　從自私的角度來講，蕭戰還擔心鬥王在自己身邊會成為一顆不穩定的炸彈。

　當然，他還是想要鬥王，因為強者難尋，所以蕭戰的內心還是糾結的。

　漢尼拔轉頭看著他離開的背影，眼睛裡散發出複雜無比的光芒，他慢慢的站起來，抱著母親的骨灰盒。

　眼神繼續複雜，來回變換，在蕭戰的身影將要消失的時候，拔腿追過去。

　“蕭戰，你給我站住，昨天晚上你抱了我大半夜，你得對我負責！！！——”

　“我靠！”

　本來已經要登船的蕭戰差點一口老血噴出:老子對你負責?媽個蛋的，這個鬥王的腦袋哪根弦不對了?都能說出這種逗比話?！你他奶奶的是朱可夫訓練營的殺人機器啊！！！

　“我以媽媽的名義作出了誓言，絕對不會更改。”鬥王一邊追一邊叫道:“我誰都不認識，就認識你一個，所以我得跟你走。你要幫我媽媽找一塊最好的墓地，周圍要有鮮花常伴。等等我，帶我走，我是不會扔下誓言的！”

　“你是不是有病?”蕭戰轉過頭衝鬥王叫道:“我宣布效忠無效了，你別跟著我。說實話，我還怕你是我身邊的一顆炸彈，因為你太強了，我怕你了，懂嗎?”

　蕭戰索性攤牌，他心裡就是存在這個顧慮，因為現在的鬥王的確太強，跟血色獠牙完全是不同的兩個檔次。

　他已經成鬥神了，以現在的實力來說，跟小A都能拚個你死我活，怎能不讓人害怕?

　“你說太陽升起了就是新的一天到來，就是新的希望來到。”鬥王跑過來衝蕭戰大聲說道:“我也喜歡太陽，我比任何人都喜歡陽光。蕭戰，小A是你身前最後的盾牌，我可以做你身前最鋒利的軍刀！別人都可以怕我，但你不會怕我，因為我最弱的一面已經被你看到。”

　“鬥王，你腦子真有病吧?你已經可以成為王者了，跟我算什麽?”蕭戰一臉無奈。

　漢尼拔突然變得一臉嚴肅，無比認真的對蕭戰說道:“我已經不是鬥王，我給自己改了一個代號，從今天開始，我叫……弑母者！”

　“什麽?！”

　“紀念我的母親，我生命的誕生跟她生命的終結， 這是我們之前的第二次，也是最後一次交流。”

　蕭戰長長吐出一口氣，他從鬥王的眼睛裡……不，他從弑母者的眼睛裡看到了陽光。

　“跟我不是那麽容易的，我可不是誰都收的。”蕭戰轉身嘟囔道:“看在你真摯的份上，先跟著我看看吧，算是實習期，沒問題吧?”

　“沒問題！”鬥王用力點頭。

　“靠，回答這麽快肯定不怎樣……我跟你說，也就是我這個人心軟，我要是鐵石心腸，才不會管你呢。唉，這輩子我也是夠了，一天到晚亂做老好人，哎！”

　得了便宜賣乖，不過如此。

　蕭戰決定收下弑母者漢尼拔，因為他真的從對方眼睛裡看到了陽光，因為這個家夥內心真的渴望陽光。

　過去的都是昨天，弑母者如釋重負，心存母親迎來新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