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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隋行》第一百九十章 重大疏漏
根據謝諷的供述,與舒國公劉魴合夥開設“江南岸”酒樓的廣陵首富張季齡的公子張仲堅就是指使他竊取楊麗華筆跡的人,並且謝諷還供出了張仲堅身負高超武功,據此懷疑夜入王府行竊,殺害丁三兒的罪魁禍首就是這個張仲堅本人。

 “你所說的這位廣陵首富家的公子張仲堅,他今年多大,相貌生得有何明顯特征?”楊廣由謝諷的供述,當即聯想起了曾進入到屈突通視線當中的那位殺人疑凶——“江南岸”酒樓上的赤髯少年,蹙眉向謝諷追問道。

 “張仲堅也就十六七歲的樣子,他天生得紅發赤須,倒是令人一見之下,印象深刻。”謝諷說出了憋在心底的秘密,人反倒變得坦然了許多。

 從躲在樓上偷聽自己談話,到埋伏於石屋院甜水路暗道出口處襲擊自己,再到今夜潛入自己府中,殺害丁三兒,這位名叫張仲堅的赤髯少年身手雖堪與魚俱羅媲美,但觀其行事風格,決不像是真正的幕後主使之人,而更像是一位替人跑腿賣力的角色。

 “張仲堅平時聽舒公的話嗎?”楊廣毫不隱諱地向謝諷提到了自己對“江南岸”酒樓大東主——舒國公劉魴的懷疑。

 “在下進入‘江南岸’當廚時間不長,舒公平時很少來酒樓,因此倒沒聽說張仲堅和舒公之間有過多的往來。不過,據酒樓中的夥計傳言,舒公是受了張季齡的請托,特地關照其子張仲堅的,想來,張仲堅對舒國公的話多會聽從的吧。”謝諷意存躑躅地答道。

 對舒國公劉魴的懷疑,自在“江南岸”酒樓發現了那位形蹤詭異的赤髯少年張仲堅以後,楊廣就不曾斷過。然而,劉魴非是尋常王公勳戚可比,乃是對父皇楊堅曾有過大功的親近大臣,上回自己貿然跑去向父皇邀功,提及了對舒國公劉魴的疑慮,結果反被楊堅臭罵了一頓,今天劉魴合夥人的兒子潛入自已府中,打死了丁三兒,雖然旁人首先會由此懷疑到劉魴便是背後主使之人,可依然缺乏有力的證據來證明這一點。目前唯一有效的辦法就是,盡快將張仲堅抓拿歸案,從他嘴裡獲知真正主使之人是誰,以及為何要一而再地竊取長姐筆跡。

 “張仲堅要你竊取公主筆跡,沒有與你約定再次見面的時間嗎?”楊廣主意已定,接著向謝諷問道。

 “他確與在下約定,三日後,也就是明天,他會再來在下的住所取走公主的筆跡的。”

 既與謝諷明確約定了再次見面、取貨的時間,卻在此之前親自出手,欲再次竊取長姐筆跡,其中只有一種可能:張仲堅對謝諷並不信任,或者說謝諷根本就不是他們一夥的,所以自他向謝諷提出竊取公主筆跡的要求後,一直放心不下,這兩天躲在王府附近悄悄觀察動靜,結果昨天被他看到了謝諷被千牛軍士們押解回住處,在這種情況下,張仲堅才趁自己和長姐進宮赴宴之時,欲親自動手,竊取筆跡。

 “你還有什麽話要對本王說的嗎?”或許是先入為主的緣故,楊廣直到現在仍不願相信謝諷會是領受了什麽人的暗中差使,有意打入自己府中臥底的奸細,遂有意給了他一個替自己辯解明白的機會。

 “在下但求一死,以抵償丁三兒哥的一條性命。”謝諷平靜地注視著楊廣,態度絕決地說道。

 丁三兒自謝諷進府以來,就沒有給過他一天好臉色,而今謝諷卻主動提出要以命償命,來抵償丁三兒之死給他造成的內心愧疚,楊廣眼見謝諷語出真誠,毫無虛言矯飾之意,不禁愕然了。

 “只要你相助本王將張仲堅捉拿歸案,立功贖罪,本王便可饒你不死,你可願意?”楊廣無奈之下,隻得再次替謝諷找下一個開脫罪責的機會。

 “王爺不必為在下枉費心思了。”謝諷衝著楊廣拱了拱手,歉然答道,“在下與張仲堅有同鄉之誼,寧可他負我,我絕不會做對不起他的事的。”

 江左世家子弟,隻知圖虛名以全名節,全然不理會如此做是否值得。楊廣在心中暗暗埋怨道。

 “如果今夜潛入本王府中,打死丁三兒的果然就是張仲堅的話,你以為你還有機會見到他嗎?”楊廣難以抑製心中對謝諷深深的不滿,冷冷地反問道。

 “所以,在下已是無用之人。王爺還是賜我去死吧。”自打昨日竊取絹帛被抓,謝諷自感顏面盡失,已起了求死之意,如今更是一心只求速死。

 楊廣刷地挺身站了起來,一句“那你就去死吧”幾乎就要脫口而出了,臨到嘴邊又強行忍住,沒有說出口。呆立了片刻,仍不死心地問謝諷道:“你可知道張仲堅除了‘江南岸’酒樓,在長安城中可還有別的藏身之所?”

 “不知。”

 “石屋院這個地方,你聽張仲堅說起過沒有?”

 “沒有。”

 隨著楊廣一道前來的鮮於羅在旁看不過去了, 連忙俯下身子,好心勸謝諷道:“謝大廚,小的也曾聽別人說起過你的家世,你就是不替自己著想,也得為令先祖安石公想想不是。難道你就忍心叫江南謝氏一族到你這兒斷了香火?還不趕緊給王爺賠個不是,求王爺放你條活路。”

 鮮於羅年紀不大,卻頗諳人情世故,他這番話正說中了謝諷的軟肋。兩行熱淚從謝諷的眼眶中撲簌簌便淌落了下來

 “本王心裡清楚,你和張仲堅決不是一夥的,你再好好想想,往日與張仲堅在‘江南岸’酒樓相處之時,可曾聽他說起過在長安還有什麽親戚朋友沒有?”楊廣十分滿意地衝鮮於羅點了點頭,趁熱打鐵提醒謝諷道。

 “好像有過那麽一回,張仲堅多喝了兩杯酒,當著在下的面兒提到過他在長安城中有一位相好的姐姐。別的我就不知道了。”謝諷終於肯開口配合了。

 相好的姐姐?張仲堅提到的會是花姑嗎?一刹那間,楊廣腦海裡像響起了一顆炸雷,他陡地回想起,在審訊花姑的整個夜晚,花姑始終未曾提到過有張仲堅這個人。莫非這其中還另有蹊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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